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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宝贵再次磕头如捣蒜,道:“青天大老爷,小的真的没下毒,小的是冤枉的!”眼瞧赵学飞的手伸向装竹签令箭的木壶,忽然面色大变,心一横道:“青天大老爷先莫用刑,小的知道下毒的人是谁!”
赵学飞缩回了手,道:“哦,你说说是谁?”
袁宝贵道:“我说出来,恐怕青天大老爷不信!”
赵学飞笑道:“审案嘛,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讲证据的。你可有证据!”
袁宝贵道:“有!”
赵学飞道:“有,你就说嘛。”
袁宝贵道:“下毒的人是崔文秀!”
此话说出,除了傅元与李飞白之外,其它人皆是一惊。
钱穆通等三个惊,是因为事情还会如此反转。崔一鹏与崔文秀惊,是因为还道袁宝贵瞧出什么破绽!
此案究竟是谁做的,赵学飞没亲眼目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道:“你可有实证!”
袁宝贵道:“有!之前,崔文秀为了夺我的天香楼,手段使尽,最后却被我现在的东家李飞白捷足先登,他能不恨我东家?”
“随后,他在拍卖会上花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却拍了些派不上用场的几样东西,搞得血本无归,他能不恨我东家!”
“崔文秀一定恨我东家恨得夜不能寐,食其肉寝其皮方能解心头之恨!可他也知道,我家老板有靠山,不是他能算计的。于是毒辣的想出一计来,让天香楼里吃死人,如此,天香楼倒了,我家老板脱不了干系,惹上官司,也算报了仇!”
“那天,崔文秀带人来店里吃饭。我们天香楼的饭菜,不说色香味俱全,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吃!可他们却吵嚷着饭菜难吃,让火房里的厨子全部出去给个说法!”
“那时候,火房里没有一人,崔文秀也不见了踪影,所以毒一定是他下的!不然为什么一起吃饭,其它人都死了,只有他还活着?可见,他是知道汤里有毒的,因此没有喝汤!”
钱穆通三个心头一喜。真没瞧出来,这个貌不惊人的袁宝贵,还能把整个案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他们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
崔一鹏脸色一黑,道:“简直是胡说八道!你这是臆测,不是证据。赵大人,我看还是用刑吧!”
赵学飞笑道:“袁宝贵讲的是臆测没有错,崔文秀讲的又何尝不是臆测?崔文秀不是也没有证据证明毒是钱子俊指使李飞白,李飞白又指使袁宝贵下的吗?反正都是臆测,不妨再让我问问。”
第两百七十六章 吃一堑长一智()
崔一鹏哼一声不再说话。趁别人没有注意,给崔文秀使了个眼色,让其小心应付。
赵学飞道:“崔文秀,对于袁宝贵讲的,你有何解释!”
崔文秀瞪着袁宝贵如同看着一个怪物,道:“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时你就在我旁边不成?”
崔一鹏如遭一击五雷轰顶!自己这个儿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被袁宝贵歪打正着后,竟丧失了信心,要抬供了!
自己这个儿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事到如今,说什么也得矢口否认,怎能承认?
赵学飞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都是臆测?什么叫臆测,就是瞎想出来的。你只需否认,他们就得找证据。证据是好找的?计划的如此周详,毫无破绽可言,又去哪找证据!
这下可好,你竟承认了,人家连证据都不用找了,直接可以定罪了!
崔一鹏脸色煞白,万念俱灰,瞪着自己的儿子恨不得上前直接掐死。摊上这么个蠢儿子他有什么办法,真是白瞎了他天衣无缝的计划。
钱穆通几个心中却是一喜!本以为来个废物点心,没想到来了个力挽狂澜的,看来他们都有些小瞧袁宝贵了,以为这人只是个做菜的厨子,谁知还是个不可多得的破案判官呢。
同样心中一喜的还有赵学飞。别看他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可当着这些大员们主审这么一件案子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就么结束了甚好,他也可丢掉压力赶快回去喘口气。
他准备审结此案,道:“这么说你认罪了!”
崔文秀唉声叹气,道:“认罪了!我不认罪还能怎么办?”
似乎在喃喃自语,又似乎在向众人陈述:“袁宝贵说的没错!那时候天香楼还没有今天这么奢华,我瞧着生意不错,就起了卖下来的心思。谁知让李飞白捷中先登,把天香楼买去。当时,我确实恨李飞白,可谁又明白,等我看到天香楼有今日之模样,一下便不恨李飞白了。毕竟天香楼在我手上还是以前的破烂二层小楼,又哪来今日之辉煌!
“还有,他说我在拍卖会上拍了几样没派上用场的东西,让我血本无归,所以恨上了李飞白,要跟李飞白不死不休!说的也很有道理!可谁又知道,我那几样东西真的没有派上用场吗?怎么会派不上用场,最起码让我看清了几个人的真面目。花几百万两银子看清几个人的真面目怎么会不值呢?太值了!我不仅不恨李飞白,还要感谢他呢!
