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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我轻声说道。
也不知道他不是听到了，总之他轻轻的嗯了一声。我有些忍不住想笑。
顾云琛醒过来的时候是早晨六点多，我昨天睡得太晚上便一直不太想睡，“你醒了？”
“嗯，几点了？”顾云琛睡得很满足，他朝我脖颈上蹭了一下，“你要不要睡会儿？”
“六点。不过……管家在半个小时之前找过你，我跟他说你还睡着，所以……”
顾云琛敛眉，我是不太知道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的，譬如，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儿一定不会打扰他工作或者是睡觉的，所以……管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便是出事了吧。
可顾云琛知道我是为了他好。便……没有责怪我，但是我看到他听到这话之后猛地就起身穿衣服出去了。
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我便也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还没走到客厅就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管家说，“派去跟着警察的人回话了，他们已经找到了货车司机和他的真实身份……可是……”
“怎么？”
顾云琛敛眉，他的表情一直未变，可是我察觉到他情绪并不好。
“死了。”
果然，又是这个结果。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直响，顾云琛抬头朝我看来，看到我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之后便才将目光重新给了管家。
“怎么回事儿。”
“畏罪自杀。”
“哪来的那么多畏罪自杀。”顾云琛是怒了的，虽然说这话的时候情绪起伏不大，但是他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根据他老婆交代，这几天他一直精神恍惚，还总是跟他们说着一些可能他要死了的话，直到昨晚，他终于跟他老婆说了实话，她老婆跟我们说。”
她说，“他跟我说，他撞了人，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他觉得很害怕，他说这么多年为了谋生。他一直使用套牌车帮人拉货，他担心这件事要是也被查出来的话，我们家就完了。我们还商量过要怎么办的，他说等他再想想，我没想到……没想到早上起来就看到他已经死了。”
“身边还放着农药，还有他给我写的信，他让我不要报警，反正他这么多年在外边用的身份也一直都是假的，所以…只要把拉去埋了就会没事，他还说，他自己这些年另外还有一个银行卡，上边已经挣了不少钱，已经足够我跟孩子生活了……”
“当时说到这些情况的时候，女人一直在哭。后来警察也问不出一些什么了，看了他留下的信之后，便曹操结案了。”
“我们试图阻止，可那些警察说，证据确凿的事儿不结案一堆人浪费时间耗在那能干嘛就把我们给呛回来了。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案子已经结了，他们该赔偿的损失会赔偿，女子有知情不报和包庇罪，但是因为她还带着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事后态度又很好，便也只是采取了住宅监视之类的举动，我们……插不上手了。”
“连手法都没有改一下，夏璟年果然够猖狂。”
“他知道我们对他无能为力，所以才会这么猖狂。”
“什么叫无能为力，难道因为暂时拿他没有办法就要打住么？”
“先生的意思是……”
“警察靠不上的话，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顾云琛敛眉，“暗中派人盯着，尽可能的搜集证据，不管是什么，吃喝嫖赌各种，一样也不要落下。”
“好。”
“然后，打电话问问景言，要是事情已经思考的差不多了就回来吧，这边需要他，我最近会比较忙，商场上的事儿，也跟董事会那么帮人通通气儿，让大家时刻提防着夏璟年。”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下楼并且开口，“顾云琛，这件事情，我们真的还要继续查么？”
不是我不想知道真相，而是这些事情已经足够危险了，我们都只是普通人，连警察都管不了的事儿，我们若是想要继续就会变得十分的艰难。再者……夏璟年在医院中的那些警告，每次想起来都让我心有余悸。
“倾城，我们没有退路。”
顾云琛说的坚定，我便也没有了反驳的理由。
正在这个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管家有条不紊的接了起来，挂了的时候就这般说道，“是医院打来的，说……杨医生已经醒了。”
这绝对算是一个很好的消息，我跟顾云琛都有些激动。
“我去洗脸，你快去换衣服。”
杨子华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门被推开的瞬间。我差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表情，想了片刻之后还是觉得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用力将门推开，然后脸上挂着自认为十分甜美的笑容，“子华，你醒啦。”
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顾云琛跟在我身后，也并未开口拆穿。
