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白露刚过,树上的叶子不断地改变着颜色,高低起伏的丘陵,披上了漫山的野花。大地被秋天打扮的色彩斑斓。可与这美景形成反差的,却是一支松松垮垮的队伍。三五成群民夫,懈怠地推着板车,慵懒的新兵们更是把散漫表现到了极致:天南海北的胡侃,光怪陆离的传说。
任凭赵射部的斥候们在身边怎么疾驰,这些人的表情中也看不到任何的紧张,就像王然小学时期,学校组织的郊游一样。
“张大哥,咱不是去平阳吗,怎还向东南了?”一个新兵扯着嗓子问道。
“哦,负责催征五羊邨一带的人,好多日都没了消息,后来派去几波人也都没了音讯,栾大人觉得蹊跷,便吩咐赵大人绕路来看看。”
“五羊邨啊?”新兵指着远处的一座孤零零的土山说道:“绕过前面那个山岗就是了。”
王然顺着那人手势看去,说是山岗,却和土山一样。山上没什么树木,漫山的荒草野花,黄绿相间,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大坟包。
“山上有房子,这地方也有人住?”太远了,王然看着有些含糊。
“那是煌山,上面有座山神庙,也不知道哪辈子修的,早就断了香火了。”身边的一个老军笑呵呵地说道。
“这周围都是田地,就这么个坟包子,住鬼还差不多。”
“你这娃娃,嗨”老军有些恼,怪王然口无遮拦,紧忙双手合十对着远处的土山,连连作揖,“山神爷爷莫怪,这娃娃还小,莫怪莫怪”
看老军虔诚的样子有些好笑,王然却没再出言调侃,因为多日的相处,他总能在这位老军的身上看到温老的影子,也许这个时代的老人大多是这样少言寡语,任劳任怨的。
队伍行进到了煌山脚下,前面却停住不动了,引得后面的人纷纷遥望。没多久,赵射便带着亲随和几名下级军官,快马疾驰赶往前军。
“前方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手搭凉棚。
“像是有啥挡住了去路。”铁蛋站在板车上,一蹦一跳的,不知又那来的精神。
老军却没那么多的好奇心,他解下腰间的皮囊,喝了一口,转而递给那老者:“老哥,地里收成咋样?”
老者也没客气,豪饮一口。
“主家的百十亩地都还行,我种的那几块,每亩接近三石。”老者的双眼含笑,可随后又撇撇嘴,“交了租子、又交税,没留下多少了,勉强够活、够活啊。”
“是啊,够活就好,够活就好。若不是遇到栾大人这样的好官,你我这样的,怕是早就没了。”
老者听罢,也频频点头称是。看着这俩刚过花甲的老人互道生死,王然觉得滑稽。古代人,确实寿命短,这他是知道的,可以他的眼光看,这两人的身子骨,活个七十都没问题。但王然却没把战争、饥荒、各种疾病因素考虑进去。
煌山之下,垒砌了一座高大的尸墙,尸体大部分是村民,还有燕军士兵,浓浓地恶臭,吸引来大批的苍蝇,几只乌鸦在天空盘旋,发出慎人地鸣叫。王然、铁蛋没在近前,要不然一定会认出,其中一具显眼的尸体是钱一山的。
“刚才听斥候来报,也未当真,岂料亲自一看,果真凶残。”一名屯长用手遮住口鼻,忿恨地说道。
“贼匪那有这般胆量!”另一名军官道。
“如此多的尸骸,贼人离此定不会太远。”赵射肯定地说道。不过他的心里,却在设想另外的一种可能:魏军,那支曾经肆虐过庆云县,转而踪迹皆无的魏军。
“陈屯长速速令人移开尸骸。”
“埋吗?”
“误了擒贼的时机,尔担当的起吗?”赵射冷冷地说道:“军司马刘正,率三百人为先锋,沿路搜寻,今日赵某定要为百姓报仇。”
“属下得令。”
可没等两人转身离开,远远便传来了低沉地战鼓声,一队队整齐的黑甲士兵打着黑底蚩尤旗,从五羊邨那边低洼处显现出来。一名斥候策马赶来:“报,前方五里左右出现魏军,约千人,正向我部靠近。”
哦?不是很多啊,真当我大燕无人不成?看来赵某成名之日,便在今朝了,赵射看看自己身后的队伍,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来人啊,传我军令:刘部压阵瞭望,余下放弃粮车,山顶列阵,牛马也牵上去,吾自有妙用。”
“我部多为新军,器械不整,应速速派人回昌黎求援。余下倚山列阵,用车阻路,再分弓弩于高处,大人这般,是何意啊?”刘军司马反而提出了不同的策略,因为他是这里的二把手,几个下级军官也是同意他的提议,纷纷点头议论起来。
“尔等小窥吾?”赵射听后把脸一板,用马鞭一指身后:“想我堂堂五千燕国男儿,怎怕那区区一千贼兵,况兵法云,凭高视下,势如破竹,先用流矢阻敌前进,倘魏军杀到,再用火牛阵冲乱其阵脚,随后尔等引军掩杀,定叫魏军片甲不留。”
“大人妙计!”
