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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谢过宪和公。”
李轩闻声一乐,负手对简安轻轻颔首,又下巴微昂,冲简雍点点,“明公面冷心热,这是帮你切断以往,让我放心用你,大胆拔擢于你呢。家仆自走而无怨,故吏另投它门反抬举,简公之肚量,宪和公之恩,你且记下了,有恩不报,我必不容你。”
“谢家主人大恩。”
简安是个玲珑人,一点即透,立刻向简雍行大礼叩拜,之后起身,复又拱手深拜到膝,大声道,“谢简公成全,宪和公之恩,安记下了。”
“是李安。”
简雍没答礼,而是傲气冲冲的瞥了李轩一眼,“你的子房随你姓李,不辱没你吧?”
“咳。”
李轩总感觉李安这名儿,怎么说不出的怪呢,一听简雍的戏谑,赶紧一摆手,“子房是高祖才堪用的,我算老几?此字戏喻,不可当真,简咳,安啊。我今日郑重问你,你可愿做我李轩的家臣?”
“主公在上。”
简安复又跪下,大礼参拜,“臣安,愿。”
“好,那我第一个家臣,就是你了,年俸十贯吧。”
李轩大刺刺的一点头,又略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道,“最近手头紧,俸禄咱估计得年底发了。你先跟着我开饭。你若私房钱花完,我再匀你点。”
“臣随主公,不求俸禄。”
简安大声道,“有一饭即可。”
“别扯淡。”
李轩撇撇嘴,哂笑,“你别跟我好的不学坏的学,挣不着钱粮咱迟早散伙,连俸禄都发不起,我都得去要饭,还当个鬼的主公?那咱这主臣名分就算定了啊,你是自起个姓,还是愿随我姓李?”
“安愿攀附主公之李姓。”李安拱手,大声应道。
“好,那就姓李呗,攀附倒谈不上,宪和公包吃住,我还想改姓简呢。”
李轩根本不拿什么姓氏当回事,随口就应了下来,“宪和公说的对,正巧你无字,我为你取一个便是,从今往后,你便字‘断背’吧。”
“李安谢主公赐姓。”
李安又是大礼一拜,“李安从此便是李断背了,谢主公赐字。”
“嗯?这个”
简雍双眼朝天,嘴中喃喃默念,似在肚中古简文牍中,翻阅“断背”之字的期许与深意,搜肠刮肚半天,还是一头雾水,自不免心虚的偷瞄了李轩一眼,语出真诚的请教道,“小仙啊,这断背二字,可有来历?”
“有啊,来自一座山!”
李轩一昂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似凭吊怀古,睹物思怀,眼神朦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藏龙卧虎的断背山,终年冰风暴肆虐,却无碍此间饮食男女,日日喜宴。你道为何?皆因此间男女,虽与魔鬼共骑,却严守色戒。这是一座理智与情感之山,我愿断背今后面临抉择之时,能够想到这座山。任山外冰风暴肆虐,心中理智与情感之山在,便是心安。”
“断背之山,心中山安,原来如此。”
简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少时,又有些纠结,惭愧道,“亏我简宪和自诩博览群书,却真不知此山之所在。”
“在云和山的彼端。”
李轩负手长叹,“传说轩辕黄帝,剑陨之地。我也是在先秦列国的一卷竹书纪事上,看到过此山的记载。武帝之后,先秦竹书多散轶,倒是忘记了出自哪一诸侯国,哪一篇了。”
“是啊,难道要让民知,是谁将舜流放到极南的苍梧之野么?”
简雍不白给,闻言更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暗忖果然不愧是士族门阀出来的子弟啊,家里藏书非简氏可比。
未免李轩小觑,简雍马上接了一句,之后摆出了一副我了解的模样,却不深谈,以免露怯,转而对李安抚须微笑,“断背,切莫辜负你家主公的期许,心中有此断背山,便无封侯日,终能守一世心安。”
“谢宪和公解惑。”
李安恭声冲简雍一礼,又对李轩一拜,“谢主公厚爱。”
“不用讲这些烦文缛礼,自在随性便是安。”
李轩紧抿着嘴,眼神不太敢看李安李断背,也不敢与一副恍然之色的简雍对视,怕自己绷不住笑场,借着李安又行礼时,赶紧笑着一摆手,“行了,事情既定,就不叨扰宪和公了,随我走吧。”
“是。”李安恭声应是,缓步走到了李轩身侧。
李轩招呼完李安,侧过身来,对简雍恭敬的拱手一礼:“宪和公,食堂要发包子了,正缺人手,且容轩先行告退。”
“你且自去。”
简雍一副名士的派头,下巴一昂,轻摇扇微颔首。
李轩闻声又是一拱手,再拜辞,之后扭头就走。
李安亦步亦趋的跟上。
“唉”
一等李轩背身而走,简雍脸庞上的傲然之色顿消,带之以一股深深的落寞。
他本以为李轩会苦劝他入伙,起码也会大力游说他助饷才是。
可都没有。
此时想想,他倒是明白了李轩为何不苦劝他入伙,为何不大力游说他助饷了。
刘备四兄弟兵不过三百,且全是乡民新训,全副身家若他所料不差,应该就是李轩随身箱笼里的百贯五铢,百匹丝帛,十斤马蹄金,与一些衣被服零碎。
至于刘备,家底连草席草履加一起,怕还没箱笼值钱。
而他简雍呢?简家坐拥家兵三千,佃户一发矛,可再得兵上万。
简氏一族,仅田产,就计有水浇地,旱田,桑田六十三万余亩,五十蹑绫机二百七十余张。年收粟,麦,稻一百五十万石以上,年织绫一千六百五十匹许。
面对家财巨万的他,人家怎么延揽?许个三百万石的官?那就不是官了,那是彻侯!
