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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在她耳边响着,她跑的肺都要炸了。若是她随便说句话,也许并不会被马上戳穿,但谁让她还背着四张皮毛呢。
其实她把花面狸皮子扔在地上,就能脱困。程二郎怂恿她跟着自家哥哥去程家大院,承诺了她若能完整的剥回来,她想买什么就能在他手里买什么,绝不回绝。再者,明日出城的法子就在程家大郎那里,程家兄弟的东西,她也丢不得。
她心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话真的半点都不假。
“跐溜”一下,她再次钻进那条墙缝。
空空荡荡的街道,使得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极响。她惊恐地发现,突然街道里出现了许多杂乱的脚步声,来了许多人。她后悔的肝颤了。早知如此,她老老实实的待在程家大院,等着程大郎一块回家。
“将这些人都锁起来,带回府衙!”
“就听大郎的。”
阿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程大郎在这儿?
她爬出墙缝。
方才追自己的三个人连带着嫣红一块,被一群衙役锁住了手脚,推推搡搡地带走了。程大郎走在前面,那日来到白家让程大郎奉承的,那个姓赵的皂隶正在点头哈腰地奉承着他。
她看着这行人远去,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仍是不能相信。他们似乎都没有瞧见这里还有个活人。难道说她穿越来异世的运气,彻底转好了?
嫣红的尖叫声回荡在街道上,“烙印!”“烙印!”“发财了!”“发财了!”
那处肩胛骨处的烙印
她洋溢在脸上的高兴劲儿还没起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渐渐黑了,阿措终于回到了程家。
白明简坐在门口等着自己,她的脚步一滞。
“少爷,石阶上凉,快进屋吧。”阿措去拉白明简的手,却硬生生没有拉动。
“程大哥先回来,还说你早从程家离开了,你消失了三个时辰。”
“”他看来是生气了。
暮色沉重,程家兄弟住的偏远,这会儿外边一个人没有。她将沉重的包袱放在一边,在他的身边默默坐下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将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望着前方,心想在白家,你这个毛头小孩也会莫名其妙的不说话。
她没沉默多久,就从背后掏出块陈皮糖,笑嘻嘻的,献宝似的献给他。街上的店铺都关张了,她跑去药铺见到有卖的,哄他开心的。
“我不是小孩子。”他恼了。
在前世,她的妹妹也常说这句话。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叛逆的青春期。爸爸妈妈叮嘱她好好管教妹妹。妹妹哪里服管,一生气就是这个话,要跟自己冷战好几天。她到最后总结出经验来,好吃的不管用,她就得想辙找明星演出会的票了。
可这个异世,哪有这个东西,她恍然发觉,她总认为他能担当,就忘了他的年纪了,不由笑出声来。
白明简看着她。
她晃着他的手,轻轻柔柔的说。“少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她牢牢记得前世的知识,青春期的情感世界充满风暴,常常会使人表现出幼稚的感情冲动和短暂的不安定状态,所以旁边的大人一定要温和。
异世的小孩,应当区别不大吧,若说真有区别,白明简定是身遭变故,情绪更压抑了些。
他眼神直直地望着她,眼睛莫名红了一圈。他似乎觉得这很丢人,将头埋在膝间。
她去晃了晃手,碰到了他的下巴。真的是正青春的年纪,他的下巴已经冒出软软的胡须来。
白明简低头背了篇东西。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在前世她最痛苦的时候,甚至跑去过寺庙里面参禅悟道。她听过道家艰深隐晦的经文,也听到过佛家梵语所营造出的浩大繁华。
她默默听着白明简的吟诵,她实实在在的儒家修养也就是大学以前的那些课程,并没有听懂她这是背的大学,还是尚书,只觉得少年清亮的声音怪好听的。
“我作的文章好吗?”
原来是他自己写的。
她汗颜了一下,连忙点头。
白明简书读的极好,天生聪慧,心性坚韧,黄老爷子很是认可他。鱼儿在陆地上不能行走,只要使他“适得其所”,他自有遨游九海的本事,她从不怀疑这个。
但是她呢?就一直做个奴婢?她肩上的烙印微微发着烫。
“我想快点去上学,快点去应试,快点成人长本事。再不会像今天像这两次似的。”他那未成年却已生出来的男孩自尊心,将“等你不回来”的话,给生咽了下去。上次她去街上寻自己,他等她不回来,他生出了害怕。这次他再等不回来,竟已是无比忧惧了。
她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今天他是怎么了。虽说是她被撵的满街乱窜,但白明简应是好好在程家待着的才是啊。怎么倒生出悲伤来。
她心中还有一层欢喜,白明简说想去上学,岂不就是真真切切愿意离开柔玄镇的意思?