“到于他说火房里没有人时,我正好不在大厅,有作案的时间,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当时没有到吃饭的点,厕所里只有我一个人,谁也无法看到我那时正趴在盥洗池边上吐下泄。
“但我就想问这个无比聪明的袁宝贵一句,我为什么要下毒杀自己呢?死的通判丛山是我父亲的左膀右臂,看着我长大的,虽不是我亲叔叔却比亲叔叔还亲。那些随从也是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其中两个还偷偷跟我烧过黄纸,是磕头的兄弟!”
他顿了一下,忽然提高声音,道:“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下毒杀自己的叔叔兄弟吧!你袁宝贵说我知道汤里有毒,没有喝汤才活了下来。可,刚刚仵作已经证明,从我的呕吐物里测出有砒霜之毒,这又如何解释!若非那天我恰巧肠胃不好,喝得汤少了,也会一命呜呼。袁宝贵,换作是你,你会下毒杀自己吗?”
袁宝贵无语!他能肯定毒一定是崔文秀下得,因为除了崔文秀没有第二个人会下毒,可唯独无法解释崔文秀为什么要下毒杀自己。所以,他自作聪明的以为,崔文秀一定知道汤里有毒没有喝汤,可仵作既然作证,最少证明崔文秀并不知汤里有毒,不然怎会去喝汤呢?
猛然,崔文秀又问道:“袁宝贵,那天你也在场,我是不是肠胃不舒服,上吐下泄。”
中午,崔文秀对同伴说自己肠胃不好时,袁宝贵正好听到,所以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崔一鹏还道崔文秀烂泥扶不上墙,坏了他完美的计划!没想到,崔文秀一番话说过来,倒把袁宝贵给驳个哑口无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计划十分完美,但有一个致命的缺憾,那就是崔文秀为什么没有死!
崔一鹏与崔文秀商量出来的理由是,崔文秀当天上吐下泄,汤喝得少所以没死!可这话从崔文秀嘴里说出,说服力不够!就算仵作已验出崔文秀当天确实中毒了,说服力还是不够!
但从袁宝贵承认崔文秀当天肠胃不好,那就不同了!毕竟,袁宝贵是那边的人,跟李飞白、钱子俊是一伙的!从对方那里得到承认,说服力一下巨增,计划也从略有缺憾的计划变成完美无缺,没有一丝破绽的计划!
崔一鹏满意的点了点头。儿子这次去京城没白去,虽说丢人败兴吃亏上当,可终究还是吃一堑长一智,让他刮目相看,有些认不得了!
他见袁宝贵似乎反应过来哪点不对劲,有张嘴说话的意思。马上意识到,袁宝贵刚刚仅是下意识的点头,自己儿子是否真的肠胃不好,袁宝贵其实并不清楚。他不知崔文秀使了什么花招,竟让袁宝贵点头,却知道此时不能再让袁宝贵张口了,道:
“赵大人,刚刚你说我儿子诬告钱子俊,依民告官的判罚,得仗责一百,充军两千里。现在,袁宝贵诬告我儿子,又是怎么一个判法?自打当官,还没处理过民诬告民的案子,竟记不清诬告是遵古训执行反坐呢,还是大明律里另有判罚!”
袁宝贵一下坐瘫在地。反坐他也是懂得,简单解释就是说他告崔文秀下毒杀人,若查无此事,他将背上下毒杀人的罪名!
袁宝贵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天香楼发生命案之后,他除了觉得对不起李飞白之外,还想过自己将会深陷在案中。
这么大的案子他能有个好,所以也曾想过为小命计不如逃跑吧!可见李飞白与傅元有说有笑的在一起吃着饭,也没有衙役要拿办他的意思,他还以为李飞白手眼通天,已经把这件事给平了,这才继续当着掌柜。
谁料,突然之间他就变成了被告,还没说上两句话呢,已开始办他的反坐罪了!不管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的结果已十分清楚,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第两百七十七章 一群斗败的公鸡()
袁宝贵想扇自己,却不知还有许多人想扇他,这其中就包括钱穆通、寇子惇以及冯江亭。
袁宝贵的一席话说得钱穆通三个人眼前一亮!他们都是认识了解钱子俊的,尤其钱穆通还是钱子俊的亲生父亲,所谓知子莫如父,哪能不知儿子的品性?
绝不相信钱子俊会因为崔文秀的一句话而动了杀心,干出下毒杀人或者指使他人下毒杀人的事来!
可崔文秀一口咬定是钱子俊干的,钱子俊就脱不了干系。他们也没有办法,除非找出下毒的真凶。
袁宝贵的话让他们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
是啊,天香楼里死了人,受益最大的人是谁?无论袁宝贵、李飞白、钱子俊,还是他们三个,多多少少都会陷入麻烦之中。十有八九还会让傅元抓住机会,一举翻了身,让他们丢掉经营多年的河南。
他们能从中间受益吗?他们是最大的受害者!
崔一鹏父子却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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