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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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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是他了,这一晃,也已经许多年了。”秋意浓diǎndiǎn头,“那次偶过草原,原是想缅怀与师父初遇的旧地,结果却碰上这个楞xiǎo子在练枪,一时兴起指diǎn了他一阵,这xiǎo子明明对我的枪术很感兴趣,可一听要拜我为师才能学,居然説学来的本事永远比不上自己悟出来的,还説总有一天,他要练出天下至强的枪术,这个xiǎo家伙真是狂得有趣!”

    柳银子轻笑起来,“你从前不也是很狂吗?每次随你去军营,总能听贺尽甲他们説你第一次入军营的嚣张。”

    “不一样,那xiǎo子的狂是刻在骨子里的,韩远隆”慢慢念着这个名字,秋意浓一笑,“説起来,这xiǎo子和我还真有diǎn相似,第一次见面,我们互相都没有説出真名,我説我的名字叫秋心武,所以他不知道,我就是已在契丹消失多年的艳甲飞将,而他也只告诉我那个韩远隆的名字,真是未想到,我们这半对师徒,原来都各有两个名字。”

    “其实,秋心武也算是你的真名啊?那是你爹娘给你取的。”

    “可我只愿用秋意浓这个名字,因为这是师父给我取的名字。”秋意浓默默一笑,“正如那韩远隆,我猜,他也更愿意用他义父取的那个名字——护龙将!”

    他摇摇头,护龙将,那次相识,将不知道他是谁,他却已知道这少年是耶律德光的义子,也是第一眼看到那少年,就已预感,日后,两人之间或许会有一战,因为他的主公从不会满足于只做一个战王。

    “你会狠心对他下手吗?”柳银子语声一噎,“虽是半师半徒,可他毕竟是你很看重的人,你不是説过,就算他不肯拜你为师,日后也要把枪术传给他吗,你还説,翔天枪的传人,就该要有这股傲性。”

    “是啊,我是説过这些话。”秋意浓把妻子拥入怀中,“可我説的最多的还是那一句话,战场之上,我只需握紧我的枪,其余的事情,一概不论。”

    少妇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丈夫胸前,再无言语,相拥许久,她才低声道:“我去给你收拾行囊。”

    “好。”男子diǎndiǎn头,揽着妻子慢慢走回他们的xiǎo屋。

    七月七,黑甲骑军第一闯将,战千军之艳甲飞将秋意浓,持修罗枪,归队!

    与之随行的,却无一名黑甲部卒,只有一位目盲少妇,与他共乘一骑,如两人已走过的半生,长长风雨,总是相濡以沫。

    这个率性的痴狂男子,终将为了他的承诺,用修罗枪为他的主公,再闯战阵!

第一百零五章:史至中厥(始)() 
上京,皇宫。

    巍巍皇宫,屋宇万千,国都之尊,鼎中之盛,便是临此风雨阴霾,若不细看各处森然黑甲,皇宫内外仍不减半分雄伟堂皇。

    从前耶律德光当政,书房之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皇宫西院的伴天居,今朝枭雄窃都,除了书房,拓拔战每日必去的则是南院,这南院原是耶律德光几位贵妃的住处,拓拔战来此当然不是为了什么旖旎美色,早在兵变之时,他就不存半diǎn怜惜的下令将宫中所有妃嫔处死,他不想这世上再留有耶律德光的血脉,一个耶律明凰,已然足够。

    如今住在南院的是拓拔战的心腹耶律灵风,世间事有时真是满具着嘲讽,当日受令杀尽宫中嫔妃的就是耶律灵风,但如今草原狡狐的下场却要比那些嫔妃更惨,幽州大败,他被智挖眼削鼻,刺耳割舌,黥面断筋。当他被送回上京时,黑甲将领几乎不敢确认,这具烂肉似的身躯竟会是昔日里黑甲帐中最风光的四将之人。

    有眼无珠,有口无舌,四肢皆断,面目全非,这就是智给杀兄仇敌的报复——生不如死。

    当日看到耶律灵风的惨状,黑甲众将莫不暴怒,拓拔战硬压住了诸将请令血洗幽州的怒气,将耶律灵风被送至南院调养,待诸人都退走后,他却砸烂了书房内所有东西,失去耶律灵风这样的谋将,对他来説不止是少了一员大将,也折断了半边羽翼。

    之后,拓拔战每日都会到南院来看一看这个老部下,耶律灵风伤势太重,就算救活了也从此成为废人,但拓拔战仍是坚持每日来此亲手为他换药,能得黑甲全军死心效忠,靠的不止是笼络人心手段,也需要待之以诚,至少,他的确很珍惜每一名肯向他效忠的部下,对于部下的家xiǎo也会爱乌及乌,正因此,他的部下都愿用性命为他在战场上换取胜利,因为在拓拔战的羽翼下,他们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每次看着昏迷在床榻上耶律灵风,闻着他身上近乎恶臭的浓重药味,拓拔战也会忍不住扪心自问,用错的一条命换耶律灵风如此结局,是否值得?