或许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默契的达成了某协议。
只要杨子华不主动提及，我们就都不说。
杨子华坐在床上，他的一只手已经没有了，此刻正望着窗外发神，听到我的声音他也并未转身。
看着他的背影，我就忍不住想哭，鼻子一酸，眼泪像是立刻就要掉下来。
认识他那么久了，我居然从来也不知道他的背影会那么的单薄，穿着病号服的他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大圈。。
病号服穿在他身上空空荡荡的，像是只要一起风就会被吹跑，右手的袖子里边什么都没有，因此袖子也被卷了起来。
他的头上还缠绕着纱布，之前的主刀医生说那些血迹都是从身上过去的，所以脸还是他自己的，只是有些轻微的擦伤，但是后脑勺和额头分别被砸了几次，所以脑袋上受伤很重。
本以为他昏迷的时间会很久，可是还好……
还好他早早的就醒过来了，主刀医生刚才还跟我们说，“事实上我不但以为他昏迷的时间会很久，甚至都以为醒不过来了，可是……他的意志力真的太惊人，今天早上检查的时他就睁开了眼睛，不过，到现在为止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还有，虽然说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但是他的情况特殊。所以……你们要多注意一下，千万别……影响了他的休息。”
对于这些，我们连连点头。
他身上还挂着点滴，脑袋上除了纱布之外还好没有其他的仪器，顾云琛伸手扶了我一下，但也真的只是扶了一下。
我也快速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在杨子华面前，我们都默契的不多接触。
因为担心他看到会难过。
我吸了一下鼻子，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喂，杨子华，不带这样的话。之前你一直说我不要命，我觉得你才是比我还不要命的人呢？大白天的又没喝酒，你飙什么车。莫不是你真的以为自己在开扣扣飞车，撞了也是刺激？”
我绕道前面，说话的语气尽量跟以往保持一样，他还是看着窗外，似乎对身边多了两个人没有什么知觉。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然后转身朝外边望去，除了白茫茫的雪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子华？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么？”当然，这话是顾云琛问的，杨子华微微抬眸，神色未变。
“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出个车祸就搞得像是不认识我们一样，还是说，你转变风格了，喜欢玩深沉？”
杨子华还是不说话，我只好将手中的保温盒放在一侧。“呐，这是刚刚给你熬的大骨汤，人家说吃什么补什么，我亲自熬的哦。”
“我再也不能做医生了，是么？”许久之后，杨子华才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沙哑中透着平淡，虽然这么问，可是那个语气，淡漠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儿跟自己无关的事儿。
我猛地转头不敢看他，眼泪却止不住的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
“谁说不能的？谁规定医生就一定需要拿刀的？跟你说啊，这个骨头汤的味道很好你要多喝点。”我一边盛汤，一边用手将眼泪磨掉。
然后就听到杨子华说，“我不喝骨头汤。”
他能主动转移话题让我觉得无比的欣慰，想要彻底的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我也试图让自己说的话搞笑一些，“怎么，不喝骨头汤难道你想喝猪脚汤？可那是补胸的。不适合你。”
然而气氛并未因为我的话而变得轻松，杨子华皱眉，许是扯动了伤口。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可就算我喝再多的骨头汤，有些不在了的肉，不在了的骨头，照样也回不来了。”
我一噎，拿着汤碗的手有些微微僵硬。
来之前我刻意查了的，大家都说身体受到伤害的时候喝大骨汤是最好的，我只顾着好了，竟然忘了杨子华此刻最受不得刺激。
想要说声抱歉，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子华，五年前我知道安然已经死了的时候，得了很严重的郁郁症，当时看了很多的医生都没用，是你告诉我，人应该学会往前面看。”
“那个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了，是你告诉我，什么没了都没有关系，只要命还在，一切就都还有希望。这些话，让曾经的我走出了阴霾，现在我将他们原封不动的送给你，你……能不能也坚强一些？”
我看到杨子华眼眸一闪，然后将目光转向了我，“睡了几天，我都快饿死了，不是说有汤么？还不给我。”
“啊？不是说嫌弃这个汤，怎么，那么快就转变态度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立刻就递了过去，不过碗被顾云琛接过，“我自己可以的。”
杨子华这么说道，然后顾云琛依旧不给他，我看到他居然对着碗吹了一下，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杨子华嘴边，“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今天我想喂你。”
那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