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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暖下意识的就想护住身边几人,他才往前走了一步,水奴忽然扯了他一下,殷暖猝不及防被她拉到身后。水奴并未看他,一脸平静的打量周围情形,而后视线落在周围的芦苇荡里。若不是看她比平日僵直一些的身影,几乎让人以为她对眼前情形完全无动于衷。
殷暖上前和水奴站在一水平线上,把她的手放掌心里紧紧握住。
而阿元也拦在两人面前,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握住一根长鞭,圆脸绷得紧紧,戒备的盯着已经快要接近大船的水匪。
殷婴这边也被多个奴仆护卫在中间,不过他精致的脸上依然一片严肃镇定,不起丝毫波澜。
殷家虽然奴仆众多,也都是些身手不凡之辈,可是架不住水匪来势汹汹,且都是些事刀口上讨生活的狠辣之辈,便是气势上就要弱了许多。
“尔等何人?可知这是新安殷家?岂是……”
殷萝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宋元衣忙把她拦住,虽早晚都是一样的结局,但此时开口,无异于把自己过早的暴露在水匪面前。
她惊慌之下嗓音尖利刺耳,在周围一片安静的情况下传出很远,众水匪好似没听见一般,竟已经开始准备爬船。
“哈哈哈,殷家?”一道洪亮粗狂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袭来,“果然今日是个大好的日子,三年不遇、一遇吃三年的肥羊都让老子碰着了。儿郎们,上!”
殷萝闻言抖得更加厉害,若是先前她还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对方若知她身份定会害怕不敢动手,谁知现在不仅没吓着人,反倒更加激起劫匪的贪念。
也是,若真是那等瞻前顾后之辈,又怎能占据一方地势,青天白日就让那么多的买卖船只闻风丧胆不敢前来?
船上忽然传来“咚咚”几声敲击的声音,原来是水匪已经来到船下,把套了弯钩的绳索甩上船来,稳稳勾住船舷。众人紧绷的神经被这情形一下切断,几个奴婢并殷萝纷纷惊叫起来。
有护卫上前欲砍断绳索,忽然“呼呼”几声不知从哪里射过来的几枝利箭,几道银光闪过之后,“噗呲”几声没进护卫身体里。
那几个护卫尚未来得及出声,身子摇了一下便翻下船跌进水里。
不仅是那几个婢女,胆小一些的家僮直接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停的颤栗着。
阿元看着不远处几乎快要崩溃的殷萝,若非场地不对,她几乎要仰天大吼一声“报应”:
这些水匪不过就是些亡命之徒,人命在他们眼里不及蝼蚁尊贵,可是对于她这个养在深闺的尊贵娘子来说,婢女奴仆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如此?”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忽然几声雷起,刹那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第六十一章 暂避()
大雨来势汹汹,不过瞬间便让人睁不开眼、喘不出气,眼前翻江倒海一般,几乎要让人怀疑是这江河的水直接翻腾起来的。
在雨水的冲击下,那几个顺着绳索即将爬上甲板的水匪竟攀援不住,挣扎两下之后直接掉进水里。
攀爬几次之后都是如此,领头的一声令下,众水匪暂且按兵不动。甲板上众人隔着雨帘看不清楚对方动向,一动也不敢动。
雨越下越大,极大的冲力几乎让人站立不住。殷萝冷的直打着颤,想要悄悄挪到房间里,宋元衣忙扯了她一下,殷萝一下子火了,怒气冲冲道:
“他们要是一直不来,我就一直等着不曾?这样只怕不等箭矢射来,我就给这雨淋死了。”
雨下得太大,她的声音混在雨声里,别人只能模模糊糊听见几个字,而且一张嘴,雨水灌进嘴里更是难受非常。
宋元衣有心安慰她几句,无奈自己也是自顾不暇。半响,殷婴忽然道:
“可以进屋避雨了。”
不若殷萝声嘶力竭也只让人听见只言片语,他的嗓音淡淡的就如平日里说话一般,却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进所有人耳朵里。见众人只是发着抖不敢行动,知是众人对水匪恐惧太深,殷婴又解释道:
“恐是雨势太大,水匪船小经受不住,已暂且回去了。”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肯定,但是那一如既往波澜不惊的声调在此时竟奇异的让众人安下心来。正要各自冲回房里,殷暖低声对殷婴说了几句。殷婴又开口道:
“雨若是停下,水匪恐会去而复返,与其到时各自惊慌,大家不如聚集到一起也好商议对策。”
众人闻言,皆愣了一下,不约而同想起方才毫不留情射来的箭矢,方缓了片刻的神情立刻又惊恐起来。就连殷萝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在众家僮的搀扶下和其他人一起进了船上最大的一个房间。
惊慌之下,倒是没人疑惑殷婴如在耳畔的嗓音为何如此清晰。
进了房间关上房门,船虽然摇摇晃晃,但总算是把雨声和惊恐暂时关在门外。几人面面相觑,心里的恐惧让人一时之间开不了口。殷萝冷得直打颤,方要发怒,殷昕道:
“阿妹,动怒无用,现在首要的问题是怎么离开水匪的威胁逃离此地。”
听见“逃离”二字,殷萝心里更是怒气翻腾几乎压抑不住,却也知道殷昕说的在理,硬生生压抑住了怒气。
担心换干净衣物的时候水匪突然袭来措手不及,众家僮暂且拿出干巾帕把几个主人裹住。殷暖简单拧干头发,转头见阿元正拿着一块巾帕不耐烦的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嘀嘀咕咕道:
“明明可以有最简单的方式的,偏要这样折磨人。”
而水奴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透过窗子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她浑身湿透,长长的头发被雨水浸透之后显得比平日更长,拧成一股垂在身后,和湿透的衣物一起裹在身上。
殷昕头发干爽了些,拿着一块巾帕正要过去,一转头见伺候宋元衣的婢女手里已经没有了干帕子,想了想便转了方向,把手里的帕子递到宋元衣手上。
“多谢!”船外犹有水匪虎视眈眈,宋元衣实在与他客气不起来。
“水奴。”殷暖把干帕子递给她道,“在想什么?可是还在担忧水匪吗?”
