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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包子的人一多,铺子一旺,时下我这间盖都用不了两万的铺子,五年后卖十万不多吧?房产升值不说,租呢?五年十万元租金,时下看起来都贵的离谱,可五年后呢?
五年后还想续约五年十万租不变,你想的美,不定涨多少呢。生意好,谁敢搬,让吃包子的去一条街外?还是不要‘张飞包子’这个牌子了?
时下又出来一堆银行,天天问你要不要贷款,妈的也不知道这帮银行哪来的这么多钱。总号只要把房朝银行一压,贷款拿出来就又扶持更多的加盟店了,就是以买房再租给你的方式扶持,越扶房产越多,租户越多。房产跟租金还能一直涨。
你真以为三爷是卖包子的呀?人家是干房地产的。有三爷珠玉在前,高洪有啥犹豫的?动作慢了,狗屎都吃不上热的。去年中了盟内标的还免费送燕歌地皮,低价就给建工坊,明年还送个屁,流民蜂拥而来,地价涨的比粮价都快。”
“真是跟买馒头包子大同小异呀。”
崔破若有所思道,“早先都是自家攒钱买料,请乡邻吃饭一起盖房。与自家磨面是一样的,进城赶集都自带干粮,谁会花钱买包子?哪像燕歌似的,都是一个个建筑队,天天就是修桥铺路盖房建工坊,这房都跟疯长的庄稼似的,一片一片的起,一起就是一条街一个区,铺子当馒头卖。”
说着,又似恍然大悟,“八成银行的钱就是这么来的呗,贷给你盖房,经营包子铺,再收利息,贷给更多盖房,卖包子的呗。”
“我能贷么?”
老许走了过来,他刚才进董良的这家“张飞包子”铺,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对这种里里外外都有股“标准”韵味的买卖,有点动心。
只是钱不凑手,一看这种铺子的装潢,陈设与用工,估计自己那点钱不够,走过来正好听到站长在聊燕歌时下最流行的银行与贷款,脱口而出,“我也想开一家,给小舅子找个正经事干,就是钱还差点。”
听到“还差点”,崔破与董良无声的对视了一眼,前者干咳一声:“来咱站想放款的不少,回头人再来我叫你一声,看看贷款是怎么个章程。”
“咱站要并入的合作社,就放款吧?”老许问。
“那是对合作户提前放的采购款,不是贷款。”
毕竟是站长,整天与收放款打交道,崔破都没整直采,期货保证金,头寸等名词,言简意赅道,“合作社放的那是定金,倒是合作社的大股东农业银行是专门放款的,咱也算是农行下属了,对自己人放款应该宽点吧,真不行我私人给你担保一下。”
老许感激中略带诧异:“我贷还不够?”
崔破又是一声干咳:“你别看小良这店地方偏,租金都不老少,时下开个跟小良这家店差不多的,得三万靠上。”
“多少?”老许愣住了,他一个月才一百出头的工资,不吃不喝三十年的工资才够加盟家“张飞包子”,这卖包子的也太黑了吧。
“放心吧,贷的出来,你毕竟是退役兵,又在粮站,银行肯定放款。”
时下银行的办事员满街乱蹿,崔破尽管不理解这么抢着送钱为哪般,可对本站职工拿下三万元贷款,还是信心十足。
老许神情挣扎了一下,若不是从反动的北方军中退役,又生活在燕歌这片邪异的土地,他连借“子钱”的想法都不会有。
一想到“子钱”,农家出身的老许,只会恐惧。不到万不得已,一想到欠人钱就会浑身发虚。
他的心理预期是三千元左右,一听居然要贷三万,就又怕了,这可是百万五铢钱啊。
听到崔破说贷三万没问题,他没有能贷出三万,坐拥百万钱的喜悦,只有浑身发虚的恐惧,恐惧中的抗拒,抗拒中的亢奋,亢奋中的挣扎。
“要这么多。”
老许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心里不愿贷,嘴上却鬼使神差的又自问了一句,“要贷这么多?”
“对,你贷不贷?”崔破没当回事,换了一年前,三千五铢钱他都不会借,更不会为人担保,因为三千钱的得与失,对于他来讲,或许就是生与死。
可时下为同事担保个三万的贷款,他跟没事人一样,一脸轻松:“你要贷我给你担保。”
“谢谢站长。”
老许想拒绝,说出来的却是答应下来的话,一时竟觉得眼前这个不到二十的郎当小站长,高大,或者说“高贵”了许多。
是啊,“我给你担保”,时下燕歌就有不少这样的人,有多大的能,就看有多大的量,起码小站长的一句话,就有“三万元”的能量。
感受到这种能量的同时,老许就感觉仿佛被这种能量推远点似的。
他就是为了不被推远,才心中拒绝,口中答应的。
这是种反动的能量,能让人反向运动。
第219章 工匠()
就是为了获得这种奇诡的能量,燕歌才如此的躁动,浮躁,混乱,而又生机勃勃。
就是想与站长的能量接近一点,而不是被越抛越远,老许才口不对心,嘴里没有说出心里拒绝的话,再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心口一致,真心诚意了:“谢谢站长。”
“客气。”
崔破还是没当回事,倒是打趣老许,“路上还瞻前顾后,就进去逛一圈,就心动了?”
