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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回来得真是时候。”店小二满脸笑容地迎上来,引着他们往二楼走,“今儿个客人多,大堂已经满了,几位不如回房用餐?还图个清静。您要吃点什么,小的马上给您送去!”
饭点碰上骤雨,客栈无疑是个落脚的好去处,大堂里沸反盈天,似乎为了盖过雷雨声,个个都要扯着嗓子说话。一行四人上了楼,简单吃喝洗涮,彭彧便十分疲惫似的往床上一赖,不动弹了。
“要睡回你那睡去,这是我房间。”李祎睨了他一眼。
彭彧在床上打了个滚,拿后背对着他,叽叽歪歪地说:“什么你的我的客栈还分得那么清楚干嘛,你去我屋睡不得了。我累哎呦我眼睛好痛,动不了了动不了了。”
李祎:“”
这凡人到底什么毛病!
龙王终于拜倒在了这个凡人三尺厚的脸皮之下,默默叹了口气,转身冲九渊递了个眼色,便推门而出。
也因此没有留意到彭彧伸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痛苦地拧作一团,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
因为下雨,客栈早早打烊,楼下的客人们渐渐散去,或回房歇息,或三两成群围坐一桌醉酒划拳。鼎沸的人声偃旗息鼓,雷雨嘶鸣又卷土重来,击溃了夏日蒸腾的暑气,丝丝凉风从客栈关不严的门缝里钻入,轻轻拨动了燃亮油灯的灯芯。
勤劳的店小二楼上楼下的跑着,正端着一盆热水给楼上的客人送去,与刚从房间里出来的九渊狭路相逢。小二热情的笑容顿时挂满眼角眉梢,他侧身往旁边一让叫客人先走,问道:“客官,要洗脚水吗您哪?”
“不必了,多谢。”
九渊与他擦身而过,下到一楼找掌柜的讨了一把结实的大伞,后者好心地提醒他说:“这么大雨,您还是别出去了吧?”
“有点急事。”
九渊惜字如金地结束了短暂的攀谈,撑开大伞,头也不回地迈进了雨幕。
大堂里仅剩的客人醉得酩酊乱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慈眉善目的掌柜挺着个招财进宝的将军肚,亲手给他们一人盖上一条毛毯。
这时,上楼送洗脚水的小二蹬蹬蹬跑下了楼,凑到掌柜的身边,压低声音:“今天的名单送来了吗?”
掌柜朝他招了招手,从柜台后拿出一沓叠好的红纸,纸上透出一股劣质的香火味。他从红纸里抽出了一张,写的是龙飞凤舞的“彭彧”二字。
小二眉头一跳,声音更低了:“这是冼州彭家那个‘彭彧’?”
掌柜神色沉重地一点头,把那张红纸搁在火上烧了:“姓彭的咱们惹不起,这次就跳过他。”
“那跟他同行的人?”
“不认得,没听过那彭少爷有这么个朋友,”掌柜把剩下的红纸和登记入住的册子一并交给小二,白天那“八仙”也赫然在册,“一视同仁。刚才那灰衣服的出门了,是个好机会,快去。”
小二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九渊冒雨重返花田,花香被大雨冲散,暂时不能为非作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潮湿的泥土里似乎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味,让人无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轰——”
雷声自天边响彻进耳畔,闪电劈下刺眼的光。借着那一瞬间的亮如白昼,九渊倏地睁大双眼,不知看清了什么东西,手中的伞一歪掉在地上。他来不及捏个法术隔绝开雨幕,瞬间被从头浇到了脚,湿透的衣衫贴着后背,让冷风一吹,自脊椎窜起一股寒意。
彭彧皱了皱眉。
他睡得并不安稳,窗外电闪雷鸣,时不时透过眼皮落入梦里。九渊那好死不死的玩意居然没给他留灯,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很想翻身起来把灯点着,可脑子昏沉困顿,无边的梦境像个沼泽,把他死死黏在里面无法脱身。
忽然,似乎有一双手拽住了他,那手指冰冷,触感有一点熟悉。他本能地回握,试图让对方将自己拉离沼泽,可那人并不配合,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并环抱住了他。
他闻到那人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可还不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那双冰凉的手又探进他的衣服,一点点摸索过他的腰身、脊背,甚至向更私密处探去。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了颊边耳侧,脖颈锁骨,伴随着羽毛般轻柔的鼻息,凉丝丝的,像是温柔的挑逗与撩拨。他很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可眼皮沉重逾千斤,身体疲软得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切推搡都变成了绵软无力的欲迎还拒。
他几乎精疲力竭,只能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终于,那双手仿佛图穷匕见,急不可耐地撕破了温柔的伪装,一把攥了上来。
敏感部位遭这冰凉的一握,彭彧在刺激之下总算恢复了一点意识,脑中警铃大作,不知从哪拾回力气,他一把推开了来人——
不对。
这人绝对不是李祎,且不说龙王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那双手腕骨细弱,绝不是一双男人的手!
