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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一破,下一个就是觉华岛。觉华岛的时间,最短只有两、三ri!
季士登正在扳算手指,营造千总官金士麒推门而入。“将军。”他草草一抱拳,“给我木头!”
“你又来了!”季士登气道,“不是把山上的树都给你了嘛。”
“我试过了,砍树太慢,锯木工具也缺。而且鲜木头含水高,浮不起来。”
季士登半晌无语,终于低声说:“别说是我告诉你的主意港里有些渔船商船,反正都冻裂了,你就利用上。”
“船我已经开始凿了!但不成,船板木头的质地厚重,都不堪用。只有甲板上的松木还凑合,但又太薄。”金士麒又叹了一口气,“而且那些民户死命抗争,不许碰他们的船,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那你要什么!”
“龙武三个营的营房。”
“让你拆房?那军心便乱!”
金士麒急了,“将军啊,你去海边看看,我那浮桥已经完成了一半!”
季士登苦笑一声,“公子啊,我去看过了,是三成,你别蒙我。”
“喔”
“但半截浮桥飘在那里,军心会更乱。”季士登也是万分痛苦。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赌局。若是支持金士麒这小子,拆了营房让几千士兵在寒冬里冻着,会损伤战斗力,恐怕又会溃营。若是那浮桥被一个浪打翻了,更是满盘皆输。但如果不支持金士麒凭着几千残兵,又怎样对抗建奴大军?
把赌注压在哪一边,将军都很痛苦。
季士登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我只有先把营中藏着的两万石木头给你。”
“不够!”
“那港口里的军船你也去搜集一些材料吧,动静小一点啊!”季士登叹了一口气,他竟然出让了军船,这道命令能定他的死罪啊。若是岛被人占去了,那些船也一定保不住。但兵部刑部和万岁爷又怎能承认这道理呢。
金士麒匆忙抱拳:“那还差不多,谢将军!”
“谢千总!”季士登也惨然道:“我们只有两三ri了。你可要造好一些啊!”
季士登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
第二ri上午,第一股建奴骑兵便抵达了觉华岛,朝着浮桥的工地杀来。
第41章 骑兵突袭()
天启六年正月二十五ri。
从昨ri起,觉华岛龙武水师就不凿冰了,终于回归了本职。三个水师营中,金冠的“龙武中营”装备和训练最好,在之前的兵变中损失最小,因此是防线上的绝对主力。
这营的当值主官,是守备查应才,32岁的甘肃爷们。
他本是金将军的亲兵千总,过去几年中指挥的百人规模的jing兵作战,走的是技术流。如今他被临战提拔,还要代替金将军统领一营,迎接殊死的一战。真是百般滋味交汇于心,酣畅之中藏着酸楚,而且略有紧张。
查应才低吼:“听令!迎面西南,列御虏重方阵!”
前任辽东经略孙承宗给龙武水师的定位,是有双重功能:平ri运粮运兵;战时化身为海军陆战队,配合陆营作战,或者远程登陆奇袭建奴。因此营中配备着全套的陆战装备。
按照孙承宗的筹划,水师营的基层力量是100条沙船,每船15个水兵,船上还搭载战车1辆。
明末的边军,已经实现了很高的火器化。尤其是辽东这些主力部队。龙武营的主力战车就是“偏厢车”,其侧面装着楯板作为装甲,车上安装2门轻型弗朗机炮——也就是子母炮。队中还有火铳手辅助攻击,还有长矛兵和刀盾手护卫。多兵种配合,打起仗来比厨房还热闹。这种编制源于当年戚继光的“车营”,后经孙承宗、茅元仪等文官改编,以适应辽东战场的情况。
但编制归编制,造车买炮都要银子的。实际的装备,跟孙大人讲的,略有差异。
龙武中营的100条船确实装备100辆车,但只有40辆是标准偏厢车,每车上也只有1门弗朗机炮,另外1个炮位一般用来放热水壶。营中另外还有10辆架火战车,可以释放火箭——这种火箭,就是在普通的箭上面加一个小火药管,点燃了可以飞出百步远,撒得满地都是。一个箱子装了100支火箭同时释放,被称为“百虎齐奔箭”,这名字就让人很期待。
其余50条船上装备的都是楯车。士兵们可以躲在大木板后面shè箭放铳,很有安全感。
据说孙大人还给每个营配备了几门“千斤弗朗机”重火炮,又称大将军炮。可惜这个也只是在编制上存在。据工部的计算,大约要到天启15年才能配备。守备查应才自幼混迹军中,他很懂事,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追问,问得太多了容易被灭口。
金冠这营算是不错的了。龙武的另外4个营更单薄。
同在觉华岛的龙武左营,“偏厢车”只有20辆,并只配了13门弗朗机炮。其它那三个营连弗朗机都没有,只有几十门“虎蹲炮”。这玩意名字很吓人,却是一种二尺长的小炮。水兵们私下都叫他“夺命天猫”——因为这炮很轻,只有30斤重,开炮时必须用大铁钎子钉在地面上。否则一开火就会打着转儿向后翻飞,将十几步之内的自己人统统砸死。
在天启六年的这场大战中,第一股建奴骑兵抵达觉华岛时,龙武中营刚刚列阵完毕。其它两营的军士们还在洗漱。
中营守备查应才正在巡视队伍,他跳到一辆偏厢车上,考问着主炮手。
“半药加散丸,半高能打多远?”
