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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
有什么东西被刮到了空中。
“哥……”秦枫刚想去拾飘落的围巾,愣住了,“你的脖子……”
秦枫开始傻笑。
“搞什么嘛,哥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人玩纹身这种东西了,还选了个这么差劲的图样。这算什么圆圈,又不是项链,真是差劲,最差劲了……”
日出,终究还是躲在了厚厚的云层后。
真相,却是残酷地把秦枫推入了深渊。
客栈里,一对夫妇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枫回来,窃窃私语。
“看,那个人回来了。”
“我们离远点,看他那副模样,神经兮兮的,昨天一进来就一个人自说自话,还向伙计要了一间两人住的厢房。”
“我听说这山头,脏东西很多。”
“你个死人,怎么不早说,还带我来这儿投宿。”
哗啦几声银两拍打桌面的声音,一对夫妇匆匆离开。
秦老爷与他们擦身而过,一进门就瞧见了秦枫颓废的背影。拽过人,揪住秦枫的衣领,秦老爷还是没落下这一个巴掌。
“唉……”秦老爷愤愤地把人推开。
客栈里一时鸦鹊无声。
旁人只当是一对闹别扭的爷俩,清官难断家务事,都默默注视着。
“回去……”秦老爷停顿了好久,似乎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给你哥上炷香吧。”
秦枫永远后悔那最后一次谈话的机会。
他也有,可以让自己为他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人。
所以他才选择了用自己的双眼来换取另一个的光明,即使,需要他牺牲。
楚凡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很背,送信也能被派到做丧事的地方。
“你就是秦枫?这是你哥让我们给你的信。”信交到收件人手里,楚凡还在嘟哝,“一家人干吗还用这玩意儿,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讲?”
秦枫礼貌言谢。
楚凡客气笑笑,依照世俗惯例,跟着家丁去帐房领赏钱以慰舟车劳累。
楚凡瞄了眼灵堂,问,“这死得是谁啊?”
家丁的回答让楚凡心里抖了抖。
“怎、怎么死的?”楚凡好奇,问出口才觉唐突。
家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上吊的动作。
临走前,出于对棺材的敏感,楚凡又看了眼灵堂,却看到了跪在灵堂前的秦枫。
秦枫蜷曲着,双肩发颤。
不知那信里是什么感人肺腑的话语,总之,楚凡相信,秦枫哭了。
才送走楚凡的家丁,马上又接待了一个一身清净白衣的男人。如果不是大白天,如果不是秦家办丧事,家丁会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仙,而不是更倾向于鬼。
慕言永远是那么寡言,吝啬于一词一句,但把一张收据交与秦老爷,兀自离开。
如果注定我的世界是黑暗,我愿意接受我的命。
如果注定生离死别的痛苦,我祈求看见你的笑。
即使,只有一个眨眼的瞬间。
“城郊就有山,而且要比这里的高,为什么想到专程跑这里来看日出?”趁着日出前夕的光景,秦枫问。这烟雾弥漫的,能不能看到还是个问题,“还以为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怪我没告诉你?”
6。断了弦的情
“宋姑娘?”虽然叫着拗口,活在这个时代楚凡逼不得已。
嫁入官宦之家的宋媚娘褪去青楼的浓妆艳抹,舍繁求简的装扮别有一番风味。
宋媚娘对楚凡笑,笑得楚凡如坐针垫,十分之不安。
楚凡之所以认识宋媚娘,那是因为曾为这个青楼花魁和这家府第的主人做过信使。如今这两人已是好事完成,他又身现,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送信吗?”宋媚娘纤指一挥,屏退了丫鬟,“真不巧,夫君他不在家。”
这笑里藏刀的天使面孔让楚凡再度一个激灵,他招谁惹谁了,不过就送封信而已。
“那我改天再来拜访……”楚凡笑着打退堂鼓,他可不善于和人勾心斗角,尤其是心如海底针的女人。
“楚公子!”宋媚娘的音调不高,却是把楚凡的脚步留住,“在这一点上,你我不是外人。”
呵~这话说的楚凡摸不着头脑,哪一点他不敢问,天知道这女人设了什么陷阱给她钻。
宋媚娘伸出芊芊细指,微笑着等楚凡把信交与她。
楚凡那个汗,再怎么着也不能坏了职业道德,转眼他凛然正气道,“宋姑娘莫要强人所难。告辞。”
等不及得逃离魔爪,楚凡奇怪,明明上门前打探到收信人在家的说。
宋媚娘的那番盛气临人在楚凡转身的那个瞬间化为无尽的幽怨。