刘备四兄弟还都是白身呢,怎么可能许他个彻侯?李轩随身的那点薄财,怕是管他简雍一月吃喝,就要见底,又怎敢延揽?
简雍心下凄苦,有八万石田的乡间地主,能跟八百石俸禄的朝官比么?坐拥一县之土,能与一县之令比么?
我简宪和不是那么贪的人哪,若明日真能一起开创出一番局面,今日同甘共苦又如何?
“卿侯阶前盈尺地,欲寻一席不可得。”
简雍喟然长叹,愣愣的望着李轩二人越去越远的背影,眼神迷离的喃喃自语,“我简雍,自己,难道,真就不能,为自己,封侯么?”
就在渐行渐远的李轩,要钻入食棚的刹那,简雍突然握紧了双拳,举起一臂,大声呼喊道:“小仙,且留步,我与你有事相商。”
狂士做派要不得,邀名是假,为官是真。
简雍想通了,前程,要就大声喊出来!
他简宪和对时下虚弱不堪的刘备等人,如大旱之望云霓。可李小仙个竖子,居然见云不求雨,也不怕渴死。
你个竖子不来求我,我自去找你便是。
旱地既为我所润,地里的收成,我简宪和就要分润。
这他妈就是个生意!
“又是一头驴,上磨喽。”
李轩闻简雍之喊,没听见似的脚步不停,钻入食棚,少许,才在棚外乡民的提醒下,复又钻了出来,一脸诧异的抬手,向紧步走来的简雍,挥手以应。
他笑着挥完手,目光越过了越走越近的简雍,渐渐昂首望向了清冷的天空,深呼了一口气,喃喃道:“刘虞呀刘虞,我才,兵,马,粮,钱,五驴皆全,待我磨好面,你就能尝到白面的滋味了,那酸爽,简直不敢阻挡”
第33章 连锁反应()
幽州是边地,却是大州,乃轩辕黄帝宅幽之潜邸,传说中战九黎祖蚩尤之地,古九州,汉十三刺史部之一,自古便是军州。
由于是军州,幽州下辖的十一郡国,九十余县,乡邑,侯国,非但兵户占比极高,且军械粮马保有量,不下司隶。
更为难得的是人口。
在凉并幽三边州中,幽州仅涿郡、广阳郡、上谷郡、代郡、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十郡,人口就达到了二百五十万口。
这仅是郡,国,县乡亭里在册人丁口数,不计豪族隐荫,兵户,吏户,与不在册的隐户流民。
而同为北方三边州的并州,郡县人口不足七十万,凉州更是不足五十万口。
由于是军州,实际人口要远高于在册人口,这是由秦汉全民戍边,边地屯田政策决定的。
戍卒与屯田兵,连带家属,为兵户,不入民籍。
一戍卒拖家带口,一户平均四口人多些。
仅幽州就有戍卒与屯田兵三十余万,连带受汉廷管辖的乌丸,诸胡部,兵户人口不下百万。
异族兵马,同样是大汉兵户,幽州是乌丸与东胡诸部骑兵。并州北部是内附大汉的南匈奴诸部,凉州是诸羌部。
内附的诸胡部盟,就是大汉子民了,为大汉征战就等于服徭役,缴纳赋税了,与哥萨克一样。虽名为胡骑,实同为汉军,归大汉长水校尉,胡骑校尉,与边军护匈奴校尉,护乌丸校尉统帅。
此时,于北方并、幽、翼、青,徐五州,镇压黄巾的骑兵,就有汉军胡骑。
凉州胡骑没镇压黄巾,是因为凉州饥荒,边章,韩遂等人拉着诸羌部,自己造反了。
凉州之所以可以起事成功,义军蜂起,就是朝廷把凉州边军的机动兵力抽调走了。
一部由何进调入司隶,拱卫三辅,其余由皇甫嵩,朱儁等调入内地,平翼,兖,青,徐等地的黄巾了。
前脚刚走,身后就反了。
连锁反应!
时下的幽州,李轩等人所在的涿郡,就正在遭受黄巾连锁反应的波及。
受战祸荼毒,由翼青徐等州北上幽州的流民,正与日增多。
农历三月之时,且不过零星精壮,同村同邑结伴北上求活。
一入四月,初夏清合,来自翼青徐三州拖家带口的流民,推车赶骡,牵猪抱羊,人马牛驴汇聚成流,南北窝棚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