“回守备,最远飙二百五十步。”
“全药加一两大铅丸,全高能打多远?”
“回守备,最远飙四百步差不多是那群骑兵那么远。”
“喔,那群骑兵我估计足有五百步了嗯,现在是四百五十步哪儿来的骑兵!”
查应才忙站直身子。一里之外的冰原上,一队披甲的骑兵正中速奔来,斜插向龙武营的右翼。
大约是200名骑兵。
他们没有打旗号,穿着与明军相似的全身罩面甲。但那滚滚马蹄和依稀可见的兵器闪烁,分明带着浓浓的杀意。
他们很狡猾,从西南边的杨山岛那面绕了过来。那座小岛已经与觉华冻结在一起,好似一座小山丘阻挡了视线。他们徒然杀出来,此刻距离不过一里。
军阵之前,刹那间的宁静!
不是海市蜃楼
如此突然的变化,查应才的心思如电,闪除了十几个判断。最后决定:再等他们近一些。他正要发出军令,只听爆炸声四起,一片硝烟绽放!
水师的兄弟们动手了。
鸟铳砰砰作响,此起彼伏;弗朗机炮轰然如雷,浓烟中喷shè着火焰;箭雨如飞蝗一般泼洒过去,在刺骨的寒风中撕开道道白光;最赞叹那“百虎齐奔”火箭,如繁星点点一般撒向天空,再砰然而落那个好看全他娘的撒歪了!
转瞬间,阵前便烟雾滚滚,蔽ri遮天。查应才怒吼着:不许开火!谁他娘的让开火的!
那200名骑兵观看了一会儿烟火,突然加快马速,连续两次转折机动,已经逼近在150步远的距离。他们没有杀来,却在龙武阵前横向冲了过去。这个距离恰到好处,正是各种轻兵器的jing确shè程之外。
火铳声已经稀疏了,阵前硝烟迅速被北风吹散。兵士们正在哆哆嗦嗦地装弹药装弗朗机的子筒,只有箭羽还在绵绵地shè去。“不能开火!”查应才的喉咙都喊破了,他转身抓住一个号令兵,“传令各艟各舶,要听我号令。”
这个时代火铳火炮装填一次都需要很长时间,火力的间隔正是骑兵杀入的好时机。
那号令兵刚奔出去,四处又是一阵火光冲天爆声连连。军士们全都荒了,哪里还管他时机不时机!连查守备身边的炮手也忍不住了,悄悄点了火。那车子一震,查应才险些被掀翻下去。没想到这第二轮弗朗机开火竟有所斩获中间四个骑兵纷纷摔落马下。
“胜啦!”“他们逃啦!”龙武营里一团咆哮,士兵们疯癫了。“割首级!”
查应才忙扶住车上的楯板再看,突然看到敌人阵形有变——已经拆为两队,分头向着南北方奔去。
“包抄不是!”查应才思绪如电,瞬间明白了。
这股子骑兵,是来“武装侦察”的,刚才只是试探我营中的火力,现在要探我全岛了!那两队各百名骑兵,一队冲向北面的龙头大粮仓;另一队去了南边,那边本来只是海岸线,但如今是金士麒的浮桥工地!
查应才的头都大了,“我追哪个?”
他心中的小天平轻轻一晃,嘶哑着喊道:“右艟留守变阵,中艟左艟听令,追击南边那股逃兵!”
水兵们士气正高,军令所致旗帜翻滚、嚎叫锣鼓齐鸣,旗长迅速喝令士兵们变阵出发。浩浩荡荡1000多步兵便压了过去。
查应才用步兵和少量车兵追击jing锐骑兵,看似很搞怪,其实自有一番道理。骑兵的马虽然快,但不可能长久地撒开了跑。因为马也是爹生娘养的,也会疲惫。骑兵策马分为缓步、慢步、中步、快步、疾步。疾步冲锋跑不了几里就会把马累得直哭,所以平ri里多以慢步、中步前进,这速度跟士兵奔跑也差不多。
而且这觉华岛本不大,南北一共才5里长,除了山就是卵石和冰雪,并不适合骑兵奔驰。步兵只要不停地追击、压迫,骑兵就一刻不得闲。
更何况查应才还有弗朗机炮,他开始有信心了。
南边那队建奴骑兵,正沿着海边的浮冰带突进,速度已经逐渐慢了下来。他们刚刚冲上一到小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慌忙拉住缰绳,惊讶地看着那波澜壮阔的一幕——
在一片冰雪覆盖的海滩上,竟聚集着黑压压的万名兵众!到处堆积着累累的木料,其间炊烟袅袅,参天大树被百人队伍拖下山来,那远处的海港里许多船只已经被拆成了鱼骨,转瞬间又看到一根桅杆被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