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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渚语气有些许哽咽:“可是你也不能总是这样完全不顾朝臣的想法,一味的一意孤行下去,我怕那些朝臣,到时候会弹劾你,为了女人头脑发热,杀了外国使臣,又因为女人,非要去挑起军事争端。”
朱厚照浅笑,伸手揽过妻子,柔声安慰着:“别怕,就算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的。皮雷斯那厮,做尽了龌蹉事,难道不该被杀吗?那些文官要是个男人,有点骨气,就莫要让我大明丢了一分一毫的领土,无论东北也好,西北也好,还是澳门港,都是我大明的土地,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日,无论是蒙古人,女真人还是佛朗机人,谁人也别想觊觎我大明一分一毫的领土!”
夏云渚重重点了点头:“那咱们收拾收拾,就尽快出发吧,佛朗机人从马六甲北上,咱们从京城南下,说不定还要比他们更慢呢。”
朱厚照只是轻轻笑了笑,安抚了妻子之后,便再也没说什么。
夏云渚这几天被各种琐事搞的头晕,无奈这会又是即将要出远门,她只得将小朱载垣和小朱嫄淳接回豹房来,和自己一起睡,尽可能的多陪陪孩子们。
朱厚照倒是识趣,他说这又要出远门了,希望孩子们能和娘亲好好亲密一番,自己就不打扰他们了,一个人卷着铺盖,去别处睡了。
夏云渚哄着孩子,给两个孩子讲了故事,两个小包子累了,这才安安分分的睡了下来。
已是深夜时分,夏云渚想念夫君,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没想到只是一夜不与他在一起,心里竟这般依赖他。
两个小包子这会睡的正香,她蹑手蹑脚地起身,轻手轻脚地穿了衣服,便急急向外面走去。
夏日夜里倒也清凉,夏云渚自己打着一盏灯笼,去他平日里可能去的几个殿都找过了,居然不见人影。
难道是去乾清宫了?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她决意去乾清宫看看,谁知刚想出豹房的大门,就被夜里巡逻的锦衣卫拦了下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我!”夏云渚眉宇紧锁,欲要拨开那几个锦衣卫,谁知那几个锦衣卫不敢说话,只是拦住她的去路不吭声。
夏云渚见他们皆不敢吭声,心里料定了此事有疑,便怒道:“你们是想反天了吗?本宫只是想去趟乾清宫,你们拦我做什么?去寻你们杨指挥使和游指挥使来,本宫要亲自问话!”
那几个锦衣卫面面相觑,也不敢多说话,只得派人去北镇抚司寻上司去了。
杨南翔与游铉今日皆不当夜值,就是去北镇抚司寻个上级,也只寻到了个百户,这会那百户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一见到皇后,就满脸堆笑的赔起了不是。
夏云渚白了他一眼,怒道:“天给你们锦衣卫的胆子,敢拦老子的去路,今日你给老子好好解释解释,为何深夜要拦人!”
那百户嬉皮笑脸的搪塞了一会,算着时间,这会怕是还不能说,便打起了太极:“哟,瞧皇后娘娘说的,咱们锦衣卫拦谁,也不敢拦娘娘您啊。”
夏云渚岂是这么好被哄骗的:“少废话,既然没拦我,那你们现在是在干吗?我要去乾清宫,为何堵住老子的去路?”
那百户给那几个锦衣卫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她要去就去吧,这豹房离乾清宫还有段距离,也算是拖延一会时间了。
那几个锦衣卫会意了,便让开了一条路,夏云渚朝乾清宫去看了一圈,奇怪,还是不见人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莫不是丢下她一个人,自己跑了?
夏云渚气哄哄地回到了豹房,那几个锦衣卫怕担责任,早就溜的无影无踪了。
皇帝到底去哪里了?他若是与她分别之时,就已经离宫南下,那这会他也走不了多远,怕是还未出北平地界,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走水路,顺着京杭大运河南下,还是走海路,从天津港乘船南下,还是走陆路?
朱厚照,不管你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了,你倒是留封信啊,你这一声不吭的说走就走了,到底算什么?
就在她刚要抬脚踏进屋内的时候,却意外的在大门口的地上发现了一封信。
她双手颤抖着,慌忙执起那信,进了屋,颤抖的双手连蜡烛都点不好,点了几次,才将那蜡烛点亮。
慌忙撕开那信封,果然是那天杀的冤家留下的信,她强忍着泪飞速地读了一遍,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小朱载垣捧着一个烛台,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奶声奶气地疑惑问道:“娘亲为何要哭,是不是垣儿惹娘亲生气了?”
夏云渚一把揽过儿子,无言以对,她能说什么呢?
夫君在信中劝她留下,儿子和女儿需要娘亲陪,她在这方面,确实是做的太差劲了些。
此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慌忙间抬起头,目光笃定地看着儿子的眼:“垣儿很乖,母后心中知道,垣儿读书一向用功,杨师傅和沙先生都对垣儿赞不绝口。母后想问垣儿一个问题,垣儿能回答母后吗?”
