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彭彧抬头看了一眼,估摸着以自己三脚猫的游水功力恐怕没法在这口气用尽之前浮上水面,避水诀一破也没法再说话,只好顺着龙脊上的毛一把把拽过去,从而把自己往前带。
然而彭少爷一倒霉起来,喝凉水都能塞牙缝——迎面来了一股极强的水流,那威力比龙王坠天还强,若非他眼疾手快一把抓稳了龙背,只怕要被当场掀飞出去。
可惜也就勉强维持住了没被掀飞,肺里最后那口气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彻底撞散,心不甘情不愿地化成气泡从鼻端漂了出去。强烈的呼吸欲在脑中炸开,他全无反抗之力,瞬间呛进一大口水。
彭彧只觉自己的肺要生生撕裂了,急忙捏住自己的鼻子以免继续呛水,另一手慌乱地扒拉着龙身往前刨,意识逐渐变得不那么集中,耳朵像被封上了一层膜,双眼让湖水刺激得生疼,无法看清东西,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变得麻木且僵硬。
大脑自动将其他的感知一点点放空,只剩下无形的恐惧仿佛无处不在的水般攫住了他,他来不及思考避水诀为什么会突然失效,也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会死,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占了至高无上的顶峰,从而暂时忽略了“绝望”二字。
或许是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他这一把不知抓到了龙身上的哪里,龙王那根不敏感的神经终于后知后觉地连通,疑惑地扭过头来,顿时大惊失色——
“彭彧!”
李祎几乎整条龙都炸了,想也不想地催动法术,将避水诀重新拍过来,同时身体一卷将他整个人裹住,箭似的冲出水面。巨龙破开水流重重砸进岸边的芦苇丛里,他迅速化作人形帮对方逼出呛进去的水,又下意识地给他渡了口气。
彭彧咳嗽着悠悠转醒,看到明净无垢的蓝天,觉得自己大概是又活了。肺里火辣辣的灼烧感逐渐平息下去,麻木的四肢重新回暖,就是脑子还保持在茫然状态中有点回不过神。
他没由来地想——商队那几位兄弟溺亡在海中的时候也是这种无助的感觉吗?他们呛进去的是海水,只怕还要更难受?
李祎见他这副模样,只觉一阵后怕,近乎惊慌地拍了拍他的脸:“还好吗?”
彭彧虚弱地“嗯”了一声,用发抖的胳膊撑着坐了起来,咳出嗓子里残存的水:“没没事。”
“抱歉,我”
彭彧摆了摆手,把湿漉漉的头发拢到脑后,无奈地咧嘴一笑:“怪我不会游水。”
李祎紧紧地抿了唇,没再说话,只拈了一道法术将对方湿透的衣服烘干,听到他问:“所以你知道那半片青龙鳞的位置了吗?”
“知道了,在青丘。”
听到“青丘”二字,旁边的狐十七也投来目光,彭彧瞧着他微微一哂:“所以我们这趟不光得把狐狸送出蓬莱,还得一路护送他回青丘?”
李祎支吾说:“恐怕是的。”
彭彧随口应声,又问:“那你急吗?不急的话,我想先睡一会儿。”
他说罢也不等对方答应,自顾自地再往岸边挪上几步,就地躺了下来。耳边还在嗡嗡作响,前所未有的困倦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了他的意识,让他迅速坠入梦里。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搔自己的脸,怪痒的,不知是龙的毛、狐狸的毛还是黄豆的毛,总之搅得他不得安生。又觉得胸口被石头压住了,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可身体疲惫,也没法将那石头掀下去。
蓬莱岛上好像总是晴空万里,阳光炽热得过了头,把胸口压着的石头都烤得无比灼烫,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了。彭彧在梦里觉得这样不行,他不想被一块石头烫秃了皮,只好将力气集中在胳膊上,准备把那石头挪开。
然而这一摸却没有摸到所谓石头,入手的触感是不软不硬的一条,烫得好像刚从锅里捞起的鸡蛋。他“嘶”地一声彻底惊醒,低头一瞧,发现哪里是什么石头,赫然是某条缩小了的龙!
“我的祖宗”彭彧猛地起身,那龙没骨头似的被他掀到了大腿上,“你怎么又发烧了?没用药你也发烧啊!”
某龙只予一声哼哼作为回应,似乎是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彭彧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暂时是被吓得没了倦意,连忙捧着龙扑向湖边,撩水浇到他身上,物理降温。
白龙泡了一会儿凉水,好像缓过来一些,艰难地动了动脑袋,声音细若蚊呐地解释:“刚刚不小心吸收了龙骨上残余的神力,有点消化不了。”
彭彧:“”
他忍不住睁大了眼,这才知道某条龙背着他闷声作了什么大死,一时间骂也不是安抚也不是,只好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尽可能柔和地问:“所以现在怎么办?”
