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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心瑶暗想,母亲与姬子夷恩爱一场。将来他承继了王位,后宫佳丽无数,还会记得母亲当年的一颦一笑吗?还会记得母亲在这里苦苦守望了十几年吗?
留下这里的一切,保持原样,只要母亲的气息还在,姬子夷就不会忘记母亲。姬心瑶想到这里,对房庄主说:“一切都不要动,保持原样。”说着走出了密室。
房庄主点了点头,姬心瑶的想法正合他的心意。他出得密室,顺手推上了密室的门。
站在书房里,房庄主说:“世子每次来,都是在这里看书,甚至批阅奏折,大小姐就在一旁陪着。”那情那景瞬间又浮现在房庄主的眼前,他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姬心瑶见房庄主很是伤感,心中对这个母亲的老家人渐渐有了些认同。母亲从小的家人,应该也算上自己的家人了。
“能告诉我母亲的身世吗?”姬心瑶终于问起了一直困惑自己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她对母亲的身世依然是一知半解。
房庄主点了点头,原原本本地将桃子的身世以及自己的身世全部说了出来。
“你是说,七杀门的老门主杀了我母亲的全家?然后又收了我母亲为义女?”姬心瑶颤抖着声音说。
不待房庄主回答,姬心瑶又说:“他是屈巫和易韶的师傅?”
房庄主迟疑了一下,说:“他也是世子的师傅。”那晚屈巫与姬子夷在内园相认,房庄主在角落里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觉得他们几个是师兄弟的事,不同于山中别院的秘密,没必要对姬心瑶隐瞒。
姬心瑶跌坐在书案旁,如此狠毒之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三个徒弟?
在姬心瑶看来,易韶是不是自己的父亲另当别论,但对自己却一直呵护有加的;无论孰是孰非,自己对他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屈巫多次救了自己,尽管他是别有用心,但那人看上去也不算坏人,而且还对自己有恩。至于姬子夷就更不要说了。
他们三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师傅?而且,这三人都与自己牵扯不清。太奇怪了,太扑朔迷离了!
半响,姬心瑶抬起头直视房庄主说:“房庄主,请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女儿?”
房庄主脸上滑过一丝惊诧,他奇怪地问:“小公主何来此问?您自然是大王的女儿。”
姬心瑶摇了摇头。当初易韶九死一生留在新郑,为的就是告知自己是他的女儿,原本自己是不相信的。可后来在奕园里,自己威胁姬子夷放他走时,分明看到了他眼中有泪花闪动,当时自己的心突然痛得厉害。真的是血脉相连的缘由?
“母亲如何进宫的,你知道吗?”姬心瑶脸色沉重地问。
“大小姐假死出宫之后,曾说过她是被易韶骗进宫的,具体情况她没说。”房庄主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大小姐说她曾被老门主许配给了易韶,后来老门主悔婚,易韶心生恨意才骗她进宫。”
“老门主为何悔婚她也没说吗?”姬心瑶追问着。
“说是看上了另外一个弟子。”房庄主回着。
另外一个弟子?屈巫还是姬子夷?姬心瑶觉得自己似乎钻进了迷雾,怎么也拨弄不开的迷雾。
四十四、辞故里伤感万千 奔他乡思绪无限()
却说姬心瑶在奕园住了几日之后,依依不舍地回了王宫。一到漱玉斋,姬心瑶就将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哪也不去。
直到十八日的清晨,姬心瑶出了漱玉斋,径直向穆公的寝殿走去,这是她第一个要告辞的人。
姬心瑶伤心地想着,且不说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毕竟叫了他十五年的父王,也被他疼爱了十五年。现在他已病入膏肓,而自己远嫁异国他乡,再要相见,怕是今生无望待来生了。
跪在半死不活的穆公床前,姬心瑶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穆公颤抖着能动的那只手,摘下自己贴身的玉佩,颤巍巍地递给姬心瑶,口中含混不清地说:“保、平、安!”
姬心瑶接过玉佩,情不自禁地伏在穆公的身上,哀哀地哭了一会儿,才说:“父王,心瑶就此拜别,您多保重!”
姬心瑶第二个要告辞的人是陈王后。
恨她害死了自己的生母,却又念她抚养了自己十五年。今生今世,再不相见,也就罢了!爱也好,恨也罢,都随风而去吧!
姬心瑶规规矩矩地给陈王后磕了三个头,认真地说:“母后,心瑶今日离去,再要母女相见,怕是不易。心瑶自幼被您宠爱,常有任性之处,望母后多予担待。也望母后多多保重,免心瑶挂念之苦。”
陈王后眼圈红了,她拉起姬心瑶,不由得梗咽起来。半响才喃喃地说:“去吧,去吧!”
