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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头抹黄巾的亲兵,帐外一左一右,按刀而立。
“果是李轩为帅?”
帐内,一身布衣的邓茂瞪大了眼,紧紧盯着身前抱拳之人,小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阿大,你眼没花吧?”
“某都快被小仙儿穿的华服晃花啦。”
同是一身布直衣的阿大,抱拳的手一放,重重一点头,斩钉截铁道,“穿的跟个蚕似的,黑马上一朵胖白云,可好认了,就是短毛妖,旁人没这么风骚。”
“诶?”
邓茂小眼神诧异,挠了挠脑门上的三炷香,稀奇不已,“我原只想把这邪物送入涿县,以溃官军士气,他可够邪门的,满幽州的忽悠,倒叫他拉起了一支日怪的红巾军出来。”
“都是大帅教的好。”
一旁一位身裹皮甲,身材壮硕,胡子拉碴,气质豪猛,偏偏气质猥琐的蜡黄脸豪汉,抱拳谄笑一声,“若无大帅悉心教导,让其领会了我太平道奥妙,哪来的红巾军?不过是把咱的黄巾换个色罢了。”
“可他是用火德之赤呀。”
邓茂心中认同副将高洪的说法,可歪着小脑袋想想,眼神又沉沉的,“哼,又拍马屁,怕是恐官军剿他。吃着我的甜豆包,就对太平道生死不离,一转头到了官军地盘,又对苍天富贵不弃?真是墙头一仙草,风吹两边倒。”
“一堆新练乡民,不过六千卒,敢撼我太平道八万大军?”
高洪信心十足的一仰下巴,扬声大叫,“咱保准让他有来无回。”
“那当然。”
邓茂得意的一甩头,哼哼道,“以他的胆色,又知本将佯攻之时,向喜用老弱鼓噪,必是想冲散关下老弱,入城与你本家会师。若是让他进了居庸,八成就再也龟缩不出了。”
“俺个贱人,何德与上谷太守高一家?”
高洪不屑的侧脸吐了口吐沫,“若不是这姓高的也是乌龟,定斩了他的头。”
“先把短毛妖送来的豆包,吃了吧。”
邓茂收抚下巴,一脸愤愤,“他娘的,这什么世道,咱转战幽燕,血战近仨月,才得多少牲口?他全凭一张嘴忽悠,居然随军就带了千匹骡马,数百只羊。他奶奶的,他这是打仗兼放羊呢,还是天天吃烤全羊呢?”
“那都是给咱送的。”高洪哈哈大笑,状极欢愉。
毕竟,短毛妖在邓茂军中是个传奇,后营妇孺皆知这位大仙除了一张嘴,那真是文不成武不就,没人看管都不跑,乖极了。
随着北方联盟在幽州骤起,营中与短毛妖熟识的黄巾士卒老弱,更是喜欢谈论当初短毛妖的种种怪诞之举,连带对越传越邪乎的北盟,同样不以为然。
赤旗军堵豪强家门口鼓噪,摇旗放炮,还是黄巾营里学来的呢。
认识短毛妖的太平道徒,皆以其师自居,每每北盟敲诈豪族得逞的消息传至,营中老黄巾,多会跟着得意。
便是连北盟“大户谷满仓,饥骨露于旁”,“吃他娘,喝他娘”,“打土豪,分田地”等令人畅快的口号,那也是毫不犹豫的就抄了过来。
吃他娘,喝他娘,黄巾来了不纳粮,比苍天当死,黄天当立都鼓舞人心。
相互促进,相互提高。
高洪虽然是由程远志大营合兵而来,可对短毛妖的种种稀奇传闻,耳朵早听满了。
一个人这么说,两个人这么说,或是说不准,可都这么说,他就不能不信了。
这种鸟人都能为帅,旗下兵为何物,就可想而知了。更别说一路行军,一路狂喊“北盟小仙,法力无边”了,这不就是太平道同行么?
既是同行,便是红巾军装备更好些,成色想必也差不多。
起码黄巾是终日舞刀血战,红巾那帮鸟人是终日舞旗呐喊,比太平道都太平。
何况是八万打六千,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第62章 大帅英明()
“本帅就是怕短毛妖太过胆小,不敢入谷呀。”
邓茂也不担心打不过的问题,担心的反而是李轩望风而逃,沉吟道,“咱离南口五里太近,他若是担心入谷时背后被袭,怕是不敢进。”
“野外掩杀一阵便是。”
高洪自信的一抱拳,“末将讨令,必胜。”
“他会跑的。”
邓茂小眼神狐疑,“一群步卒,赴居庸趋山地,徒步即可,却带了那么多骡马。他八成就是打算一见风色不对,骑上骡马就跑。那随军的几百只羊,怕就是要丢下给追兵抢的。”
“果然还是大帅了解此獠。”高洪赞叹出声,不再提杀一阵的事情。
实际上,他对短毛妖是惺惺相惜,头前营里初闻短毛妖传闻,他都以为是邓茂军卒讽刺他的。
别看他长的五大三粗,浑身气势赳赳,嘴里杀气腾腾,其实晕血,最怕厮杀。
他就是杆大旗,遇阵为儿郎打气,高呼“杀啊”,儿郎就冲上去了。
然后,他不动。
若见欲胜,亲兵簇卫之下,缓步向前,有便宜就痛打落水狗。可若败兆一现,二话不说,打马就走。
造反以来,毫发无伤!
