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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它抬着小爪在龙王胸口上蹦跶了一圈,见对方毫无反应,胆子立刻大起来,顺着他刚刚掀开的被角,扭着屁股钻进了他被子里。
李祎:“”
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龙王来不及感叹一把世道不公,连一只傻鸟也敢这么欺负他,只想把那讨人嫌的东西赶紧从他被子里揪出来。他身为一只有爪有尾的鳞族,跟同样有爪有尾的羽族从骨子里就不大对盘,看着那些扁毛畜生在天上引吭高歌,就十分爪欠地想把它们抓下来按到水里去。
然而此时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捉它,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拿风彻底掀了被子,又怕被谁看到自己这副赤身裸体的尊容。
他活了这么多年,脸还是要的,并不想在任何生物面前裸奔,哪怕此刻夜深人静。
他跟傻鸟斗争了好一番,终于还是不情不愿地败在了灵活程度上,着实很想拔光它的羽毛让它陪自己一起裸奔。
勉强聚集起来的精神气儿让这一番折腾彻底消耗殆尽,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消散前又想起了彭彧,匆匆一瞥时似乎扫到旁边椅背上搭着件谁的外衣,草草招了道风给他披上,便被拉进无边的黑暗,软绵绵地沉了下去。
彭彧趴在床边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时只觉腰酸背痛腿肚子转筋,拖着麻了半边的身体原地哼唧半天,才终于有力气坐直了。身上披着的外衣随他的动作滑落下来,他一怔接在手里,心说:谁给他盖的?
他分明记得自己昨晚念书念到一半觉得热,就把外衣脱了搭在一边,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好像已经挺晚了,不应该有人还会过来才对。
难道说
第34章 归龙(三)()
彭彧仔细打量一番那人的睡颜;似乎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他醒过的痕迹,可惜除了“这人长得真好看”之外什么也没能看得出来。他一手拖着下巴,忽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分别一月;那颗时刻因担忧而悬在半空的心在重逢的那一刻尘埃落定,一切猜忌与怀疑都化作无关紧要的浮尘;轻飘飘地从他心里摘了出去。
他忍不住感叹一声,自己好像是真的心动了——就是这颗“草”稍微有点老;不知道能不能啃得动
他顺手握住了对方落在被子外的手;轻轻搓着他冰凉干燥的指尖;怔然出了一会儿神。再抬头的时候,发现龙王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被子不自然地突起了一个小鼓包。
那一小团十分不老实地左扭右扭;搞得被子里窸窸窣窣地响,彭彧一把掀开来,就见某只胆大包天的鸟儿抬起头,眨眨小豆眼;无惧无畏地朝他“叽”了一声。
他顿时倒抽冷气——这畜生刚刚在干什么?它居然在啄龙王的的
“黄豆!”
彭彧简直肝胆俱裂,一把抄起那罪魁祸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你、找、死、吗!”
黄豆把一双小爪敛在腹前;做了个“缴械投降”的姿势,歪着头满脸无辜:“叽?”
彭彧差点被这声“叽”气得背过气去,心惊肉跳地看向李祎胸前被啄红的某粒,一把拽过被子压上——他实在该好好考虑考虑;这只鸟到底是炖汤好吃还是炭烤好吃!
李祎好像终于被他这一惊一乍惊动,眉心微微一蹙,紧接着睁开了眼。他略显茫然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一人一鸟间没有硝烟的“战争”,突然很想装死再接着睡一会儿。
然而彭彧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把攥着黄豆的手往后一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你醒啦?”
“嗯。”李祎缓了缓神,只好暂时放下一觉睡到海枯石烂的念头,打起精神扫了他一眼,随口找了个话题,“那只鸟你新养的?”
彭彧有点尴尬,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手指一放松钳制,黄豆就又扑棱着翅膀挣脱出来,落在他肩头啄自己的羽毛。彭彧半晌才说:“不是你一口气吹活的吗,你忘了?”
“嗯?”
李祎倏地一愣,随即微微睁大了眼——这鸟居然是他吹活的那一只?居然长成了这种人见人厌、龙见龙嫌的德性!
早知道他才不好心救它一命!
“我给它起名叫黄豆,因为长得像个黄豆。”彭彧伸手往肩头一递,黄豆便拿鸟爪紧紧扒住了他的手指。他朝鸟儿吹了口气,又说:“不过我没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品种,问了好多养鸟的,都说没见过。”
李祎瞟了瞟它,忽然不知想起什么,努嘴做了个口型,出口的声音竟然变成了清亮的鸟鸣:“啾啾?”
黄豆一歪头向他看来,颤了下尾尖:“啾啾啾。”
李祎:“我问它了,它说它自己也不知道。”
彭彧:“”
刚刚他都听到了什么!
他一脸如遭雷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刚那是说的什么语?”