水奴回头接过巾帕,下意识便想给他擦拭,殷暖让了一下,指了指她的头发,水奴愣了愣,而后轻声道谢,拉过自己一缕头发擦拭,边说道:
“五郎君也在这船上,婢子自是担忧的,虽借着这雨逃过一劫,水匪又怎会善罢甘休?只怕雨停之时,先前的情景便也会重现一遍。”
若只有她自己,慢说此时水匪还不见踪影,便是水匪欺到船上来也是无畏的。
殷暖闻言,轻叹了口气,也探头注视着窗外,“不曾想都快深秋了,竟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场雨。”顿了顿,他又说道,“过不了半个时辰,这雨应该也就停了。”
水奴惊讶的看向他,“五郎君会看天气?”
殷暖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这天气实在玄乎,吾并不敢肯定。”
水奴知他性格沉稳,既然如此说便是已经肯定了的,心里一定,想了想,开口道:
“五郎君可知,这船上是否有备用小船,就是之前水匪所乘那种?”
“自然是有的。”殷暖点头,回道,“大概十艘左右。”
他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水奴道:“水奴你是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阿兄你倒是说说能怎么办?”
他们两人在窗边低声交谈,屋里其他几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吵了起来,殷昕不知说了什么让殷萝边哭边怒吼起来。
她也是真的怕急了,从小到大一直被众星捧月一般伺候着,突然变成待宰的羔羊困守在这里,几乎快让她崩溃了。
只是她如此,宋元衣殷昕等人又何尝不是?虽说是聚集在这里商议对策,但是都是大家族里不曾经历一丝艰辛的娘子郎君,压抑心里的恐惧已经力竭,又哪来的心思想出什么法子?
殷昕看向宋元衣道:
“宋娘子,不知你家的船何时能追上来?”
殷萝闻言,也突然想起来,宋家也不是一般大家,宋家娘子孤身一人前去建康自然阵仗也不会小的,所以若是宋家的船追上来,说不定就不用担心那些水匪了。
“没用的。”见殷昕兄妹两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宋元衣有些绝望的摇头道,“先是被大风吹到芦苇荡,后又遭遇如此大雨,殷家的船尚且如此,我家的船怕也不知被吹到什么地方去了。”
闻言,殷昕失望的低下头,殷萝干脆再度哭起来来。
殷婴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对几人言论更是恍若未闻,情绪丝毫未受半分影响。
“阿兄。”他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殷暖的方向。窗边,殷暖和水奴正往这边走来。
众人闻言,忽然齐刷刷的把眼光扫向殷暖的方向。
“殷暖。”殷萝不满的看着他道,“不是你们说一起来想法子的吗,怎么现在哑巴了?”
殷暖闻言也不恼,淡然说道:“今日若要有惊无险的避过劫匪,确实有一个法子的,只是各位务必配合才是。”
第六十二章 灭匪()
此言不亚于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虽然都还抱有一定的怀疑,但有希望总归比此时绝望的处境好了很多。便是平日里对殷暖最是看不过眼的殷萝也目光灼灼,不耐烦对他道:
“有办法你就说,谁还会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不成?”
殷昕有些怀疑的道:“殷暖,你确定可行吗?在这样四面楚歌插翅难逃的情况下?”
宋元衣也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毕竟她也认为现在的情形真的已经穷途末路——待雨一停下,劫匪卷土重来,断没有生路可言的。不过她之前曾听说过这位殷家五郎君聪明伶俐、颖悟绝人,此时若真能绝处逢生,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殷暖回头看了水奴一眼,见她几不可见的对微笑着自己点点头,便也回一一笑,回头继续说道:
“仆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