对方被他推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他自己也被惯势所带扑出了床榻,闷哼一声跪倒在地。甜腻的香味无孔不入地往鼻腔里钻,根本不是那人身上传来的,而是整个房间都充满了这种味道!
他浑身虚软燥热,心脏砰咚乱跳,几乎不受控制地心猿意马,本能地渴望起对方身上的凉意来。漆黑之中他无法视物,只感觉那人竟贼心不死地继续上前,慌乱之中他猛地后撤,肩膀径直撞上床头小柜,茶杯倾倒下来,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第22章 送子庙(四)()
房门被一脚踹开,狂风“呼”的一声掀开窗户,眨眼吹散了令人窒息的甜腻花香。李祎一言不发地揪住那不速之客的后领,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地把人丢到墙根,屈指一弹,一闪而过的白光化成绳索将她捆了个结实。
面容陌生的女子发出一声痛呼,半死不活地蜷起了身体。潜岳也被动静惊醒,冲过来一看顿时瞳孔收缩,不知想到了什么,掉头就跑。
李祎顾不上理她,一个响指点亮了油灯,矮身扶住跪地之人的肩膀:“彭彧!”
雨已经小了,雨丝扑簌簌打在窗棂上,偶尔被微风带进室内,在窗台上留下一片湿漉漉的冰凉。彭彧跪在地上喘气,眼睛半睁不睁,冷汗将睫毛染得格外漆黑,又顺着鬓边一直淌到下颌。
“真真他妈刺刺激,”他嗓音嘶哑地开了口,“老子差点让个女的强强上。”
李祎陡然拧起眉,沉声道:“闭嘴。”
彭彧只觉对方的手掌覆上自己额头,冰凉的触感刺激得他一个激灵。柔和的白光缓缓压灭心头无名的燥热,他缓了口气彻底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满身狼狈不堪的衣衫不整,某个部位甚至精神抖擞地挺立着,张牙舞爪地冲他耀武扬威。
彭彧:“”
片刻之后他终于勉强压下一脸扭曲,表情僵硬地站起身,紧紧拢住湿透的衣服,摇摇晃晃朝门口走去:“你别跟来。”
李祎神色复杂,站在原地没动。
彭彧草草打发了自己,又用冷水狠狠洗了一把脸,只觉自己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他气不打一处来地返回房间,灌了一通冷茶,一屁股坐在床头。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算计他,活腻歪了?
而且算计什么不好,居然算计他一宿春宵!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凉凉地扫了一眼那泪痕满面的女子,不知龙王给她施了什么法,她竟连叫也叫不出来。虽然目测这姑娘长得还不错,可他彭彧没有强抢良家妇女的癖好也不接受良家妇女的强抢!
烦闷地呼出一口浊气,他拿胳膊撑住头:“刚才我彻底想起来了,我确实见过那种花,那花的种子上有黑白条纹,长得像瓜子。”
李祎有些诧异地投来视线:“哦?”
彭彧慢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闭上了眼:“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商队在南方发现了这种花,当地人把花芯碾碎,再加上一些别的药材,制成一种能提高情趣的催情药物。因为效果好而且花的数量稀少,这种药一度被炒得非常贵。”
他缓了口气:“你知道,彭家的产业并不拘泥于某一种,我当家以后,更是发展到了各行各业,只要是赚钱的差事都或多或少要插一杠子。当时商队带回来一罐种子,我就派人尝试着种植,发现这种花在北方很难成活,对温度、湿度要求都很高,尝试了大概一两年,也只种活了一小片,根本不可能供得上买家的需求。”
李祎回想了一下安平境内那大片大片的花田,怎么都不像是“很难成活”的样子,耐心等着他继续说。
彭彧似乎是还没完全缓过来,颇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又歇了好一会儿才续上话音:“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后来我们又发现,这花——他们给它起了个挺好听的名字,叫‘紫韵’——虽然能催情,却同时有非常强烈的致幻作用,有时候让人不太舒服,而且吃多了会上瘾。”
“上瘾?”
“对,听说还有因为吃多了这个药,‘牡丹花下死’的。”他抬头瞧了对方一眼,“我们彭家虽然黑白两道都混吧,可也不能为了钱,平白无故害人性命。加上当时回报又赶不上投入,这事就搁浅了,没想到”
没想到多年以后会在安平再次见到这种花,并且这花似乎经过了某种改良,能在北方大面积种植了。
还好巧不巧地用到了他身上。
彭彧只觉自己难受得像吞了一口酸臭的泔水。
两人相顾无言,耳边淅沥的雨声突然被上楼的动静和求饶声打破,潜岳带着浑身潮气,一路淌着湿哒哒的雨水回来了,提小鸡似的把那掌柜的和店小二提进屋,“咚”“咚”两声扔在地上,抹一把满脸雨水:“少爷,这两个东西想跑,被我逮回来了。”
彭彧有气无力地朝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