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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寅情急之下,只能凭着自己毕生所学,将浑身灵力鼓荡至极点,近乎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轰!”
一声巨响!
就在白寅的身侧!
最后一层束缚着那仿若蜈蚣巨怪的墙壁,在此刻完全破裂开来,碎石乱溅如雨,被包裹在幽无之石下的可怖躯壳,终于展露在了此刻甬道中所有人的眼前!
不管是地牢中看守的夜航船修士,还是后方正朝着白寅疾驰而来的梁听雨;不管是此刻已经露出了行迹的白寅,还是尚未被发现的见愁……
都看见了。
就在眼前!
所有人的眼前!
因为它太长了,以至于不管他们此刻位于甬道的哪一个位置,都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的躯壳。
明明是蜈蚣的身躯,却有着蛇类的鳞甲。
深黑色的色泽,一片覆盖着一片,每一枚甲片上,都带着那种邪戾又寂灭的气息,仿佛可以吸走世上所有的光亮!
又仿佛……
要还这光明世界以长夜!
一股盖世的凶邪之气,立时冲天而起!
跑在白寅前方的见愁,自然也在同时注意到了这变化。此时此刻,提前发现异常,也提前逃跑的她,距离入口处仅有五丈。
五丈,平时一个闪念就可以通过的距离。
但此时此刻,却显得那样遥远!
“吼——”
低沉的嘶吼,看似缓慢,却有摧毁人神智的力量。一道强横绝世的气息,随着这一声嘶吼,从甬道的深处袭来,刹那间锁定了见愁!
仿佛毒到喉间,剑抵眉心!
何等危险的感觉?
只一瞬间,冷汗已经湿透她后背,只因为一个突如其来却确切无比的认知:这东西,竟是冲着她来的!
“咔咔咔!”
狭窄的甬道,墙体不断崩碎,原本镶嵌在墙壁之中的虫躯已然在这一声嘶吼之后,“活”了过来。
甬道的深处,是是它的头颅;甬道的入口,则是它的尾巴。
见愁就站在距离入口仅有五丈的地方,看不到黑暗深处的头颅,却能看清楚眼前这朝着她扫来的巨尾!
迅猛如一条黑龙!
那两根长长的、扎在其尾部的尾刺,就好似两根长矛,从无尽黑暗的高处投落,要刺穿她的胸膛,挖出那滚滚跳动的一颗心!
凶戾!
残暴!
毫无保留的杀意!
这一瞬间,见愁感觉自己完全无法动弹。
被这一股气息困锁,囚禁,仿佛这狭窄的甬道,甚至这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等待死亡,大脑中空白一片。
可也是在这一瞬间……
巨大的危机面前,时间都似乎静止,于是先前那种隐约的古怪的感觉,被急速地放大,放大,扩散到见愁每一点意识之中,最终勾出了先前一闪而过的灵光——
傅朝生。
那只蜉蝣……
似眼前凶物这灯强横绝世的邪戾气息,她本不该有半点熟悉的感觉。可偏偏,这样的气息,让她无法控制地想起傅朝生的存在……
呼吸之间,一步登天!
仿佛其生,便与天等高,与地同广,与万物共寿。实力诡谲,偶现邪气,令人捉摸不透……
眼前这凶物,会否是与傅朝生一般的存在呢?
长矛般的尾刺,转瞬即近。
那尖锐且凶恶的轮廓,在见愁眼瞳的倒影之中,逐渐放大,那一点没有任何反光的深黑,也逐渐放大。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于是侵袭了她整个脑海。
眼前的两根尾刺,看起来是深黑,但并未因为其本色是黑,而是因为虚无,因为没有光明。
就仿佛,它诞生于光明出现之前。
于是落在她眼中,成了所谓的“黑”。
这一刻,侵袭而来的,除了铺天盖地的恶意与凶悍,竟还有浩瀚无垠。仿佛能通过这两根长长的尾刺,触摸到什么更遥远、更遥远的存在。
比如,她曾借宙目所见,那宇宙荒古的起源……
但下一刻,双目中猛然袭来的刺痛,立刻将这种幻觉摧毁一空!
痛!
宛如被两柄尖刀扎入眼眶。
那两根尾刺,分明距离她还有一丈的距离,可她就连注视它们都做不到。仿佛,连注视的资格都没有!
它是高高在上的神明,而她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种极端让人不舒服的认知,伴随着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刺痛,几乎瞬间将见愁唤醒。唤醒了她一切的意识,唤醒了她短暂沉睡的战意,也唤醒了她在生死危局下超乎寻常的反应力!
见愁尚且不知自己与这凶物有何渊源,更不知对方为何立刻就要朝自己下手,并且目标如此明确。
但生死关头,谁还顾得上那么多?!
一丈的距离!