“妙计啊!”几个下级军官忙施礼答道,只有刘司马的表情,还是很凝重的。
“刘司马压阵,刘屯长率农夫杂役,掘拒火沟。”赵射吩咐道:“陈屯长部随我督军,其他人依计而行。如有抗命不尊者、杀!如有临阵畏敌者、杀!”
“属下得令。”众人虽是齐声,但却不齐心。
燕军将粮草车胡乱的丢弃在山脚,人群熙熙攘攘向山顶行进,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能真实反映此刻的心情。有咒骂的,有焦虑的,有小声啼哭的,但大部分年轻的新兵还是比较亢奋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面前的敌人,居然不到一千人。战场是没上过,不过群架谁还没打过?这人多欺负人少的事,显然每个青年新兵都想凑凑热闹,不过当他们经过尸墙的时候,心中的惊惧显然盖过了一切。
第22章 偷梁换柱()
煌山上布满半人多高的杂草和荆棘,人行走起来非常的吃力,王然和铁蛋驱赶的牛,都有三次站立不动了,有一次还拉着他俩往山下跑,像要叛逃回去一样,好在缰绳和鞭子加上几个附近的军卒,及时制止,才让它乖乖听话,继续向上。
因为是遭遇战,燕军这边根本没有大量的箭矢、器械需要搬运,所以大多的杂役、民夫都被派去南坡,掘拒火沟。说是沟,实际和防火带没啥区别,十几丈宽,近百丈长,拔掉杂草,拾起枯枝即可。不过因为工具有限,进展有些缓慢,已经有七八个怠工的,被拖出去鞭挞了。
“二哥,你看是那是钱老爷。”王然顺着铁蛋的手指望去,山脚下赶来一队人马,大概五六十人,驱赶着四辆马车,为首一人正是钱贵。
其中三辆马车都装着满满的箱子,还有一辆罩着棚子,里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拉车的大马显的特别认真,根本不相信车子能够爬到山顶,猛烈的摇晃着它的头,口中发出特特的低鸣,每当马头摇晃一下,车子都抖的特别厉害,有个箱子摔了下来,散落了一地的银锭、铜钱,引来很多贪婪的目光。
“快把银子都给我捡起来,哎呀我的钱啊。”钱贵一改慈父的本色,冲着车里的孩子怒骂着:“哭,哭,就知道哭,你们俩个小冤家。”
“是小宝和多多,”王然冲铁蛋吩咐道:“牵好牛,我过去去看看。”
可没等他走出两步,就有一个兵卒拦住了去路:“军令,抗命不尊者,杀!”
“我就是过去看个朋友,打个招呼,去去便回。”
“临阵畏敌者杀!”兵卒使劲一推,再用矛尖指着王然的胸口。
“不敢,不敢。”王然连忙用手挡开矛尖,起身拍了拍土,悻悻的回到了队伍里。铁蛋问他怎么样,王然示意没事。铁蛋又告诉王然,说钱家那队人里,好像有他的姨丈。王然白了他一眼,暗道:你不好好赶牲口,乱撒嘛啥。不过话说回来了,怎么有钱家人出现的地方,都会遇到魏军呢?
在大部分新军加入下,隔火沟很快便弄完了。钱家人被安排到山顶的破庙里,赵射带领陈屯长和一百名步军,压在后阵。王然等二十几个杂役被吩咐给牛的尾巴上捆上干草,又在牛角上缠上匕首,随后排列到队伍的左前方。他们身后是临时组织的杂役和农夫,不少人被分发了武器,但大部分人还是赤手空拳,有的捡来石块,有的手握荆条,紧张兮兮,如临大敌。
中路是一百名弓箭手组成的前阵,后面一排排站立着近三千人的方阵,全是新兵。右路前阵是五百名新兵,不过从他们的装束和兵器,能看出是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身后跟着赵射本部三百步军,估计赵射是想到冲锋的时候,以右军为突击点,对魏军迅速形成合围,或者是让右军进行穿插,撕裂魏军的阵脚。
“少帅,我观对面领军之人,排兵布阵很有章法,想是不好对付,刚才为何不趁燕军立足未稳之际,掩军杀将过去?”廖智勒了勒手中的缰绳有些疑问。
“纸上谈兵,何足惧哉,”江云平还是面带微笑,他又抬头望向天空良久,“午后便要起风了。”
廖智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这位少帅平时喜好杂学,但此时居然谈论起天气,让他不解。
江云平笑了笑继续说道:“单岑鹏部此刻,想是已经到了燕军身后了吧。”
“燕军既向此地而来,单岑鹏这路诱敌之兵,必会断其后路。”廖智死死盯着对面山上,嘴中却小声念叨:“这老天爷,还是很厚待赵射这小子的,可惜了那些陷坑。”
“燕军没有当道结阵,亦出我所料。”
“少帅此话怎讲?”
“置死地,而后生,果真如此吗?呵呵,”江云平沉思了一会,继续微笑道:“传我将令,活捉钱贵者,赏黄金十两,官进三阶。”
“属下领命。”一名堂马领命离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着命运的绝决。
秋日的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