小朱载垣一听这话,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夏云渚抹了抹面上的泪痕,问道:“杨师傅可有给垣儿讲过,为君之道,要与民同进,方可做个明君英主。”
朱载垣点点头:“老师讲过,为君者,要以民为本。”
夏云渚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父皇,虽然平日里放浪形骸,可在他心里,从未抛弃过咱们大明任何一个子民。你平日里看到的京城百姓,生活富裕安详,正是因为边关的将士和屯田的军户,每日在用自己的生命,去保卫咱们的国家。”
朱载垣懂事的安慰着自己的娘亲:“母后,垣儿都懂。”
夏云渚继而叹道:“一旦外敌入侵,首当其冲的便是边关的将士们,边关若是安定,咱们大明百姓未来的生活,才能永享太平,你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
朱载垣伸出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了娘亲的手,将自己那一丝小小的温暖,都传递到娘亲身上。
夏云渚被儿子这细微的举动所感动,但仍是执意问出了心底的话:“垣儿,如果娘亲丢下你和妹妹,去追你父皇了,你会怪罪娘亲吗?”
朱载垣乖巧地摇了摇头道:“父皇母后所做之事,是为了天下苍生,垣儿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去牵绊父皇和母后的,母后若是想做什么,便放心去吧,垣儿会在京城,好好照顾妹妹,等父皇和母后回来的。”
“垣儿母后对不起你。”夏云渚此刻已是泣不成声,她将儿子紧紧揽入怀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朱载垣只是轻轻抚着自己娘亲的背,柔声安慰着:“垣儿不会怪母后的。”
*
朱厚照一行人出了京城,在天津港乘了最先进的改良版佛朗机船,沿着海路一路南下,向广州港驶去。
一到了广州,便收到广州布政司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详细写明了当时的战局情况。
果不其然,宁王反了。
佛朗机人想要借道福建北上,与宁王在江西的势力汇合,没想到刚一到泉州港,就被大明水师打了回来,无奈只得又回到了广东沿海,在澳门港附近徘徊。
宁王起事就是一件荒唐至极的闹剧,仅仅只有四十六天,就被王守仁反扑完全按下了,连江西省都没能出的去。
正德因为这事恨透了佛朗机人,决定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再北上与王守仁汇合,处理宁王的事情。
这几日广州水师衙门,是热闹非凡,皇帝先前御驾亲征,在应州将鞑靼人打的一蹶不振,自此再无力骚扰大明的事迹早就传到广州来了。而后皇帝巡边,在东北和西北又连续打了两场胜仗,这会皇帝突然亲自驾临广州,众将士们自是争相想要一睹威武大将军的风采。
这日珠江口人山人海,鲜花团簇,彩旗飘扬,锣鼓喧天。
大明水师的将士们整齐在战船两旁列队,等待皇帝亲临巡视。
正德一行人抵达珠江口的时候,看到众将士们穿着戎装,一个个英姿勃发的,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
巡视了一圈之后,正德广州水师无论是军容还是军貌都颇为满意。
这时有人提议,让皇帝亲眼瞧瞧广州水师的神机营,这里是神机营将士几日前刚刚收到一批从京城运来的佛朗机火铳,经过这几日的磨合练习,由于改良之后操作比以前简单很多,将士们对这种新型的火铳上手极快,才几天的功夫,就可以熟练使用这种火器了。
正德听闻此言,欣然前往,演武场上,列队整齐的水师将士亲自为皇帝表演了一出激烈的对战,由于火铳的使用,使得整个表演过程十分精彩,正德在点将台上看的入迷,连连拍手叫好。
“咱们广州水师神机营的将士们如此英武,着实是该重重有赏啊!”正德看的心花怒放,这会也不忘对如今英勇的神机营战士加以封赏。
其中一位统领走上前来,冲着皇帝拱手行了一个大礼:“陛下谬赞了,我等神机营的将士能如此快速的掌握这种新型火铳,全是仰仗陛下您派来的那位锦衣卫千户大人啊,皇上对此战如此上心,抓住战机,赶在大战前夕为咱们添置最新的火器,臣等感激涕零,定不负皇恩,誓要将佛朗机人赶出澳门港。”
“朕派来的,锦衣卫千户大人?”正德听闻此言,是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派锦衣卫,来广州送火器了?
那统领被皇帝这一问,也愣住了,难不成有人假传圣旨,这么大的胆子,敢冒充皇帝,倒贩军…火?
正德这会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他忙吩咐左右道:“快,传令下去,立刻马上寻那锦衣卫千户来见朕!马上!”
众人见状,也不敢怠慢,忙按照皇帝的吩咐去办差了。
海边夕阳西下,飞鱼服下摆随风飘扬,腰间挎着绣春刀,看着汹涌澎湃的大海,夏云渚淡然一笑。
“夏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