    拓拔战能做的,已只是在这几十年的老部下尚存一息时,每日来此为耶律灵风换药,然后在他耳边説上一阵话,虽然,耶律灵风已成了耳目失聪的废人。

    这日一早,拓拔战又步入南院,屋内,耶律灵风平躺床上,被挖空的眼窝可怖的半张半闭,全身一动不动。

    拓拔战在床榻旁坐下,向屋内伺候的御医一伸手:“把药拿过来。”

    “是。”御医忙回身去取药,初见拓拔战细致xiǎo心的部下亲手换药时,他曾怀疑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差diǎn屠下上京国都的冷酷枭雄,可等到拓拔战连杀十几名服侍不周的御医和太监后,他才明白,拓拔战就算心有仁慈,也只会施与自己的部下。

    见御医端药盘的手不停发抖,拓拔战问:“灵风的伤势转重了?”

    御医心説这样的伤势哪还有转重的余地,早就是拖一天算一天的苟延残喘了,可他哪敢直説,陪着xiǎo心道:“下官一直xiǎo心伺候,将军的伤势已略好转。”

    拓拔战diǎndiǎn头,取过药瓶就要为耶律灵风抹药,忽见他四肢断处有血丝渗出,顿时面色一沉,“跪下!”

    那御医吓了一跳,扑通跪倒在地。

    “十日前伤口已经结痂,怎么又渗血了?这就是你们的xiǎo心伺候?”拓拔战冷冷问:“忘了我説过,你的性命全在灵风生死之间吗?”

    “战王饶命,这与xiǎo人无关。”御医颤着手一指床榻,“战王,您看那!”

    拓拔战侧脸一看,耶律灵风被砍断的左手肘下有滩血渍,他心里一动,轻轻抬起耶律灵风的半截手肘,床榻上现出一道模糊凌乱的血迹,仔细辨认,原来是两个字;求死!

    “这是今早宫女为将军抹身时发现的。”御医哆嗦着道:“大概,大概是将军用断臂写的”

    拓拔战一挥手,制止了这御医説话,他面色阴郁看着两个字,求死二字写得弯弯曲曲,想来是耶律灵风用左手断肢勉强写下,他如今耳目全失,四肢俱断,舌头又被割去,已是一个彻底的废人,也只有如此才能让人知道他所求。

    “生不如死,所以宁求一死吗?”拓拔战看着那两个血字默默出神了一阵,又弯下身,在耶律灵风耳边低声道:“兵变之前,我曾对你説过,你做了我几十年的心腹,又要随我走上谋反这条不归路,若我能登基为帝,可以答应你任意一个要求,你却説助我君临天下是你此生最大所求,此愿若了,别无所求,可如今我霸业尚未得成,你反先要向我有所要求了吗?”

    耶律灵风仍如这大半月来一样,一动不动的平躺着,他两眼被挖,双耳刺聋,早听不见任何声音,脸上筋络也都被剜断,从外表看去根本不知道他是睡是醒,若非喉中偶有一两声低沉的闷哼,便与死人无异。

    这两个血字想必也是他在剧痛中偶尔清醒后,挣扎着写下的。

    “这就是我视为股肱,为我征战四方,慑敌胆寒的草原狡狐了吗?”明知耶律灵风已听不见,拓拔战还是又轻轻道:“便是如此模样,还是有这股硬气,不愧是我黑甲大将,可我本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好生调养着你,至少也要让你活到我登基为帝的那一天可是,不曾想,你却要先向我辞行了”

    拓拔战叹了口气,转过头,向那御医道:“灵风跟随了我几十年,乃我心腹大将,外人説他狠毒阴鸷,但在我心里,他的狠毒阴骘都是对我的忠心。可今日他却向我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你説,我该不该答应他?”

    那御医听拓拔战居然向他问话,又惊又怕,又怎敢随意应答,愁眉苦脸的半晌应不出声。

    见御医哑口无言,拓拔战也不再问,他握着耶律灵风的半截断肘,口中缓缓道:“我大哥曾对我説,这世上最无力的事情,便是看着身边之人饱尝痛苦,自己却不得援手,爱莫能助之苦,莫过于此”

    御医胆战心惊的立在一旁,既不能吭声也不敢告退,憋出一身冷汗。

    这时,屋外匆匆走来一名惨白的少年和一名文士装扮的中年人,这两人正是拓拔战的侄子拓拔傲和黑甲谋士慕容连,拓拔傲神色焦急,还未走到屋外就大喊道:“叔叔,出大事了!七万羌族全被智给杀了,耶律明凰还写下召讨叔叔的诏书遍发辽国”

    听到侄子的大呼xiǎo叫,拓拔战抬起头,却是向那御医一摆手,“把门关上,我不要有人在今日打扰到灵风。”

    御医应了声,一步步挪到门口,苦着脸在满面愕然的拓拔然面前关上了门。

    “叔叔”拓拔傲惊疑不定,但他素来敬畏叔叔,也不敢再冒然进屋,只得转头向慕容连问道:“军师,我叔叔这是怎么了?”

    房门关上之际,慕容连曾往内仔细看了一眼,看到拓拔战神情低沉的坐于床榻,手中还紧握着耶律灵风的断肘,看到这一幕,慕容连猜知大概,神色顿时也暗淡下来,“灵风快不行了。”

    拓拔傲明白过来,耶律灵风跟随叔叔多年,主从亲厚,难怪叔叔伤心,可这些日子看着耶律灵风的模样,连他也觉得这样活着真不如一死痛快,“耶律将军的仇,我们自会找护龙七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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