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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骑驰上缓丘,奔随而至,打头的宋宪勒马就扬声安慰了一句。
只是吕布闻声小眼神更抽了,扭头盯着缓步策马靠上来的宋宪:“再叫我主薄,我抽死你。”
“哈哈。”
数马齐头并来的魏续、成廉、李封,薛兰等人纷纷大笑,笑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最热衷功名的郝萌更是兴奋的脸容激动:“桑干一县之许,怕我等平幽并之期可立殊功,或有代郡一郡之封。”
跟在郝萌身后的小校曹性,望着上司的眼神闪过一抹不屑,又很快收敛,自顾摘弓在手,反复轻拉弓弦。
一来检视封冻,二来屈伸保养。
“你不留在并州军,跟我们瞎跑个什么呀。”
成廉大刺刺的一甩马鞭,边地武人直爽,直接就出言问,“你个河内人,就不怕将军屈待你嘛?”
“将军何等样人,岂会效丁使州。”
郝萌就是屯兵河内的丁原并州军,却想也不想的就与丁原划开了,“丁刺史泰山郡人,岂会视我如乡党?我一营中主计,又比将军一主薄,好在哪里?”
这话刺到了吕布软肋,虽是心中认同,却还是恼火:“你愿随吾等随就是,休要再提主薄。”
顿了顿,又郑重道,“将军一谓,切莫乱称,北方军中最高军衔才是上尉。将军之称只有二将军,三将军两人,此与仙帅一样,非是将帅之职,皆是北方军起兵时就有的俗称。你我外人,不可乱称将军,图惹人忌。”
“奉先何至如此?前怕狼后怕虎,不见当年粪土义气。”
马上的魏续不满的嚷嚷一声,他是吕布的小舅子。吕布正妻严氏的堂哥,却比吕布岁数小,自认“小”舅子。
他对“妹夫”的神射武勇一向佩服,对吕布充亲兵任主薄时的拘谨,看着就不爽,这才与其一起投奔幽州。
众人出来不正是为了出笼,一展抱负么,若还是这个小心谨慎的做派,又为哪般,不由大为不满:“北盟豪气乃北地公认,虽贩马之辈亦可封疆,虽野泽渔子可为国相,虽县乡小吏可拜大将。
与吾等交核之贾诩,不也是凉州赴幽的主薄么?时下却是北盟丞相一般,什么标准都得听他的,便是并州货物规格不符,幽州都拒收,那就是贾诩定的规矩。”
说着,又是啧啧称奇,“一凉州无名之辈,年近四十还默默无名,偏是东赴北盟,可为名震北地的北盟立规矩,一朝名满幽燕。”
吕布默然不语,勒着胯下雪狼的皮缰绳的手却越发攥的紧了。
“奉先,你时下就是无名之辈。”
魏续慨然道,“无人知你是谁,无人晓你之才,那是知你之才的丁原,不愿被人知晓,甚至怕你展才,连舞台都不给你,故而让拎刀的手提笔。
可北盟不是丁原呀,不知从何处知晓你才,竟愿以财帛相借。仅为借你三年,就许了丁原钢刀盾三千副,镔铁枪头一千箱,硬弩八百张,酒布千车。
你吕布吕奉先的名声,就是这么十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呀。就是北盟欲重金借你,才让并州虽乡野村夫,亦打问吕布何人,竟值千军之资,一骑当千?”
说着,一指郝萌,面露不屑,“若不是知奉先此去,定得重用,谁会死咬着咱们一起喝风去?”
“呸。”
郝萌不怕魏续,恼火道,“合着我跟着还错啦?不为了有用武之地,你们跑那么快干嘛,说好了等我一起,第二天营就空了,我浑家都拉家里了,细软都没收拾好呢我就追你们来了。”
顿了顿,大大咧咧一晃脑袋,“咱多点人,也能抱团不是,妈的没一个识数的,我起码干过主计,能算下钱粮吧?”
这下除了吕布,众人皆左右四顾,仿佛说的不认数的那人,肯定不是自己。
吕布也有点难堪,连他都得当主薄,并州军的文化水平就可想而知了,丁原就不识数,又不重文教,弄的并州军从上到下,全是文盲,一个文士没有。
并州文盲的名声怕是都传到北盟了,这正是让吕布等人难堪的,人家特意提前就说了,来了别忙打仗,先上学,补补课。
这什么烂名声啊,窝在并州都窝成夷狄了。
幸好,义气未失,愿随自己投奔北盟的弟兄还是不少。
吕布略有自得的朝后望去,一百多骑,二百余匹驮着箱笼的役马,散漫的遍布缓丘斜坡上下,马下蹲卧着一头头獒犬。
不少弟兄正借休息的时机松缰歇马,队中架着鹰的鹰人,也把软布套掀开,让一直闷在黑暗中的鹞鹰,回回神。
这就是做主薄的弊中有利了,就是太闲了,没事只能教人弓马武艺,全当放松了。
莫说宋宪、魏续、成廉、李封,李邹等人的武艺是他亲手教出,就是郝萌麾下的小卒曹性,他见其喜射,都教了其不少锻炼腰臂力量的方法,与射艺的法门。
以他吕奉先不输养由基的神射,稍加指点,曹性一小卒,射艺照样突飞猛进。
就是曹性独跑,被郝萌发现,郝萌才一起追了上来。
虽然识数的不多,一个文士没有,可若说弓马骑射,战阵厮杀,吕布还是不怵的。
他怵的是北盟与丁原一样,再一错投被窝住,他非疯了不可。
“奉先何必苦恼?”
