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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院落,门前的积雪扫得极为干净。
阿元上前敲响院门,不一会儿便有一老妪走来打开一点位置。打量阿元以及她身后马车片刻,恭敬问道:
“不知娘子敲门所为何事?”
阿元道:“敢问主家可在?还请通报一声,就说殷五郎君前来拜访。”
老妪得知几人身份,也不见如何惶恐,依旧恭恭敬敬的道:“烦请娘子等候。”
不过片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院门向两边打开,王倾尹和宋元衣领着家僮亲来迎接几人。
本来听说殷暖忽然来访已是惊讶不已,待看见被殷暖从马车里抱出来的司马君璧时,面上俱时又惊又喜。
这些年,东阳公主的故事早在民间流传,王倾尹又是殷暖属名,故而两人更是对水奴身份清楚不已。
而宋元衣早先便和水奴极为亲近,知道真相后再想起她为婢时受的那些苦楚,更是满心怜惜。且也对当初水奴救自己时因田不凡的身手有了解释。
此番公主贸然来访,惊喜之余王倾尹等人欲行大礼,被因田和阿元一左一右极快的阻止。
殷暖笑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何必如此客气?”
君璧掀开兜帽,见礼之后上前拉住宋元衣的手,笑盈盈道:“好久不见,王家阿姊你现在有了身孕,何必亲自出来?”
宋元衣回握住她的手,只觉多时不见,握在手里的纤长十指倒更是消瘦了些,不由心疼不已。
说话间几人已进了正厅,院子虽不比一般高门大户,却也是错落有致。来往家僮俱是面容和善,一派的温馨氛围。
在正厅用了些茶点,宋元衣笑道:“妾身与公主久未见面,有许多私房话想要诉说,便先告辞回屋了!”
殷暖自是含笑允诺。
宋元衣领着君璧和因田阿元三人回到后院,见阿元和因田主动在外间留下,便让婢女给两人添加了暖炉以及犹自冒着热气的各色糕点。
回到里屋,宋元衣又亲自解下君璧身上的披风递给身后婢女。
君璧忙道:“我自己可以,宋家阿姊你现在有身子,快些坐下歇息。”
宋元衣摇摇头只不言语,牵着君璧在坐榻上坐下,又从婢女手中接过手炉放在她有些冰凉的手心里,而后才让家僮退下。
“阿姊?”君璧见她不说话,想起身问问怎么了又被按住坐回去。
宋元衣抬起头来,美丽的眼眸泛着莹莹泪光。
“看我太久没见,实在情不自禁。”说着抬头看着君璧,眼泪再忍不住,哽咽道,“怎么恢复了身份之后,你反而更瘦了呢?近来还好吗?”
先前披着厚厚的披风还未觉得,此时司马君璧只着一身大袖宽衫,精致的腰封显出极修长的腰身,面上褪去当初仅剩的几分稚气,绝美如仙的容貌一如当初甚至更甚了些。
可是依旧难让人忽略的苍白与病容,分明是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宋元衣亦是高门大家出身,知道依水奴现在的身份,定是天下名医皆可寻得的,可是她依旧带着这样一副身子出现,显见病情已到了何种地步。
司马君璧没想到多久没见宋元衣依旧聪慧如此,却也感动不已,又见她越思虑越担忧的模样,便开口道:“不过是早些年的一点沉疴而已,没事的。”
宋元衣自然不信她的话,想起她当年受到的那些苦楚,心里又是一酸,忍不住道:“依你的聪慧,其实并非不能离开那个地方的吧?值得吗,当初你甚至差点被我阿父抢去了?”
“自然是值得的。”君璧笑了笑,拿出巾帕替她擦去泪水,“只要能在他身边,身份从来都不重要。你当初不也毫不犹豫的离开宋家了吗?”
宋元衣也笑了笑,轻叹道:“是啊,你是这样,我是这样,碧湖她,也是如此。”
君璧手下一顿,“她怎么了吗?”