邓茂同样认为自己是了解短毛妖的,心中一有计较,便嘿嘿一笑:“我邓茂怕了他,拔营东退十里。大营六万兵马太胜,不如分兵。
一部一万,向南,若其只是为了给州官摆个样子,来救居庸,终不入谷。南部军就向西北兜击,断其退路。
另分兵一万北上,与居庸关下老弱合兵,防居庸之兵出。若其入谷,则向南夹击葫芦谷,瓮中捉鳖。”
“大帅英明。”高洪满脸赞叹。
“你说英明是吧?”邓茂小眼神放光。
“这个”
善察言观色的高洪,察觉到了邓茂眼中一闪而逝的异色,喉头一耸,吞了口吐沫,“大帅之英明,末将一向是佩服的。”
“你说佩服是吧?”
邓茂高兴的一拍小手,伸手解下佩刀,开心的拍在高洪怀里,“好,居庸关前,就交给你啦。”
“我草。”
高洪闻声一呆,眼神滞住了,下意识一接刀,心里就是个草。
那哪是居庸关前,那是鬼门关前,后路畅通则罢,起码败了能跑。
可身后一旦被堵,居庸关内的守军再杀出,那不也是夹击?若败,老子难不成跳崖,乘云而去?他没练过难度这么高的阵前撤退呀。
“大大帅。”高洪捧刀而拜,赶紧准备推辞一下。
“我就知道你是真心佩服我的。”
邓茂嗷了一嗓子,亲热的拍了拍高洪,又恨声道,“有些人呀,嘴上说你英明,脸上佩服你。可你一下令,他就又说你见事不明,不服令。”
说着,眼神沉沉的盯着高洪,森然道,“吃过人肉豆包么?”
高洪闻声一哆嗦:“没。”
“我也没吃过。”
邓茂冷冷道,“那是我邓茂麾下没这种人,若是让我碰见这号口不对心的,我就把他做成馅儿。”
说着,和煦的一笑,眼神萌萌的看着高洪,问,“你方才,好像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首战用俺,用俺必胜。”
高洪“啪”的一拍胸脯,大声道,“俺就是想问问,何时出发呀,末将迫不及待啊。”
“嗯,果然不愧是程渠帅麾下虎将,营中老弱交予你,我放心。”
邓茂狂赞一声,又一挥手,“现在就出发吧。”
“啊?”
高洪懵了,声音发颤道,“营营中,老老弱?”
“对呀。”
邓茂略昂头,眼神萌萌的看着高洪,一副你这都不明白的样子,“若予你一万精卒,那李轩胆小如鼠,一看冲不破,他敢冲么?若不敢冲,就进不了居庸,那他进谷干嘛?我英明吧?”
“大帅英明极了。”高洪脸色木木的,哽咽道,“末将这就去了。”
“去吧。”
邓茂满意的一挥手,“关前万余诈城兵马,同样归你统帅,顺便让士卒多背些豆包上去,当是提前庆祝胜利吧。”
说着,抚了把下巴,自言自语道,“我得让匠营打个笼出来,待抓到李轩这只猴儿,放进笼,拉去予北盟地盘上的人看,用于招降纳叛,或可收奇效。”
“大帅英明。”
高洪马屁拍的都无精打采,“末将佩服,只是”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可马上被邓茂的笑声打断:“只是要看你我配合如何了,见我烟花号炮起,即敌已入谷,你我两相夹击,李小仙插翅难飞,你这便点兵去吧。”
“末将领命。”
高洪昂声领命,心底深深叹息。
当天上午,巳时。
黄巾大营内外人喊马嘶,一片片牵驴赶牛,推着小推车,辎车,枪矛挑着包袱卷的太平道徒,乌央乌央的出营东去。
一辆辆小推车,辎车之后,尚有骡拉的高轮弩车,专与坞堡上的弓弩对射。
黄巾出营的动静很响,声势浩大,一副分兵出击,剽掠附近豪族的样子。
营盘一时来不及拆,邓茂干脆就没拆,留万余兵马守营,其余五万余黄巾,出营即一东一南,散开。
邓茂一路,出营向东走了半个时辰,前锋就已经到了十里开外,拖后的辎车,离营也有五里了。
可本要全军再朝东行五里的邓茂,却停住了。
“李轩扎营了?”
端坐青骢马上的邓茂,听到追过来的探马回报,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色,“这还没到晌午啊。”
说罢,一皱眉,冲探马一摆手,“再探再报。”
探马领命而去。
“邓帅,我等可扎营?”一旁掌旗的亲兵头目问。
“不。”
邓茂沉吟少许,摇头,“继续走,向东,再多退十里。”
他感觉李轩是起了疑心,刻意试探。
黄巾继续向东,乌央乌央的三万徒步大军,又走了一个时辰。
未时初。
“还未动?”
接探马再报,邓茂惊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