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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林家人都未曾阖眼,直至第二日晌午,高氏才悠悠转醒来,老林头一家当即喜极而泣,正端着热水进屋的林青穗脚步一虚,险些失手将木盆摔落在地,她咬着唇瓣抑住哭声:“老天保佑。”
温氏母子等到高氏转醒后,才离开家门同他们道别,温氏拉着林青穗柔声嘱咐:“你娘亲既熬过这一夜,应当暂无大碍,待我明日回来再看,你还需费心守着,万一若有何不对,租马车来城西明府寻我就是。”
林青穗连连点头,也不多问其他,温行易临走前看了她好几眼,碍于母亲在场,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将话说出口。温氏母子走后,林青芜同朱俏拉着青穗小声讨论:“你们猜猜温婶儿究竟是何来历?从前虽见他俩通身气派,却不想温婶儿还有这样的本事,即是如此,又何故住在咱们这样的巷子呢?”
“大概各家有各家的苦衷,”林青穗摇摇头也道不解,却也不做多想,只一心回屋照看母亲。
高氏虽神志转醒,眼前暂且仍看不见光,她只知身周环境生疏,林家人为着不让她忧心,并未将昨日惊险连连如实告知她,反倒高氏自己猜想事情定不简单,她愧疚的同儿女们道歉:“娘亲又让你们担心了。”
“娘亲今后无论什么事,万万不可再瞒我,”林青穗紧紧的攥住她手,声声恳切:“您若有个好歹,让我们兄妹几个怎么活,您若再这样,我就,我就,”她说着说着便心有余悸的哭了起来:“娘亲若再瞒我,我心里会怨娘亲的。”
“就是,娘亲怎么会这么傻,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全瞒着我们,”林青荞也在一旁哭诉道。“不了不了,娘亲以后有什么事,都同你们商量,别哭别哭,”高氏看不清女儿们的面容,慌乱的伸手来探寻,她心里也是又惊又怕,母女几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昨日今日这样一闹腾,连林青穗自己都忘了生辰这回事,唯有高氏仍时刻记挂着,念念叨叨问老林头:“我替穗穗做的软布鞋可有带来?这可是穗穗满整十岁,要穿新衣新鞋,日后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林青荞宽慰她道:“都有都有,买了新衣衫的,”高氏又摸索着荷包拿钱:“这儿四处可有肉食卖的?他爹去买些肉回来,做肉汤面给闺女吃。”
“哥哥去买了,您好好躺下歇着,别操心了,”林青穗失笑道,“那便好那便好,”高氏舒一口气,又想起一桩:“鸡子买了吗?生辰要吃煮全蛋,团团圆圆。”
“都有,待会儿我便去煮几个吃,”林青穗笑着给她压了压被角,眸眶蒙上一层水雾,娘亲在的感觉,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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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往常清晨一般,更夫笃笃——咣咣的途经兴祥巷,林青穗猛地惊醒,一颗心扑通扑通急速颤动着,下意识伸手去探身侧的娘亲气息,触及温热一片。
这才长舒一口气,全身松懈了下来。过去了,她的生辰平安度过去了,林青穗紧紧攥着娘亲的一角袖口,眼角边又涌出一阵热泪。
日中时温氏母子回到兴祥巷子,在街头口下了马车,街道行人拥挤,温行易搀着温氏一路慢行,温清影缓声细语说些家常话,后试探着问儿子:“易儿,你喜欢明府么?”
“还不错,明姨为您的宴辰费心了,处处都打理得很妥善,”温行易温声问:“母亲可还畅怀?”
“最畅怀不过我儿前日替我熬煮的那碗鱼汤,”温清影轻拍他的膀臂笑道:“原本是想同我儿简单过个生辰便好,不过你明姨与我自幼相熟,不同于旁的交情,承蒙她这样费心筹办,我也不好拂她面子。”
说起鱼汤,温行易脸不由得热了热,不着痕迹的移过目光,温清影又似不经意的问:“易儿,你想去明府常住么?”
“你明姨说见不得我吃苦,再三邀我去她府上,我还没应诺她,你若是喜欢,咱们便去明府住上一阵如何?”
“也好,只要母亲舒心,”温行易顿了一瞬,微微点头道。
温清影见他明明不情愿的样子,还要嘴犟,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婉声说:“那行,咱们明日便收拾东西去吧,正好,她府里几个小姑娘我挺喜欢,你也能同明家几位少爷切磋切磋学艺。”
温行易闷声无语半晌,好一会后,才轻声提醒她:“母亲,那,林姑娘母亲的病”。
“那倒无妨,小事罢了,”温清影挑挑眉,“大不了我书信一封,让她们去找舒云,我虽不愿再同苏泽旧人来往,但昨日既破了一回例,也不怕破二回了。”
温行易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是唇角抿得愈紧。“你不是不喜欢这处住处么?”温清影侧头看他,语调讶然:“怎么搬离这儿,却似乎有些不情愿?”
温行易不说话,温清影又逗他:“昨日你见过明府那几个小姑娘,如何?我看着都挺中意,一个个鲜苞朵儿似的。”
“母亲,”温行易无奈的叹息一声。眼看就要走到兴祥巷子口,温清影锲而不舍再问:“总有一个看得过眼的吧,那个明三姑娘怎么样?”
