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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语言凝炼,具有高度的艺术概括力,而要达到这一点,用字便不能
像“韩信将兵”那样“多多益善”,而要惜墨如金,以一概万,也即
以最有限的字句表达极其丰富的思想内容。《十七日观潮》下语正是
以一概万的。全诗仅用了4句28字,便将钱塘江潮波浪翻滚、汹涌奔
腾、摇落青天、浮沉夕阳的惊人情景展现在读者面前。这种高度的艺
术概括力令人叹赏不已。
不言而喻,诗语要以一概万,必然是相当精妙的。《十七日观潮
》的前两句巧比妙喻,就颇能说明问题。“漫漫平沙走白虹”,写钱
塘江潮像飞动的白虹朝着宽阔平坦的江岸奔腾而来。诗人以奔腾的白
虹比喻江潮掀起的冲天巨浪,这至少有三妙:虹,是雨后天空出现的
彩色圆弧,诗人以之喻江潮,突出其水急浪高,此一妙也;虹有红、
橙、黄、绿、蓝、靛、紫等7种颜色,而诗人却偏偏以“白虹”来作
比,舍虹之原色,而取其气势,此二妙也;虹本来是静止的,诗人却
将它写成动态的,用以比喻奔腾的潮水,新颖别致,此三妙也。“瑶
台失手玉杯空”这句以波浪翻滚、汹涌奔腾的江潮比喻为传说中居住
在瑶台里的神仙失手倒空了玉杯里的琼浆,想象奇特,富有浪漫主义
色彩。这两句诗与宋初词人潘阆的词句“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
中”(《酒泉子》“长忆观潮”)有异曲同工之妙。
后两句“晴天摇动清江底,晚日浮沉急浪中”,以倒映在钱塘江
中的“晴天”与“晚日”来续写江潮。这里,诗人不明言江潮波浪起
伏、汹涌澎湃,而写明朗的天空和灿烂的夕阳映在江水中的倒影,一
在摆来荡去,一在时浮时沉,仿佛是江潮在摇动蓝天、浮沉夕阳,形
象生动,尤其是“摇动”、“浮沉”诸语下得相当精妙,使整个画面
动了,活了。
显然,语言凝炼,以一概万,巧比妙喻,形象生动,是陈师道《
十七日观潮》这首描写钱塘江潮的小诗千古传诵的主要原因。由此也
可见陈师道这位苦吟诗人是怎样锤炼诗语的。
(原载江苏《老年周报》)
异曲同工军旅诗
——陆游《关山月》与刘克庄《军中乐》比较谈
和戎诏下十五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陆 游《关山月》
行营面面设刁斗,帐门深深万人守。
将军贵重不据鞍,夜夜发兵守隘口。
自言“虏畏不敢犯”,射麋捕鹿来行酒。
更阑酒醒山月落,彩缣百段支女乐。
谁知营中血战人,无钱得合金疮药!
——刘克庄《军中乐》
南宋爱国诗人陆游的《关山月》与“江湖诗人”刘克庄的《军中
乐》,两首军旅诗皆真实又形象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这里,我
们拟对这两首诗的思想内容与艺术技巧作一番比较。
公元1126年,金人入汴,北宋沦亡。其后,南宋迁都江左,统治
者醉生梦死,一味贪欢,不图复国,以至“营幕之间,饱暖有不充,
而主将歌舞无休时;锋镝之下,肝脑不敢保,而主将雍容于帐中”①
。对此,《关山月》与《军中乐》都作了集中而深刻的反映。不过,
我们将这两首诗加以比较分析,不难看出《关山月》不似《军中乐》
仅停留在揭露将军的玩忽职守、荒淫无度上,而是于揭露之中,借边
防壮士之志与中原遗民之泪,谴责“和戎”政策,表现诗人渴望收复
中原沦陷区的强烈愿望。由此可见,《关山月》较之《军中乐》,立
意更深,容量更大。
两首军旅诗皆善于抓住典型的细节(事物)作具体细致生动的描
绘,因而,言之有物,有血有肉。《关山月》以“朱门沉沉按歌舞,
厩马肥死弓断弦”,以“壮士志”,“征人骨”,以“遗民泪”等典
型事物,集中概括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形象生动地表现了诗的
主题。《军中乐》写将军,写其言:“自言‘虏畏不敢犯’”;绘其
行:射麋捕鹿,纵酒行乐,不惜拿百段彩绢赏赐给筵前的歌妓。这些
描写,绘声绘色,活画出了不恤国事、寻欢作乐的将军形象。写“血
战人”,则抓住“谁知营中血战人,无钱得合金疮药”这一典型细节
加以描述。照理,“血战人”应在各方面享受优厚的待遇;然而,这
诗里的“血战人”却连必不可少的治伤药物都无钱去配(钱让将军挥
霍殆尽,饱了私囊了),那衣与食就更无保障了。“血战人”尚且如
此,非“血战人”之境遇艰难也就可想而知了!我们说,这一细节描
写“于细微处见精神”,不仅写尽了戍边兵士之苦,而且深刻地揭示
了将军的“军中乐”是建筑在兵士的“军中苦”之上的,暗示当时官
兵之间尖锐的矛盾。
两首军旅诗又都善于运用对比手法。《关山月》通过战士切盼杀