在这尾刺恐怖的速度之下,又能留给她多少反应的时间?连弹指之间都算不上!鬼斧不在她手,风雷翼开启将久,她可以使用的反击手段,如此贫乏……
但,已无路可退!
不管对手留给她的是一日,一时辰,一刻,还是眼前这短暂的一弹指,她要做的事,永远只有一件……
那就是,还击!
闭目——
光华敛去,眼角血痕;
屏息——
心若平湖,波澜不起;
止步——
破空风声,呼啸耳畔;
拔刀——
功法招式,尽数遗忘!
二尺尖刀,刀面光似寒潭,弯月似的刀柄镶嵌在刀刃上,有一种粗糙之感,这让人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大巧不工”。
见愁纤细的五指,就紧紧扣在刀柄上。
一如当初,在青峰庵隐界得到它的时候——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我心有刀,名曰割鹿!
不曾习练过任何刀法,此刻更没有完整去运转任何一种功法的时间。
她所能做到的,不过就是拔刀而出,挥刀向前,将此刻冲涌在自己身体里一切即将爆炸的力量,尽数灌注入此刀之中,此心之中!
在这两根巨矛尾刺袭来的瞬间,在这生与死即将分割的瞬间!
“嗤。”
隐隐间,仿佛有一声不屑的轻嗤,从甬道的深处响起,一如毒蛇吐信时的嘶鸣,藏着高高在上的嘲讽与深埋的仇恨!
它,或者祂,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可,那又如何呢?
见愁听在耳中,感觉着那扑面而来的、寂灭万乘的气息,人却无比平静。平静地,挥出了那一刀,朴实无华的一刀,又拔地倚天的一刀!
我有此心——
普天之下,芸芸众生;谁为蝼蚁,谁为神祇?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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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磨剑()
这不是华丽到惊艳的一刀; 也不是强到毁灭的一刀; 更不是可以阻挡祂攻击的一刀,但它绝对是见愁修行以来最高水准的一刀!
超越了她应有的实力; 超越了她固有的认知; 甚至……
超越了她本身的存在!
是全新的一刀,也是全心的一刀!
二尺雪亮的刀光,一半是轻灵干净的灵力,一半却是晦涩幽暗的魂力!
前者; 在广袤的十九洲大地上,比比皆是; 随处可见;后者; 却属于一个如今鲜有修士足迹可以抵达的疆域。
这是两种本该互斥的力量。
可在这危急的一刻,在这不假思索的一刻,它们却近乎完美地灌注到了同一柄法器之中,又近乎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仿佛折服在了某种力量之下; 甘愿为其驱使,赴死!
在这狭窄的甬道中; 没有一个修士认得这种力量; 没有一个修士明了,更没有一个修士知道它是如何出现!
见愁依旧藏身在风中,即便她挥出了这一刀,“乘风”的状态依旧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在所有人眼中,她所处之处,只是一片被黑气包裹的虚空。
虚空前方; 便是袭来的“蜈蚣”尾刺;虚空后方,则是白寅一枚飘摇的身影,正高高举起长剑,奔驰的剑光在虚空中描绘出一幅飞瀑直下的墨画图卷,朝着前方尾刺倾泻而去。
可就在他剑光尚未抵达的刹那,那虚空,那在他视野与感知中什么都不存在的虚空里,竟然迸射出了如此峭拔的刀光!
明明是一片混沌,可在他感知中,竟有一种无尽光明的色彩。
仿佛,可照亮苍穹!
那种感觉,就像是目睹什么也没有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片悬空的汪洋大海!
神乎其技,难以置信!
“怎——”
这一刻的白寅,诧异的声音已经几近嘶哑,几乎就要惊声尖叫起来,但眨眼就卡在了喉咙中。
先前在身边刮过的那怪异的一阵风,立时出现在他脑海中。
于是,前后一切都被联系了起来。
好家伙!
原来这一阵风里藏着高手!
原来这个人就在自己身前五丈处!
原来前面这形似蜈蚣的邪戾怪物所攻击的,其实不是他!
想明白这一切的白寅,差点恨得咬碎一口齐整的牙:这明摆着是有人踩在自己背后捡漏,说不准要暗算他一把,还一直没有被发现啊。
尾刺、这隐匿者、白寅自己,三者本就在同一条直线上。
在他这位置,只见这凶物的尾刺向前而来,便以为是袭击自己,但看此刻刀光陡现,几与这凶物针锋相对……
猜也知道,这凶物的目标,分明是这持刀的隐匿者!
他本应该趁此机会,直接脱逃!
可这时候,已经迟了。
因着那凶物尾刺来势汹汹,白寅在刀光出现之前已经判断自己身处于危局之中,早已迅疾仗剑而起,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本事。
此刻力行五脏,灵至元婴,招式已老,可不像之前与梁听雨对战时一般好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