姬心瑶终于将宫中该拜的人都拜了一遍,她甚至没忘记姬子蛮的两个侧妻。
姬子蛮死后,陈王后欲将她们一并处死。却因其中一人有了姬子蛮的遗腹子,姬子夷动了恻隐之心,便求陈王后赦免了她们,并住进了文旎夫人的院子。
姬心瑶踏进文旎夫人的院子,不由得百感交集。
恍惚间,遍地芍药争奇斗艳,文旎夫人晃动着头上的金步摇,摘下一朵芍药似笑非笑地问:“小公主,芍药赛过牡丹乎?”。
恍惚间,姬子蛮从芍药丛中钻了出来,眉开眼笑地说:“心瑶,让我好找。”
姬心瑶不禁垂下泪来。子蛮哥哥,心瑶与你告别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属于我们的快乐时光。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妹。我们还在一起玩耍嬉闹。
姬心瑶回到漱玉斋,抱起母亲留下来的木匣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宫,便头也不回地向宫门走去。
嫁妆和送嫁的仪仗则早已动身,足足蜿蜒了三里路,引得郑国百姓全都咋舌小公主出嫁的排场。
宫门口的马车前,站着依然一袭白衣的姬子夷,只不过,今日的他稍稍有点惆怅。
姬心瑶刚被姬子夷拉上马车,远处匆匆跑来了姬子坚,他一边跑一边喊:“心瑶,心瑶,等等我。”
姬心瑶欲下马车,却被姬子夷拦住,他掀开车帘问道:“子坚,何事?”
“我要和你们一起去陈国。”子坚气喘吁吁地说着,就爬上了马车。
“胡闹,快下去,母后一会找不到你该着急了。”姬子夷赶紧说。
姬子坚突然委屈地说:“你们都走了,谁也不理我,没人陪我玩。”说着说着,声音竟然变了调。
姬心瑶见状暗想,平日里是你总不理我,也没见你找我玩啊。今儿个我要走了,你却又如此这般。
姬子夷拍拍姬子坚的肩膀说:“大丈夫怎可有小儿郎之态?大哥将心瑶送到陈国就回。下去吧!”
姬子坚扭捏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青铜的九连环,默默地递给了姬心瑶。
姬心瑶接过,见九连环水滑光亮,知是姬子坚每日必玩的心爱之物,刚要推辞,姬子坚已经跳下了马车跑开了。
想到自己以前多次讨要玩一下,子坚都不舍得,今日竟然送给了自己。姬心瑶不禁唏嘘起来。
马车悠悠地出了城。姬子夷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伤感的姬心瑶说:“心瑶,你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吧,路途遥远,需得两日才到。”
姬心瑶摇了摇头,她想了一会儿看着姬子夷说:“大哥,母亲的事可以告诉我了吗?”
神情哀哀的姬心瑶,让姬子夷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算了,都告诉她吧,此去经年,怕是再无机会了。
“那一年,桃子十六岁,我十四岁。”姬子夷慢慢地叙述着。
“那是个桃花微雨的下午,我去后花园练拳,见到桃子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回廊里,望着细雨空蒙的远处,不知为何悄悄地落下泪来。
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为何一人暗自落泪。我在母后那里见过她,知道她是父王最小的妃子。
不过,她只比我大两岁,我觉得自己还是喊她姐姐比较顺口。”
姬子夷说着,脸上飞起了红云,眼神竟然迷离起来。
姬心瑶暗想,母亲已经死了,姬子夷这模样依然像刚刚恋上她一样,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情种。难怪母亲为他痴迷,为她不惜一切。
姬心瑶突然心念一动,问道:“母亲那时有我了吗?”
姬子夷看了眼姬心瑶,答道:“应该是有你了,她的腰身已经日渐臃肿。”
“后来,她让我去找师傅要夕颜的种子,我才知道他是师傅的义女。”姬子夷微微地笑了起来。
“夕颜?”姬心瑶想起了那个小院里白色花朵,在月光下皎洁的花朵。当时他说是飞鸟衔来的,却原来是特地种的。她不解地问:“既知是薄命花,母亲为何要种它?”
姬子夷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除了俗称薄命之外,夕颜还有另外的意思,纯洁的爱,永远的爱。”
姬心瑶一怔,原来如此。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忽然间,姬心瑶明白了姬子夷曾经吟诵的诗的含义。
暮光中永不散去的容颜,生命中永不丢失的温暖。姬子夷似乎看到年少的自己,与桃子开心地种着夕颜的场景。
自己拿着铁铲在地上挖了个坑,将夕颜的种子埋下去,再填上了土。桃子笨拙地端着水盆,小心翼翼地浇上水。然后,你看我,我看你,一起笑了起来。
再后来,他们天天盼啊,天天看,终于,种子破土发芽了,长成了一棵绿油油的小苗,慢慢地长大攀援,显出了花蕾。
姬子夷永远也忘记不了,第一朵花儿绽放时,自己与桃子的开怀大笑。遗憾的是,不巧父王正好去了,见他和桃子对着一朵花大呼小叫地,自然免不了狠狠地一顿训斥。
“你的师傅是我母亲的义父?”姬心瑶明知故问起来。她想要了解母亲的事情,可姬子夷说着说着就沉浸到自己的回忆里去了。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