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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了。
“之前就听哥哥说这户人家主不主仆不仆的,果然甚是有趣儿。”除了匕首,阿措还向他讨要燧石、绳索之类的东西。
天气寒冷,街上并没什么人。
却有个身着褴褛的女子不知是犯了什么疯病,抓着个行人就翻衣领。
行人对她又打又骂,可这疯女子力气却极大,扑到人身上把衣服往死里扒。
两兄弟走来,她又上手去抓,程大郎一身蛮力扯住她的手,就摔了出去。
就见那疯女子在雪堆里喊着:“瘦马,瘦马!”
“还真是奇了,难道是镇上来了真扬州的小夫人?”程二郎瞪大了眼睛。雍州丰县地界,自然也有富户商家养得起娇娃美妾。但是真正出自烟花扬州被唤作“瘦马”的女子身价颇高,不是一般人家养得起的,其中才貌双全的第一等女子,更是将近千两了。
他在路上见闻的,都是青楼拿出“瘦马”的幌子做皮肉生意,骗一些冤大头罢了。
而远处两三人在避风处冻得跺脚,对疯女子破口大骂。
“嫣红这个婆娘,连那女娃子是哪家的,住在哪儿都说不出,就知道在街上掀人衣服!”
“瞧瞧,这还掀男人的衣服呢?赵管头听了她的疯话,苦了咱们兄弟在风里站着。”
嫣红的眼睛通红,她是离疯不远了。宋三不救她,她只能苦苦哀求赵管头给她治病,保她一命。她情急之下说道她被鞭打的当天,在街上遇见个女娃娃,生的犹如九天仙女无比美貌,她可以把人给赵管头带来。
赵管头自然不信。
她为活命也顾不得了,道出实情,在三四年前,自己跟赵管头回去过江南,遇见旧时青楼姐妹,说起在扬州烟花巷的奇事,有人特意去寻一个后背烙印的女童,出了不得了的价钱。老鸨、牙婆们为骗钱胡说八道,出价的人也不恼怒,反而给了不少赏钱,说是直到找到为止。
她赌咒发誓,她亲眼看见那女娃子背上伤痕,着实是个奇异的烙印。赵管头只要花上几天功夫寻人自然寻得见,得了这女娃子,便是发了一笔意外之财。
赵管头半信半疑让她自己去找,她才活下命来。
可是那个女娃子究竟在哪呢。
她回想起当日的情景,只记得那一脸的锅灰了。
阿措缝制的棉袍终于做好了,吃完晚饭,她要白明简穿上试试。
“这衣裳裹在身上太厚了,腕子都提不起,写不得字的。”黑色的棉袍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阵脚,极是紧实。
但衣服里续了太多的棉花,白明简穿在身上很是臃肿,两手伸出让她看,直说不行。
“棉衣越厚越暖,若是穿着去了野地,便是待上一夜也不会冻伤手脚。”她将旧棉衣全拆了,棉花都续在了一件衣服里。
他奇道:“为何要在夜里去野地?”
他穿在身上不一会就嚷热,又换上了旧衣裳。
阿措没做声,偷偷去瞄他的手,照着大小在布料上用粉线画出前世手套的样子。
这些日子她都没得闲,连着几日将黄面、红糖和山核桃碎渣和在一起蒸成饼子,再用木槌敲成实心,待饼子放在屋外边风干后放在褡裢里保存。白明简问起,她只说是在做年节的糕点。
这日程二郎说的沿途见闻,比照着元和郡县图志上的地图,算着从柔玄镇到附近城镇按着脚程需走多久。
她默默念着:干粮算是够了。
屋外边的天空阴沉沉的,雪仍是下个不止。
她显得忧心忡忡,在城中尚好,万一到野外遇到风雪,那可就糟糕了。
但愿她心中冒出的那些不安,真的只是杞人忧天吧。
赵小六在院外喊着,问老瞎眼回来了吗。
白明简和阿措互相看了一眼,这一夜,黄老爷子竟仍是不归。
白明简急着去开门,她怕他着凉,拿着棉袄也追了出去。
正当他喊出:“老”,“师”字还没说出口,她拉着他倒退了几步,直跟他摇手。
情况不对。
她躺在炕上近两个月,总听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耳力练得极好。外边不只是赵小六,听得还有马嘶的声音。
白明简不明所以。
“都睡觉了,你在外边喊什么,家里前两天遭火灾了,烧了不少东西,一直没开灶,老瞎眼好几天没过来了。”阿措答了他的话。
她和赵小六常常闲着斗嘴,说话素来不客气。他也没听出来不对,只当他们主仆已经睡了,她起夜来看,不便与他开门。
她和白明简隔着门缝去看,雪地映着微微光亮,外边不只站着赵小六,还有几个身穿大氅的陌生人,其中一个脖颈围着狐狸皮的男子坐在马上。
赵小六立马跑去和马上的男子说道:“不是在这儿,那就是醉在聚星楼了,小人带贵人们去找。”
“你带我们找到了,自有你的好处。”
赵小六呵呵笑着,答应的干脆利落,分明是已得了不少赏钱。
马蹄哒哒,隐隐而去,阿措推着白明简进了屋。
“外边哪有宋三的人使坏啊?”白明简觉得她在那日白家被人放火后,过度紧张了。
当然不是,显然不是。
她强颜欢笑道:“是啊,谁想到是找黄老爷子的。老爷子又糊弄人算卦了,就与你说他日日醉倒在外边,定是快活极了。你看赵小六担心了吗?”