宋宪大大咧咧道,“为试你才,北盟且先许一县之地,如此豪气,会怕你展才么?胡骑不过一月一牛之赁,人家出千军之资租你三年,难不成是让你藏手藏脚藏三年的么?”
“租三年个屁。”
郝萌嚷嚷道,“三年之后回去当主计?我反正是不回去,人家意思就是明摆着买人的,只是顾及丁原的脸面,才言租。”
说着,冷笑一声,“丁原拿武人当主薄的笑话,还以为就自己知道呢,这下好了,天下皆知了。”
众人差点笑抽,魏续突然来了句:“并州怕是要换人了。”
一言既出,众人皆默。
“你们说,北盟买咱们过去?”
宋宪得意洋洋,“是不是嫌咱们碍眼?”
成廉几人又笑了起来,皆是脸有得色。
宋宪这话是有原因的,并州自年前起就算遭了贼了,先是从西面凉州蔓延过来了羌氐叛军,湟中胡人,占据了西河郡。
继而从并州南部,太行山北麓又开始朝外冒贼,白波谷,黑山等地的黄巾余孽,东寇冀州遇挫,柿子捡软的捏,纷纷北上并州,占据了上党郡。
第244章 通行证有吧?()
并州军左支右拙,只得退保太原郡。结果雍凉叛军与黄巾余孽连成了一片,打起来了。
这还没完,并州军刚松口气,东面的幽州又过来乌丸贼了,大迁徙一样的成部成寨的朝广袤无人的并州来了,在雁门郡与南匈奴的部族又打起来了。
结果,南匈奴诸部又躁动起来了,诸部乱军从雁门蔓延至了新兴郡。
并州除了一个太原郡,东西南北全是贼,若无吕布等一干“文官”主薄主计披挂上阵,左挡又杀,并州就全是贼了,太原都保不住。
且外无援兵。
凉州北宫伯玉,湟中胡人李文侯,韩遂,边章等先是击败冀州牧皇甫嵩,继而再败戴罪立功被放出来的董卓,朝廷兵马保卫三辅都来不及,哪可能北救并州,还指望并州侧击凉州叛军呢。
这一败,董卓干脆就不认罪了,直接回了凉州,把雍凉地盘的叛军全朝并州赶。
凉州指望不上,南面的朝廷自顾不暇,太行山在朝外冒贼,东面又被赶过来一群乌丸贼,北面的南匈奴诸部又乱,贼势如炽。
没有救兵了,撑了快一年,并州众将心里多少有数了,幽凉俩王八蛋就是看并州笑话的,家里贼全驱并州了。
并州人口才几十万,一下东南西北全是贼,被分割成了中丁原,西羌氐,南白波,北匈奴,东乌丸五部分,四分五裂,比闹黄巾还热闹。
哪有这么巧的,东西南北全来贼,成廉等人私下猜测,定是幽凉不怀好意,欲驱贼兵灭丁原。待丁原被乱贼所灭,幽凉再请旨朝廷,平并州之乱,吞并州即可。
杀丁原吞并州是造反,可丁原被乱贼杀了,并州被贼占了。那再平叛占据并州,就是忠臣啊。
可让吕布、宋宪、成廉、魏续,郝萌一班并州军将得意的是,他们是没本事把东南西北的那么多贼全剿了。
可突入太原郡的乱贼,羌氐贼,南匈奴贼,黄巾余孽,乌丸贼,无论汉贼胡匪,全让他们杀回去了。
除非凉州与幽州脸不要了,让雍凉军与北方军直接上场,否则就靠乌央乌央的一群群彼此攻伐的乱兵,拿丁原也是无可奈何。
“可丁刺史还是宁要千军资,不要千人将啊。”
魏续神色闪过一抹黯然,口中仍是以“刺史”相称,“北盟租赁奉先一人的军械,可武备万军。丁刺史就是明知北盟不怀好意,又岂能不自断双臂?”
“咱们算是丁原的左膀右臂么?”
郝萌按说应与屯兵河内的丁原最近,可他与吕布一样,要的不是被人“赏识”,结果“识”武勇而“赏”笔吏,一窝到底,这不是毁人么。
他忠的是功名前程,是能让他一展所学,予他功名利禄的人,神色惋惜,“可惜乌丸不成器,短短半年,三部俱崩,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说着,唇动了两下,终未提及丁原。
以他们对并州军的了解,若有北盟军械粮秣支援,起义军反身取丁原,易如反掌。
可这话说出来,名声也太不好听了。
“走吧。”
吕布深吸了口冷风,一口白气缓缓吐出,气韵绵长,似要把胸中积气一吐而空,“往事已矣,朝前看吧,生逢乱世,又一身武艺,总有用武之地。”
说着,一抖皮缰,催雪狼直下缓丘。
“咻。”
魏续双指入嘴打了个呼哨,夹马中举臂一摆,示意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