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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事务繁忙,自然难以挤出时间来与弟弟一聚,”叶询淡淡说道,“再说,战事当头,弟弟无心玩乐,待战胜来敌,弟弟再好好请五哥到府上一聚。”不知怎的,叶询今日无心与叶辞纠缠,浅浅的行了一礼后便匆匆离去。
“怪哉,怪哉……”叶辞望着远去的叶询,突然轻轻感叹。
“殿下觉得奇怪什么?”跟随在叶辞身后的小太监问道。
“这小子回来后,感觉上没变,但确乎又变了那么一点的样子……”不然以他的性子,万万不会帮着程氏说话,毕竟,穆氏同程氏并不交好,以叶询的处境,应该保持沉默才是,他这般急匆匆地保住程氏一脉的性命,到底是为了谁?
“看来我这个好弟弟,在风雪关中有奇遇呢。”叶翎的嘴角微微上翘,尔后转身,带着侍从离开了巍峨的乾坤殿。
此刻,北朔的天空,正历经着风云变幻。
在众位皇子朝臣散去的时候,雪鹤带领着鹤骑返回了烨城。
此刻她身上的伤未好全,待过了龙首峰,是长英带了马车来接她。才出隧道,就见几十人身穿素缟粗麻,在寒风中站的笔直。他们中有些人的眼眶尚是红肿——鹤骑在耀州一战损失惨重,除了朗云战死外,七队八队全军覆没,这些留守烨城的鹤骑,想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雪鹤的嘴唇干裂,头发凌乱,她看了一眼悲切的众人,没有说话,钻入了马车中。
长英亲自为雪鹤架着车,队伍在辽阔的荒原中行驶了许久,只听风在他们耳际尖叫呼啸着。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开春,为什么还是感觉如此苍凉?
忍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长英说道,“头儿,你要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可是过了许久,帘子后都没任何动静。
当长英以为雪鹤是睡去了的时候,她才低低应了一声,“嗯。”
“我们为朗云立了一方衣冠冢,就在烨城东头,那里风景好,只需一抬眼,就能看见北方的那依密林。”
“哦,好。”
“头儿,”长英顿了顿,似乎在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感情一般,“以后有我们在,不再会让你受伤了……”
“长英,”帘子后的声音喑哑着,似乎疲惫不堪,“我对不起朗云……”
驾车的少年仰头扯出一丝苦笑,“你已经尽力了。”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十个小队长会有空缺的那天,他们几人有着各种过去,却有幸一同成长,他们笑着送朗云出城,却再也没有能迎回他的那天,甚至他的尸骨都不知在何处……
在此后,二人便是长久的无话。
在靠近烨城后,雪鹤撩开帘子,发现城门大开着,那不大的门洞前站着数百人,有她的小队长们,更有很多百姓,大家身上都背着远行的包袱,于寒风中,默默等待着雪鹤一行人的归来。
在看见雪鹤的马车后,大家具是走上前去,纷纷喊道,“将军。”
“将军,你的身体可有好点了?”玉珠拿着一件大氅,先是迎了上去,将大氅披着雪鹤身上。
“不碍事了。”雪鹤对她挤出一丝笑来,尔后问等在一旁的小队长们,“都准备好了吗?”
承修、长英等人皆是点头。平安有些不理解雪鹤的决定,他问,“阿鹤,我们为什么要弃城?这烨城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返回关内去?”
第八章 朝议·冢(下)()
此言一出,百姓纷纷问道,“是啊,将军,这烨城多好,怎么突然要求我们回去呢?”
“将军,是不是我们又成为了你的累赘?那我们今年多交些税银好不好?你可不要什么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
“是啊是啊,这般突然要求咱们弃城,将军一定有理由的是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皆是满怀关心,雪鹤看着他们淳朴的面庞,突然心生内疚,“胡为对不起大家。耀州城破,军队南撤,胡为身为军人,要和大军一同南移抗敌,以后的日子怕是无法再照顾你们了,这关外离乱,我不放心大家,只能叫大家往关内撤。大家放心,胡为已经为大家找好了容身之所,户籍土地一应俱全,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流民,而是真正的北朔百姓了,到那时,自有军队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她一语完毕,却不见大家脸上喜悦的神色——能重回北朔,是许多流民的念想,但如今,这些人一脸凝重,他们的眼含风霜,有的甚至因为战乱废去了手脚,是雪鹤将他们从死人堆里一个一个拉了出来,在烨城的短短几年,他们已经将烨城当作了自己的家乡,在他们心中,早就有了一个信念:只要有胡为将军,他们便有安定的生活。
突然间,从安静的人群中冒出一个颤颤的声音,“将军,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言罢,大家纷纷走上前来,眼含哀伤,“将军,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
“将军,你去哪里,我们便跟你去哪里。”
“将军,等你打胜归来,我们再回烨城吧?”