“哪位?”“哎,就是昨日穿绯色衣裙,还弹了首曲子的那一位。”
“没看清,不记得了,”温行易侧过头淡淡开口,温清影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母子二人回屋看过高氏,温清影细细诊脉看过,而后面色轻松的同林青穗道:“你母亲康复得不错,我晚时再行几次针,将她残余毒逼出体内,眼睛大约也能复好了。”
“夫人,您这样的大恩,我该如何回报才好,”高氏醒来听青穗说过这位温姓夫人,千恩万谢不足辞。
温氏笑笑道:“林太太不必客气,我与你小女儿有缘罢了,”她起身再去写另一单药方,嘱咐林青穗:“我之前也说,我只会祛毒,并不会治病,待你母亲这毒都散尽,你最好还是领她去看看别的大夫。”
林青穗受教的点点头,待接过新药方,再要去医馆抓药时,温行易十分自然的与她一同走出屋门,林青穗微微诧异,含蓄的提醒:“温小少爷,我熟路的。”
“我陪你再走一趟吧,”温行易面色如常的继续领路。
也好,林青穗尾随在他身后,两人往宋仁堂方向走,一路无言,走了许久后温行易突然开口问:“你怎么不好奇,昨日我与我母亲去了哪里?”
“咦?”林青穗有些意外,她扬着眉好笑的看向温行易,斟酌了一番道:“你与夫人,大约是去走访亲友了吧。”
“嗯,”温行易背着手,不自主的探了探袖口,道:“昨日我母亲生辰,我母亲的故友设了宴,邀请她去府上相庆。”
“温夫人也过生辰?”林青穗这回当真是意外了,险些脱口而出自己也是,“哎呀!你怎么不早些说,我都没来得及备份薄礼。”
“不用,”温行易松开手,淡淡道:“我母亲不大在意这些,也不爱收些个金银俗礼。”
“话不能这么说,生辰嘛,总要有些礼物才好的,哎,”林青穗越想越觉得自己失礼了,昨日应该多问一句,若是得知温夫人也过生辰,怎么也得做些什么以表心意才行。
“你昨日收到礼物了么?”温行易问她,林青穗一侧头:“啊?”
第34章()
接;还是不接?
林青穗呆愣了片刻,而后缓缓探出几指,从温行易手中接过了那只木雕玩偶。木雕模样精巧,似是只娇憨的狐狸,歪脖盘尾,颈边却又绕着一圈鬃毛。
“这是什么;狐狸吗?”有一瞬的小惊喜,她不由得失笑;眼眸弯成两弦月牙,不曾想自己竟被温行易将当做小孩子哄。
“不是,”温行易偏过头去,以手握拳抵唇,清了清嗓音道:“是腓腓。”
“腓腓是什么?”林青穗不解,拿着手中的小玩意颠来倒去的瞧,她从未收到过这样的礼物;自然难免新奇欣喜:“很可爱。”
“传说中的古兽,有福瑞的兆意;”温行易状似随意的解释一声。
山海经有言,霍山有兽,名曰腓腓;养之可解忧。
“随手刻的小玩意儿;”用以祝你平安喜乐;余生无忧;他又不动声色的说:“不值钱;你若不喜欢,便也罢了。”
“噗嗤,”林青穗翘着唇角一声窃笑,这小孩儿可真别扭啊,歪着脑袋去看他,果然见他耳根处已染了薄绯,她笑着用正经的语气同他道谢:“温小公子,谢谢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林小姑娘,”温行易半转身来看她,眉宇间显露些无奈,将早憋在心里的话索性说出了口:“你较我年弱三岁有余,从前几次见面,也是唤的我温公子,为何之后,却总离不了一个“小”字?”
“呃。。。”林青穗一时语塞,乍听他唤林小姑娘这个称呼,确确然有些奇怪,也难怪温行易介怀至今。再说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最沉,定不乐意被人看轻看小了去。
林青穗了然的笑笑,再朝他一昂下巴:“那行,依你所言,今后唤你行易大公子如何?”二人四目相对,双双忍俊不禁。
温行易再走两步,瞥见她额前的仍还红肿着的磕伤,扶了扶额示意道:“你这里,不曾抹药么?”
林青穗下意识跟着摸了摸额前,痛得嘶的一声,摆摆手道:“还好,较前日退肿了许多,再过两日自然就好了。”
“喏,给你用,”话未落音,温行易又变戏法似的,再从左边袖头摸出一小盒软膏来,低声解释道:“从前摔伤时母亲给我配的药,效用挺好的,还剩了许多,你要不要?”他自己也觉得颇拿不出手,又说:“或者待会儿去医馆,再买些其他药膏也行。”
林青穗简直受宠若惊了,她双手接过他的膏药,啧啧叹:“哎哟,您,您这也太好了吧。”
打开小盒子一看,白乳状的药膏,果真是用剩下的小半,她心里反倒坦然了,高兴的笑道:“挺好挺好,用这个就好了,还买其他作甚,没得白费那个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