“等等一会儿”
彭彧实在很想问问这个“一会儿”到底是人间的一会儿还是天上的一会儿,因为他一直等到日头西斜,也没能再等到下文。他给龙浇水浇累了,索性把他整条都浸到水里,只剩个脑袋露出水面,自己揪上几根岸边的草叶,百无聊赖地编起了蚂蚱。
狐十七被某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鸟骚扰得不行,暗搓搓凑近彭彧试图寻求庇护,结果发现这鸟连自己的主人也欺负,叽叽喳喳在彭彧头顶一通搅合,拿鸟爪给他梳了个独一无二的“新发型”,甚至趁着龙王意识不清醒,蹦到他脑袋上连啄带踩,可算撒开了欢。
村子里出来的土狐狸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自顾自地在心里替黄豆承受了一番龙王并不存在的怒火,只觉自己命不久矣,哆哆嗦嗦地夹起尾巴,随便找个旮旯卧下了。
红日西沉,彭彧想着今晚只怕要在湖边过夜,干脆脱了鞋在湖水里泡脚,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洗脚水和龙王的洗澡水貌似是同一片。
他又拿出那支重明骨哨,凑到唇边吹了起来,渐渐成了某种曲调。
于是整整一宿都再没有动物敢来湖边饮水。
因为龙王突然被自己的作死行为打倒,两人不得不在蓬莱岛上多逗留了三天,第三天他体温彻底下来,彭彧便抱着龙返回龙窝,一边招呼着狐十七出去找吃的,一边到处“拈花惹草”,摘了好多不知名的奇花异草来打点龙王的小窝。
龙王虽然体温降了,但得到的神力尚没有完全化开,浑身疲软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窝被某人弄得花花绿绿,几乎每一秒都在幻想把此凡人那颗造型奇特的脑袋按进水里好好洗洗。
神力在他体内慢慢转化成修为,彻底弥补上先前被削去的道行,受损的逆鳞也完全长好,他甚至觉得下身有了一些知觉,但是暂且还不能动。
彭彧肩扛白龙、手提狐狸、头顶黄豆骑着九渊离开蓬莱,看着那座世外桃源似的海岛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心里莫名生出一阵唏嘘——外界风雨飘摇,蓬莱不动如山,如果有朝一日世事安稳,他还真想来这与世无争的小岛住上一阵。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灰龙义无反顾地扑向登州,接上潜岳,即将飞往青丘开启一场漫长的旅程。
在那之前彭彧又先料理了一番家事,潜岳眼眶通红地问:“老爷他真的没了吗?”
彭彧沉默片刻,终于展开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老爷没了,不是还有少爷吗?放心。”
几天时间里商队已经高效地打好了棺材,收敛四具尸骨,只等着彭彧一言就要上路送回冼州。彭彧交待好一切,叫了乙级商队的人来替补“己亥”号,目送史杭他们启程。
出发前史杭问:“少爷,您真的不跟着一起回去吗?”
彭彧的表情似乎无波无澜,语调也没有起伏:“我走不开,等我有时间会回去的,你们路上小心。”
己亥号商队化身送葬的队伍,带着彭老爷的尸骨往冼州魂归故里,彭彧送了他们最后一程,登上龙背与他们分道扬镳。
青丘之山隐于菏泽,与蓬莱相似,没有狐族人的引导外人难以接近,然而这个狐十七实在有点不靠谱,引着九渊在天上飞了大半天,依然没有找对地方。
“我说,”彭彧双手环胸,实在没忍住开了口,“你到底行不行啊?自己家你都找不到?”
小狐狸登时臊了个面红耳赤,急吼吼地替自己辩解:“我、我可以的!一定能找到的!”
于是九渊又在天上飞了大半天,直至太阳落山也没找到所谓的青丘,十分怨念地就近落了地。
狐十七臊眉耷眼,原地委顿成了一只废狐狸,拖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着众人。彭彧揉了揉自己坐痛的屁股,舒展了一下筋骨,“劝慰”他说:“不然今天就算了,天都这么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歇脚。”
此言一出瞬间一呼百应,几条饥肠辘辘的“饿狼”找到个村子就扑了进去,彭彧背着李祎落在最后,抬眼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这个村子叫什么名。
他无端觉得这个无名小村有点诡异,正在这时,化成人形的狐十七凑过来捅了捅他的胳膊,低声说:“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这个村子。”
彭彧当场就想嘲笑一句“你连家在哪都记不住还能记住什么村子”,可再一瞧那村子里怪异的气氛,竟然没能笑得出来。
第46章 青丘(一)()
“骚?”彭彧脚步微微一顿;“你说这村子里吗?”
李祎“嗯”了一声:“修为越高的狐狸越能隐藏身上的骚味,上次劫走你的那一只,我除了闻到一点妖气;几乎没闻到狐狸味。此地骚气冲天;只怕”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彭彧听出了龙王话里若有若无的嘲讽,眉梢一挑;心说您老人家半条龙还嘲笑人家一个窝的狐狸。他伸手往后托了一把,迈步进村;转头低声问狐十七:“你们狐狸不老实待在青丘;没事跑出来做什么?”
狐十七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
彭彧默默翻个白眼,心说这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