“程二郎欺负少爷你了,我给你报仇去!”她撸起了袖子,提着包袱就往院里走。
白明简抿了抿嘴。这世上该有女人来保护男人吗?阿措总是护着自己。
可这是不对的,是该由男人来保护女人,一次反过来也不行。
他是个男人,他得快点长大,他要比阿措厉害,不对,是比世间很多人都厉害才成。
第30章 造假()
夜晚,程二郎就着灶火的光亮,翻看地上的皮子,皮子中间处还算完好,但边边角角的涂斑,看得他心头滴血,发出各种哎呦的声音,在旁的白明简和阿措听的也甚是肉疼,离他远了些。程大郎蹲坐在灶火边,一脸的憨笑。
他气鼓鼓地跑出屋子,指着栅栏,向程大郎宣布。“这两只花面狸,大哥不许再动!”
白家主仆相互打着手势,正要往西屋走,被生生叫住。
“阿措姑娘,你现就剥皮宰杀了,明儿咱们吃风干狸子肉!”这次多亏了阿措,他想着去雍州的时候,找个制革的老师傅将那四张毛皮好好养一养。
他竟怕夜长梦多了。
程大郎赶着讨好,搓了搓手。“姑娘家有多大的手劲,我来我来!”这就去屋里寻割皮刀了。
栅栏里剩下的两只花面狸争啃着个大个儿柿子饼,之前阿措执意要程大郎留下两只最健硕强壮的,它们的毛皮很是鲜亮。
白家主仆互相看了一眼。“程大哥,若不强求将狸子的毛皮全染白,倒是有个法子。”
程二郎跟他们在这两日也混熟了,白明简沉稳寡言,这定是阿措乱出的主意,她的胡搅蛮缠自己很是领教过,他激动地挥着双手。“快走,别捣乱!”
果子狸头部毛色呈现黑褐色,由额头至鼻梁有一条明显的四带,细细看去,它的眼下及耳下具有淡白色的斑,而背部体毛为黄褐色,头、肩、四肢末端及尾巴又是黑色。
全身渐变黑棕黄,这小东西除非天生患有白化病,才能实现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
程二郎靠在门柱子上生闷气,程大郎从栅栏里将它俩提给白家主仆看。“族叔要的可是白毛动物,不全染白了,那有什么用。”
“不是白毛畜生,是吉祥如意。”白明简在黄老爷子那里,读过一本叫做符瑞志的杂书。书上边记载了历代皇帝以至于本朝皇帝应运而生的祥瑞。比如说前朝皇帝应宗皇帝“有景云之端,有赤气和青气相连,赤方中有两星,青方中有一星。”神宗皇帝“群鼠吐五色气成云”,如今当朝皇帝“赤光满堂或见黄龙游光中”
那个时候黄老爷子还没向他吐露身份,小孩子难免对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感兴趣,黄老爷子见他翻这本书,甚为不喜。“白玉京帝都三十年天象,有风有雨,有雷闪电鸣,很是稀松平常的紧。”
祥瑞,一直就是人刻意做出来的,也不见得全是白色的才好。
程家院子的四个人忙活开了。程大郎出去找东西,程二郎去从堆着的货物中寻趁手的家伙事,而阿措看着白明简在地上画字。
“这俩小东西的后背就那么个大小,不能写许多,笔画也不能多。”
他想了想,用树枝写了“宁”和“平”字。宁者,天子当宁而立。平者,云行雨施,天下平也。
阿措试探地说:“少爷,这是上古时候的字吗?”他听了,又重新涂抹,写出两个甲骨文字。
果然,这重写的两字笔画更简单,并且她很是不认识。
两只花面狸被绳索五花大绑绑在了架子上,鼓着圆溜溜的眼睛,滋滋叫着。
程二郎拿过来木盆和毛刷,一脸的怀疑。“阿措姑娘,你之前说的这东西野性难驯,极易养死。你不会没折腾几下,又给弄死了吧。”
她讪讪笑着,这确实不好说。
程大郎用了许久,才进了家门。他按照阿措的吩咐,去街上寻来了石灰粉,草木灰,绿巩油,绢云母和大量的黑豆渣。石灰粉和草木灰倒好找,找个织衣的作坊就是,黑豆渣是从一家养猪的人家要来的,绿巩油在关帝庙里找庙祝讨的,倒是绢云母这东西并不常见。
阿措信誓旦旦说柔玄镇有这个东西。
之前白明简去采石场干活的时候,喜欢揣一兜的石头子给她顽。他曾经拿回来一种银灰色的石头,上面天然形成的鳞片样子,具有丝绢的光泽,那就是绢云母。
采石场的人几乎都被逮到了府衙,但赵管事赵庆在逃了。程大郎在阿措未回来前,已和差役们寻遍了整个柔玄镇,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影踪。阿措要的东西,程大郎只好去这些采石场的人家里寻,居然真有人和白明简一个喜好,收集各种奇奇怪怪的石头。他拿到的这块绢云母差不多有拳头大小,阿措掂量了掂量,极为满意。
“这是在泼皮七的屋子里寻见的。”程大郎说道。
白明简和阿措相互看了一眼,这个名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