李祎十分坦诚地一点头:“鸟语。”
彭彧:“”
李祎:“怎么,我身为万灵之首,通万灵之语,有什么好奇怪吗?”
彭彧狠狠地一哆嗦:“没有。所以——你也可以跟猫猫狗狗对话吗?”
“能是能,”龙王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神色古怪地说,“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学狗叫。”
彭彧一想堂堂龙王跟一条狗面对面狂吠的景象,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轻咳一下恢复到一本正经,弯腰上前:“你起得来吗?我扶你?”
“起不来——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先把衣服给我穿上?”
九渊头天回了一趟龙宫,此时方归。他们龙王的那个龙宫实在简洁得过了头,甚至不像个窝,要是彭少爷看了非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要给填满不可。他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药,又去族里的长辈那里讨了两本古籍,因此浪费了一点时间。
他站在房门前,听着屋里鸡飞狗跳的动静,手指犹豫着没敢叩下去——他是不是不应该冒昧打扰龙王的“好事”?
可惜,龙王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干好事,他正努力保持着面无表情地靠在床头,眼里却着实有些幽怨——彭少爷实在不是一块照顾人的好材料,给人扒衣服还行,穿衣服愣是穿出了大战三百回合的架势,折腾得自己气喘吁吁,才勉强算是穿好了。
李祎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眼皮止不住地狂跳,他被想象力旺盛的彭少爷摆成了一个十分“大家闺秀”的姿势——两腿并拢,双手交叠置于小腹。要不是他现在动不了,绝对要把彭彧那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袋按到水里好好洗洗不可!
彭彧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重新给他把被子搭好,盖住了“大家闺秀”的姿势。他自己则大马金刀地往床边一坐,拿手呼扇着风:“我说,你这还能好吗?”
李祎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还对自己的姿势耿耿于怀:“我不好,你准备把我赶出去吗?”
“那倒没有,”彭彧说,“我寻思着,你要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我找人给你打把轮椅。”
此时的龙王明显还没有意识到彭少爷口中的“轮椅”是个什么概念,他面无表情地一点头:“谢谢——能好是肯定的,我们龙没你们人那么脆弱,只要不被砍掉脑袋或者放干血,再重的伤也能痊愈。不过没有龙筋比较麻烦,我如果不用药的话,恐怕要残上两年。”
彭彧十分自然地忽略了“人很脆弱”几个字:“那要是用药呢?”
“大概两个月。”
彭彧:“”
这是什么特效药!
李祎似乎瞧出了他眼里的惊讶,轻轻一翘嘴角:“周淮还是龙的时候做出来的药。其实龙界龙筋受损的龙不算少,犯错受罚或者意外,总有那么几条要出点事。龙族本身又亲情淡薄,如果没有明确的配偶,基本不会有人主动照顾受伤的龙。再加上龙肉龙血招小妖小鬼的觊觎,受伤落难的龙很容易因此丧命,所以周淮弄出了这么一种药,听到哪里有龙求救就送上一瓶,好歹给他们个挣扎的机会。”
彭彧直眉楞眼地点了点头,莫名有些结巴:“所以周那个周淮,真的不是人?”
“他现在是人。”李祎眉梢一挑,“不过他以前确实是龙,而且是条青龙。他的天赋很独特,法力不高却精通药理,龙族目前好用的药很大一部分是他弄出来的。”
彭彧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感兴趣,一歪脑袋又问:“那他现在为什么是人?”
这回李祎却沉默了一会儿,才续上话音,好像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这个人脾气实在奇怪,他痴迷医理,可龙族素来皮糙肉厚,除了抽筋扒皮这样的重伤,基本没什么地方能用得到他。他大概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又听说人间盛产各种疑难杂症,便自愿舍弃龙身,保留记忆投胎成凡人,当当大夫。”
彭彧:“”
这个周淮真是龙界的一股清流!
李祎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很想扶一下额头。彭彧却不知想起什么,表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听周淮说,你自己抽了自己的龙筋,为什么?”
李祎似乎没料到这个转折,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半晌才道:“因为他们要。”
“他们要你就给吗?”彭彧盯着他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是龙王吗,为什么要对仙家言听计从?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他们要你去死,你也去死吗?”
“他们不会要我去死。”李祎垂下眼,斟酌了一下措辞,“仙家的背后是众神,众神于我们龙族来说,也是难以违抗的存在。违逆他们的代价太大了,上次我为了你的事冲撞了他们,就被拔逆鳞削道行,如果这次再抗命不从,只怕”
彭彧没太听明白:“为了我什么事?”
李祎目光微微一闪:“二十年前你出生,可能就是你说的‘父亲找和尚给你开光’,之后你就能看见了,那应该是打开了你的‘乾眼’。那时候天界就有所察觉,试图派人把你找出来,我跟他们争了好多天,说那样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