“碧湖她”
说起苏碧湖,当时的那些惊心动魄,此时说来,也不过是三言两语的事。
只因出身次门,所以即便苏家家财万贯,作为苏家享尽荣华的大娘子,却也逃不开被当礼物送出的命运。
而欲纳苏碧湖的镜朝六大世家之一的宋家家主,也是她心爱之人的父亲。
势力天壤之别,苏家都不能反抗一二,她自然更是无能为力,于是只能毁了自己。亲自减去满头青丝,一脚踏进空门。
“竟如此决绝吗?”君璧听得怔愣,一时竟不知言语。
宋元衣苦笑一声,接着道:“那时,她曾去求过阿弟之于的,然而阿弟虽心里有她,却在看过我的事后,心里有着恐惧。所以选择了避而不见。”
第四二九章 死得同穴()
第四三〇章 再回皇宫()
待人退下,皇帝又命人传来宋兆等大臣,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翌日朝堂上,太后再次临朝。皇帝面色冷冽,诸位大臣战战兢兢,朝堂上一片黑云压城,恍惚有种即将风云变色的征兆。
殷家,自搬回树砚阁之后,对于那些前来求见的各路人马,司马君璧皆闭门不见。
而殷昕虽未少礼节,自己却再未曾出现过。
在一片明面上的风平浪静中,所有人未曾注意的时候,显赫一时的赵家正被一点点的吞噬。
对于司马君璧而言,最大的影响莫过于每日里不停叩见的人,变成了殷老主母赵氏。
许是急得狠了,赵氏如今再无当初的傲气与跋扈,一次次的低声下气只为求司马君璧一见。
殷家众人见如此情形唏嘘者有之,后怕者有之。
那些知晓当今公主殿下沦落殷家时遭遇的殷家众人在看赵氏笑话之余,也只当得了个莫乱欺人的教训。无形之中,殷家那些家僮的处境倒稍微好了些。
然赵氏之举也不过几日,在殷暖知晓此事之后,便也如殷昕一般,彻底止步于树砚阁。
因田一时好奇问起,阿元道:“谁让她整天来烦水奴阿姊,当初饶她一命已是水奴阿姊心善,而今竟还想得寸进尺了。五郎君不过是送了一点破绽给赵家,好叫他们知晓,如今赵家如此,真正的敌人是谁。”
“所以让她别来树砚阁求错了人是吗?”因田道,“五郎君如此暴露自己,没有关系?”
“五郎君说了,赵家已不足为虑。”阿元得意道,“再说了,五郎君可厉害了,别说是现在的赵家,便是鼎盛时期,对上现在的五郎君也无半点胜算。”
因田见她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刮了她一下,笑道:“你也出了不少力吧?辛苦了!”
“因田阿姊过奖!”阿元倒是难得脸红,在因田肩上蹭了一下。
这日天气晴好,疾医说是个用药的好时辰。
君壁捧着药碗,看着周围众人笑道:“喝药的是我,尔等怎紧张如此?”
“当然了。”阿元道,“每次看着水奴阿姊难受的时候心里面都跟刀搅似的,现在终于可以彻底根治了,自是开心又紧张的。”
“是我不好,劳你们担心了。”君壁笑着,又回头对殷暖道,“你也做此想的吗?”
殷暖笑了笑,只伸手结果她手里微烫的药碗,一勺一勺吹凉了喂到她唇边。
半响,待药喝完,众人已经离去。殷暖起身放下药碗,弯腰把软塌上的君壁横抱起来。
“疾医说,这药药劲颇大,可能会睡上三五日以做调整。阿姊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好。”君壁点头,不过是距离床榻的几步远,便已沉睡过去。
把人放在床榻上,殷暖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了会儿,终是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喃喃道:“阿姊,只要你好,千般病痛,吾愿以身替之。”
过得三日,君壁果然如疾医所说醒了过来,面色也逐渐好了。众人兴奋不已,只当那药确实有了作用。
这天难得一直守在身边的殷暖有事外出,只留因田和阿元守在君壁身边。
树砚阁四周防范早已今非昔比,因田亲自试过,她虽能进,却也直言便是皇宫守卫也不过如此。
阿元从药房端着煎好的药碗回到君壁卧房,远远的正巧看见疾医从里面出来。疾医不知在想什么,捋着胡须在门口站了片刻,而后竟没看见端着药碗的阿元,径直离去了。
阿元颇为纳闷的进了门,见君壁正坐在窗前,边放下药碗边道:“水奴阿姊,疾医刚有说你身体如何了?”
半响未得君壁回话,阿元抬头,只见君壁怔怔的看着窗外,细看去,眼里分明是空洞茫然的。
“水奴阿姊?”
阿元拿起一旁的披风给她披上,君壁方才惊醒过来,“阿元,怎么了?”
“刚才疾医有说什么吗?”
“没有。”君壁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药煎好了吗,辛苦你了!”
“好了。”阿元立刻忘了刚才的事,露出大大的笑容,“现在还有些烫,再凉片刻就可以了,疾医说这一味药可能有些苦,水奴阿姊你等等我去拿些蜜饯来。”
“好。”君壁依旧笑着,点点头看她蹦蹦跳跳的出门去,未曾看见屏风后面红着眼眶的因田。
当夜殷暖回来,几人笑谈间,君壁忽而提起回宫的事。
殷暖一愣,手里的茶水洒了些许,半响,点点头轻笑道:
“好!”
“就不能不回去了吗?”阿元说完眼里已经蓄起了泪珠。
“哪能不回呢?”因田拍拍她的手,轻声道,“以后若换一种方式来,就不必回了。”
“啊,这样。”阿元恍然大悟,立刻又欢喜起来。
君壁眼里有片刻的怔愣闪过,很快也只是含着笑意看着几人。
殷暖握住君壁的手,低声道:“阿姊不用担心,吾保证,不会很久的。”
“嗯,我相信你。”
离开时未曾大张旗鼓,至少问询赶来的殷昕及其他高门贵族只来得及看见公主一行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