他强要争辩,这是不同的。她进屋,直将油灯吹灭了。
“昨夜等了一晚上黄老爷子,你看这不是白等了?今日可要早睡了。”
“阿措,你越来越没规矩!”
她心烦意乱,拖着白明简到了炕上。
深夜犹如危险的野兽在身边埋伏,阿措在黑暗中望着房梁。
突然听得白明简在叫自己的名字。
“嗯?”
他竟也没睡着。
“阿措,我这些日子在家里看书,虽快活的很,却也知道我这辈子都当不上读书人。今日听程二兄弟说,有秀才给人代写家书来贴补家用,等宋三的喽啰散尽了,我就出门支摊子,或是去私塾给教书先生抄抄书文典经。”
“少爷的字写得最好,谁都比不过。”
“唉,只有你这么说。”
官话,官话!她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
外边答赵小六的那个人,分明说的是官话,可不是当地人。白明简由朱氏带大,也是一口熟稔的官家腔调,所以方才并没有留意。
他们身穿华服,深夜寻人,自然不会是访亲会友。
想着黄老爷子说什么“岂能这么死了”,她的心重重坠了下去。
黄老爷子要白明简继承衣钵,再看他后来又要白明简准备八股文,这是使出手段要白明简进入官场的意思。
白明简感念他的师德,一心求学,把自己诸多为难之处全咽下了,他身为罪臣之后,三代不能为官之事,提都不提。
而阿措想的是另一桩。
他对白明简寄予期望极深,自早到晚都在白家,再不提饮酒买醉的事。可就算来年二月来得及参加县试,等熬到殿试当了进士,最快也是五年。
五年之后才能完成的心愿,黄老爷子都有耐心等着。
阿措睁着眼睛望向房梁。
两夜不归真的出事了。
第18章 惊魂突变()
年底收税的日子终于到了,巡栏们占了一处背街大户人家的廊院,教附近百姓拿着钱粮过来。
廊院空地上架着烧的通红的银屑碳,巡栏差役个个坐在太师椅上,咂着冒热气的茶水。这户人家认了倒霉,掏出银子供他们吃食,又让自家的雇工全来帮忙听差。
民户们拿着米面袋子,任凭气候苦寒在院墙外排起了长龙,昼夜不歇。而不是所有的百姓都能找到赚钱的路子,到了年关仍有人家拿不起赋税钱粮,为求一口气的活命,或逃亡山林,或卖儿卖女到乡绅门下为奴为婢。
柔玄镇的北街上到处都是人牙子在收人卖人,人命之贱,反而连畜生的命都不如了。
巡栏们几天来并不得清闲。他们手上多拿了一种名为“赋役黄册”的户口册籍,府衙今年下令所有赋税都由他们来收,原来拿的那种册子叫做“鱼鳞册”,重在土地田赋。而“赋役黄册”重在户口徭役,这在柔玄镇不成文的规矩里,本是交由军户来收的。
这年府衙官制量米斗的个头更大了,冻了半日的民户将家中的口粮都拿来,全倒入斗中还是不满。而雇工驱使的牛车上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会堆满黄粟,粢米,由这里运到府衙粮库钱库。
“一户白昭仁,柔玄镇背街居民,应当民差计家两口男子一口,成丁一口,本身年三十八岁,死。次丁一口,男寿年十四岁,妇女二口,妻朱氏三十二岁,死。事产无,田地无,房屋,瓦房一间,贱口一口,孽畜,无。”
白明简按照他在家里和阿措的算法,把足额的银两先取了出来,巡栏们用朱笔勾画时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宋三侵占三十顷的那户白家!
“谁告诉你是这么算的,田地户契税呢。”巡栏按住他不叫他走。
他在寒风中已站了三四个时辰,极力在忍。“我家田地都交了出去,没有其他课税了。”
“你小子在官爷面前耍花枪呢,咱说是几个子儿就是几个。十五以下至十三、六十以上至六十五为次丁”
没想着小子接口道:“柔玄镇的税法在府衙门上贴着,课三十钱贱口课税又是次丁一半。”他指了指那赋税黄册说道:“小人是识字的。”
他盯着巡栏的眼睛。“宋三不是还在天牢吗?”他这句话的口气沉稳的很。
巡栏的眼神瞬间一变!在巡栏的耳里,听上去,像是他在说自己把宋三搞进了天牢。
到了傍晚,阿措才等到白明简回来。
他一进家就说了一句。“我没交上税。”
她停住干活的手,眨眨眼睛。“程大哥托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