赢得了一时又如何,女人,永远抵挡不了岁月蹉跎,就像男人,永远是喜新厌旧。
如今,即将有另一个女人,像她当初那样,击败自己,取代这个位置。
伸出的纤手还停留在空中,宋媚娘不悔自己的选择,甚至她对这个家的主人更多怀有的是一份感恩。
手腕处,蜿蜒爬行的伤痕,早已结了疤。
遥想当初的风光,凭借抚得一手好琴,她得以卖艺不卖身,曾有多少显贵人士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青楼是非之地,乃争奇斗艳的本色体现。
直到现在,她还憎恨那个贱人,尽管那个贱人已经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如果不是那个贱人嫉妒她抢尽了风头而买凶杀人,她不会落得手残的境地。
对她来说,弹琴是她的兴趣所在,是她人生的追求,父母留下的这把古琴更是她唯一的依靠。
终身不能再弹琴,好比失去了双腿不能再走路。
那个霎那,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把她从死亡边缘拖回来的人,就是现在这个家的主人。
海誓山盟甜言蜜语恰逢填补了她心中的洞。
老鸨是势利的,失去了利用价值的人,不会多留一刻。
宋媚娘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命不该觉,还是上天可怜,她就这么顺利地离开了青楼,嫁入了此地。她用尽一切方法,击败了这个家原来的女主人,保有了现在的地位。
可是,上天的可怜,并非她想象中那般简单。
很晚,这个家的男主人才回,带着一身酒味。
男人醉醺醺地倒在床上,宋媚娘自桌边站起,莲步轻移,送上精心配置的糖衣毒药——醒酒茶,附耳低语,“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恩……”男人不知所谓地呢喃了一声。
“后天就是你的生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宋媚娘拉着男人,软硬兼施,柔声细语,“来嘛~人家特意为你准备的~”
男人睁着迷糊的双眼,步履蹒跚地走向墙角一处覆盖着厚厚绒布的柜子。
宋媚娘放开男人,呼啦一声掀起了绒布,然后她看到了男人的表情完全恢复了清醒。
“你这是做什么?”男人打了个嗝,有些搞笑。
“前些日子,妾身思量着该给夫君一份怎样的生日礼物才能显得特别。就在这个时候啊,恰巧有个人上门推销。妾身一眼就看中了,这可是寻遍大江南北也难觅得的极品,当即买下。夫君喜欢吗?”宋媚娘笑得花枝乱颤,“照妾身看来,这狗熊雕饰的棺材,可是最配夫君的人面兽心。”
“你……”男人眼前一花,脚步一软,向前倒去。
宋媚娘小心仔细地将肢体僵硬的人推进了棺材。
“妾身早已警告过夫君,酒是一把双刃剑,小引怡情,大饮伤身。如若一个人心中藏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那更得小心这把双刃剑了。”
楚凡在外面蹲守了一天一夜,不知是他睡觉错过了时间还是他有三急的时候人恰巧就从眼皮底下走了,愣是没见到收信人。
翌夜。
家丁们喃喃着这老爷怎不见踪影,服侍宋媚娘就寝的丫鬟好奇打量着屋中多出来的一个柜子,被宋媚娘一个凌厉的眼神撵走了人。
夜半三更,宋媚娘睁开了眼,起身下床踱步到了那‘柜子’前。
棺盖被留了条缝,是为方便里面的人呼吸。
她可不想这个男人这么简单就死了。
“怎么样?瘫痪的感觉如何?”宋媚娘噗哧笑了一声,“啊,对不起,我忘了你连话都不能说。”
推开棺盖,宋媚娘的手上赫然握着把匕首。
“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吗?”
匕首流畅地在男人胸前划开一道口子,血珠汩汩地向外涌。
“对……对……不……”男人挣扎着发出了求饶的声音。
宋媚娘一心钻研眼前这开膛破胸的动作。
“你知道对于一个视琴如命的人来说不能弹琴意味着什么吗?你有什么权力剥夺我弹琴的自由?就为了得到我?就为了可以占有我?可怜我居然还如此尊敬你,以为你替我杀了那个贱人报了仇。”
“媚、媚娘,我、我错了……”男人是如此的怕死,尽管嗓子已出了血。
“一句错了就可以换回我的手吗?一句错了就可以改变你所做的一切吗?你毁了我的一生,这是我回敬你的。”
楚凡秉持职业守则继续蹲守大门的第二天,府上的一个家丁脸色慌张地出了门,高墙内院隐隐传来喧哗。
大门无人再看守,楚凡一溜烟儿跑了进去。
入耳的是宋媚娘尖狂的笑声,入眼的是一地血 腥的残肢。
视野所及之处,一个白影悄然消失于拐角。
楚凡提脚追上,却不过是一场空。
再回来时,官府已经派了人来,逮捕了发狂的宋媚娘。
提起牢房,总会想到阴暗潮湿这类的词。
背光,是罪恶的滋生。
“谁?”宋媚娘本是靠着墙角,狱卒没有通知有人来探视,她孑然一身,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