“将军,烨城是我们的家乡啊……”
将军,将军……雪鹤只觉得心头有千斤重,她心中一直压制着的情感在刹那间分崩离析,蓦然间,身形单薄如纸片般的少女突然双膝跪地!
“噗通”一声,她跪得十分用力,膝下扬起阵阵黄土,豆大的泪水从她眼中汹涌而出,“胡为无用,还请诸位原谅!”
雪鹤一跪,所有的百姓便也全全跪下来。
梗咽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在经历了身边诸多死亡后,已经心灰意冷的雪鹤突然感觉透彻骨髓的冷——她救不了任何人,也帮不了任何人,这些全心相信自己的百姓,她却不能保护他们永远。
在耀州一战后,她无时无刻都在自责,在看见烨城百姓殷切的目光后,她更是恨不得拿着尖刀往自己的心脏上捅去。
她真真是恨透了一事无成的自己。
玉珠此刻已是双眼红肿,她问,“将军,待你打胜回来,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雪鹤咬着唇,没有说话。
玉珠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不管将军回不回来,我会在关内好好过日子,绝不给将军添麻烦……”说着她从自己的包袱里抽出一沓布包着的东西,塞到雪鹤怀中,“这是我冬日里给你做的一双鞋和一件棉袄子,可惜我手笨,赶了一冬直到开春才做完,本想这就算了,来年冬天再给你做一件款式新的,现在想怕是再也没机会了。你现在年纪不大,身上就许多旧伤,这开春了,别贪凉快少穿了衣服……”说到最后,玉珠已经梗咽,她知晓雪鹤身世,自然知道在这几日雪鹤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她靠近雪鹤的耳朵,小声地说道,“将军,若有来世,玉珠希望你是个男儿,堂堂正正,玉树临风的男儿。”
这一次,雪鹤有些吃惊地看着玉珠,片刻之后,她皱起眉头来,郑重地点头,“若有来世,我一定答应你。”
烨城百姓几千人,加之成群的牛羊,要通过一人大的隧道需要花费诸多功夫,雪鹤之前已经差城中的小队长们帮着百姓整理好行李,然后护送他们进入隧道,由承修打头,骆禹垫后,马不停蹄地将百姓往关内送。雪鹤则同其余的小队长留守在烨城内,待所有百姓都安全离去后再弃城。
在这方小小城池的路上走着,雪鹤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来,这里给予了她太多的成长与欢乐,她在这里蹒跚学步一般摸索着怎样做一个好将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眼见着盖起来,如今,三年的幸苦努力,全部都付之东流了……
“允之,”雪鹤突然问道,“全部人移入关内,需要多少时间?”
“大致需要到明日下午了。”
“这样,那我们还能在这里过最后一夜。”说着她停下脚步来,“带我去看看朗云吧。”
允之神色蓦然黯淡下去,“喏。”
朗云的衣冠冢建在烨城外不远的绿草地上,那是一方小小的坟冢,没有奢华的陪葬,墓碑粗糙,写着简单的四个字:朗云之墓。
待雪鹤过去时,看到墓前已经有一个人影了。
——卫远披发跪在墓前,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像是一块石头。
他身上尚且带着伤,雪鹤看见他绷带上已经溢出了鲜血。众位小队长停驻在原地,只余雪鹤一人提着祭品上前,此时青天孤鹤,广袤天地中幽回着萧索的风,一墓二人,寂寞无言。
雪鹤来到墓前,端出果品和酒,尔后又点燃了香,插于坟冢前。她为自己和朗云倒了一杯,又为一动不动的卫远斟上一杯。
她问,“恨我吗?”
卫远扭过清瘦的脸来,他生得俏丽,宛若女子,而今在短短几日,这个女相的少年以诡异的速度瘦下去,脸色难看得吓人。
“为何要恨你?”
雪鹤将朗云的那杯酒倒入墓前的土地里,“若不是遇上我,朗云便不会死,或许你们现在正在关内,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卫远凄凉一笑,“程雪鹤,你还不了解朗云,他双亲被杀,一生流离,他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当兵入伍,斩杀匈奴,是你遂了他的愿望,我为何要恨你?”卫远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雪鹤看见有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努力活下去——杜昆未死,我怎能死去?杜昆、杜昆……”说到最后,他眼中迸发出一股嗜血的杀意,手指紧紧捏着酒杯。
“那就让我们都安平地活着,将杜昆老贼,碎尸万段。”雪鹤说的极其平淡,似乎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内心的怒火有多么旺盛。
她是个有仇必报,锱铢必较的人。
杜昆,乌达尔……她要杀了他们,不计后果,不顾一切。
离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卫远依旧跪在朗云坟前,雪鹤唤来长英,叫他派人在附近保护着卫远后便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