敌,将军临边不战;遗民渴望恢复,朱门歌舞升平;刁斗催老了岁月
,催不尽“壮士心”等几组对比,深化了诗的主题。《军中乐》在抒
发诗意与表现手法上师承唐代高适的《燕歌行》。《燕歌行》中“战
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一对立的画面,在《军中乐》中
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这种对比手法在《军中乐》中也得到了成功的运
用。试看:一面是“将军贵重不据鞍”,另一面是战士守帐门,防隘
口,对比是何等鲜明!一面是将军“射麋捕鹿来行酒”,沉湎于歌舞
声色之中,另一面是将军不知兵戎,不图收复失地,不恤兵士之苦,
对比是多么强烈!一面是轻歌曼舞的歌妓得到将军“彩缣百段”的赏
赐,另一面是为国作战负伤的兵士竟然无钱配药疗治,这里将军对“
女乐”与将军对“血战人”的态度,以及“女乐”与“血战人”的境
况,又是如此迥然不同!《军中乐》正是这样从多方面加以对比,使
得全诗的形象鲜明突出,主题层层拓进,感情越旋越深。
这两首诗在构思上是不尽相同的。《关山月》,是借乐府旧题,
用守边兵士口吻写的。它以“和戎诏下十五年”一句统领全篇,描写
了生活奢侈的将军、救国无路的兵士和渴望收复失地的中原人民这三
种人在夜月下的不同境况,构成了三幅形象逼真的画面,而这三幅画
面又由关山月连成一幅再现了社会现实的图画,构思奇巧,立意深远
。《军中乐》,主要以白描手法淋漓尽致地刻画了置身于边关这一特
定环境里的将军之言行,并把将军与“营中血战人”的境况加以比较
,从而更鲜明深刻地表明将军的军中乐是建筑在兵士的军中苦之上的
。这首诗从帐门外写到帐门内,由全景而凝缩至特写镜头,由兵士及
将军,又由将军及“血战人”,构思活脱又严谨,脉络分明。
这两首诗的语言风格也不一致。《关山月》诗句沉郁顿挫,颇有
“老杜”之风;《军中乐》词藻犀利有力,别具风韵。前者,“戍楼
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诸句,确乎是字字血,行行
泪,深惋动人。而“中原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对入侵者
与投降者的愤懑之情溢于言表。《军中乐》语言犀利,对将军的讽刺
颇为辛辣。按常情,作为身膺重任的边防将军,应身先士卒,带兵“
守隘口”,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杀敌报国。然而,诗里的将军却于国
难当头时“不据鞍”,只是夜夜派兵去防守险要的关口,这就给了将
军以辛辣的讽刺,而于“不据鞍”前冠以“贵重”二字,则更富讽刺
味。大敌当前,将军雍容深居于营幕之中,养尊处优,此乃兵士们于
营外隘口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将军非但不知兵戎,不恤士卒,反
而恬不知耻地吹嘘是敌人畏惧他而不敢前来偷营。“自言‘虏畏不敢
犯’”一句,明白如话,神情毕露,艺术效果明显,讽刺意味深刻。
至于诗中“射麋”三句,则更有力地鞭笞了抛国仇国耻于脑后、醉生
梦死、荒淫无度的将军!
当然,我们说《关山月》不同于《军中乐》,是就总体而言的,
事实上,前者也不乏犀利的语言,如“将军不战空临边”等便是。
此外,这两首诗均写月,写刁斗,其作用却各别。《关山月》中
的关山月,是作为全诗描写的背景出现的;《军中乐》中的月,则是
为揭露戍边将军日夜沉湎于歌舞酒色之中而设的。《关山月》中的刁
斗,诗人着重从时间上落笔,“戍楼刁斗催落月”,其旨在揭露“和
戎”政策的恶果和壮士报国无路的怨愤;《军中乐》写刁斗,则主要
从空间着墨:“行营面面设刁斗”,其作用在于为下文作铺垫,衬托
“将军贵重不据鞍”,增强诗的讽喻味。
总之,这两首诗在思想内容与艺术表现方面,同中有异,异曲同
工,皆具有一定的认识作用与审美价值。比较分析这两首著名的军旅
诗,对我们今日创作类似题材的诗作或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该不失
借鉴与启迪的意义吧!
注释:
① 宋·辛弃疾:《美芹十论》之《致勇第七》。
(原载华南师范大学《语文月刊》)
用典抒怀 活而不死
——谈龚鼎孳《上巳将过金陵》(四首之一)
倚槛春愁玉树飘,空江铁锁野烟消。
兴怀何限兰亭感,流水青山送六朝。
龚鼎孳(1615—1673),字孝升,号芝麓,安微合肥人,明末清
初文学家。作为明朝遗民,其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