老许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张飞包子”铺的门前,矮窗前正有个夹着把油伞的枯瘦少年,把一大袋包子接过来:“是啊,这孩子工坊的吧,一身工装,连工坊干活的小工,都习惯买包子吃了,我还有啥瞻前顾后的?”
店前的马钧接过一大袋包子,迫不及待的捏出来一个,放嘴里咬了一口。
浸在面皮里的油脂,猪肉与热油的鲜烫,让他吃的眉开眼笑,一口下去,眼睛都眯了起来。
稍一抬头,余光见路旁几人似正盯着他看,才腼腆的一低头,边啃着包子边朝北坊走。
他出身贫家,又有口吃,莫说与人打交道会恐惧,与人目光对视都会怯懦的本能躲闪开。
他只喜欢与自己说话,只喜欢与不会说话的机械交流,只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才快乐。
马钧其实是隐隐听到了“小工”的话,似乎说的就是他。
他岁数是小,可不是“小工”,小工是对连“注册学徒”都不是的临时雇工的蔑称。
他可不是小工,他是“三级技工”,再差一级就能被尊称为“技师”,再升一级就是高级技师,工匠联合会注册的高级技师。
“工会”注册技工,是北盟工匠最高荣誉,高于“金匠共济会”,“石匠共济会”,“木匠共济会”,“建筑行会”等各协会的单门类技工等级。
工匠联合会是各协会的总工会,“工会”的六级注册工程师,高于单协会的“六级建筑师”,“六级木匠”,“六级钳工”,指导与监理的是总工程,不是工艺。
任何盟内工程,必须至少有一个相关类别的注册技师,担任项目监理,负责向工部备案项目图纸等资料,监督施工,并对工程质量负责。
各工行业协会的工具书,度量衡,参照的都是工匠联合会编撰的标准,是工程指导总纲。
各工坊提交的标准,由各行业协会审核,提交工匠联合会,再由工会审核后提交标准委员会,审议通过后再由工会编撰,修改统一的标准,下发各行会,再由各行会下发至各工坊。
一旦标准被确立,标准“6号木钉”是什么钉,所有工坊制造,所有工程项目使用的6号木钉,规格材质都必须一模一样。
武汉区几百口土砖窑,偏偏“红砖”的规格是一模一样的,就是因为红砖实际不叫红砖,行内叫“8号”,恰如种罂粟只会叫罂粟“百日”一样。
这种源于巴比伦的砖块,在北盟的工具书中,编码为“建工”10857,名称为“八号标准砖”,规格,材质,都有统一的标准,重量都是8斤。
“工会”的注册技师,就是监督各项工程标准的标准对接。
一旦积累的工程项目经验够了,就能突破了五级高级技师,晋升“工程师”,享受北盟工部津贴。
“工程师”级别的工匠在哪个工坊与施工队都是宝,只不过经过了系统培训,有机会晋升“工程师”的工匠,不是在军队就是在军工坊,市面上很少。
零星流出来的全是没有按期完成军工进度,被愤怒的军队扔进劳改营的倒霉蛋。可只要一灰头土脸的被踢出军队,一进劳改营,马上生活就又好了。
因为这样的工匠一入劳改营,就有一堆工坊争相献殷勤了,为了动辄就是“万”台的北盟招标订单,这样的工匠抢回去一个就能解决大问题,起码规格问题可以无障对接。
六级以上的七级“高级工程师”,与最高等级,传说中的第八级“大匠师”,全是领军饷的军官,只有军队有,工部修路,开渠等民生工程都只能向军队借调。
到了最高等级的“大匠师”,就没有高低了,工匠联合会与各行业协会技工的最高等级,都是工匠最高荣誉“大匠师”,到了最高级别,已经到了殊归同途,无有内外之别,万般皆入一道的地步了,万法归宗。
“高工”住的全是豪宅,三河建设时期就已经住“九棵树”社区了,与各方使节是一个待遇。“大匠师”更是连庄园都有,出门有专用马车,身边卫士,勤务兵齐全。
高工与大匠师,除了不用跑操打仗,军衔是实打实的,与正副亭长平级,军饷却多一半,又享有“官”的特权,根本不会去民间工坊。
马钧的理想就是成为注册工程师,可他又怕成为工程师,因为他恐惧与人打交道,害怕主持什么研究项目,做什么监理与工部打交道。
所以,他对考取工匠联合会的资格认证很不积极,反倒拿了个“机械行会”的六级机械师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