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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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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是你要等的人,”李祎面不改色地接话道,“你师叔说的应当是朱雀族人,然而我是龙族。”

    怀明:“”

    “不过也无伤大雅,”李祎一耸肩,“反正朱雀族至今没来,我就先代他们来看一看——他们若能来最好,我正打算去找他们。”

    他说着走到峰顶边缘,微微探身向外张望,彭彧追着他的目光一瞧,只觉举目千里无遮无拦,峰背悬崖接天连地,远处群峰连绵,江涛蜿蜒如练。

    他站在这里让峰顶的冷风一吹,莫名感觉两腿打软,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连忙后撤一步,惊魂甫定地拍了拍胸口。

    他正要叫那龙回来,谁料对方根本不是过去观景的,他往西北角溜达了几步,竟然就往下纵身一跃!

    “喂!”

    彭彧登时吓得体温都从指尖飞出去了,本能地伸手一捞,只擦过对方一片衣角。他连忙站到某龙跳下去的位置往下一看,发现这人并没有消失在万丈深渊里,而正好端端地站在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他这才一颗心砸回胸口,落下的同时惊起一片火花飞溅,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你他妈有病啊!”

    这声怒吼在了无遮拦的山巅远远地传开,崖下某人茫然地抬头看来,只见那人面色铁青地在视野中一闪而过,居然转身走了!

    彭彧不得不走,他只觉自己心肝肺都气得一并疼了起来——旁边不远就有一条通往崖下岩石的石阶小道,虽说凿刻粗砺不堪入目,可到底也能过人,这厮有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用跳的!

    关键还一声招呼都不打!

    彭彧裹着一身冰碴子拂袖而去,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跟自己生气闷气来,虽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堂堂一条龙也不会摔死,可看到那人跳下去之后还满脸无辜,心里就塞满了一百个“不爽”。

    李祎站在岩石上摸了摸下巴,莫名觉得事情有点不妙,可这下都下来了也只好先办正事,抬头便见一神异巨石闯入视线,活似一趴卧的巨龟,他踩着仅能容脚的石道闪至巨龟跟前,抬手往那石头上摸了一把,顿时心下了然。

    随即他又轻盈地飘回峰顶,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负手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四下一瞟,没看见彭彧。

    怀明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已经冻得瑟瑟发抖,说话都不那么利索了:“你看到什么了?”

    李祎继续寻找某人的踪影,同时心不在焉地回道:“那下面有一块‘玄武石’。”

    怀明咬了咬不断打颤的牙:“玄武石?”

    李祎:“天然成龟状的巨石,很可能会附带有玄武神力——玄武属水,可镇压此地的朱雀离火。”

    怀明:“可是”

    李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摆手打断他,问道:“此地今年夏天是不是没怎么降雨?”

    怀明略显惊讶地一抬眼,又迅速地一点头:“你怎么知道?确实如此,今年衡山一带降水奇缺,底下那湘江的水势都弱了三分。我起初以为是天干物燥导致山火不断,可后来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李祎说,“玄武石会不断积攒水气,从而压制朱雀之火,一旦遇到久旱,所补充的水气不足,这个平衡就可能被打破。”

    怀明思索着点头,随即又摇头:“可今年虽然旱,却也下了几场大雨,没有到成灾的地步,以往旱灾之年都未见起火,怎么偏偏今年出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在那树桩里。”他说着又踱出几步,似乎想起什么,“嗯”了一声,“你既然都招了天水,居然不知道那块玄武石吗?”

    怀明闻言倏地一顿,面皮竟然微微红了,支吾说:“哪有什么天水,是我算出近几日会有降雪,哄那些百姓让他们稍安勿躁。我要真能有本事招天水,还会眼睁睁看着我师叔死?”

    李祎嘴角翘起了一点,又迅速落下,环顾四周发现到处都是视觉盲区,实在无法一眼找到那人藏在了哪,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开龙的感知能力去找一找,就听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伴着“叽叽”的鸟叫。

    他顺着声音来源望去,看到黄豆正飞向一块大石头后面,瞬间心里有了底,放轻脚步无声无息地往那边靠拢。

    彭彧听着外面的交谈没了下文,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想出去看看,可该死的自尊心又迫使他继续窝在原地,偏偏这个时候黄豆那小畜生放弃了潜岳飞过来骚扰他,他一边挥手去赶,一边努力控制住不要出声。

    然而下一刻耳边就传来某龙的声音:“你生气了?”

    彭彧浑身一僵,实在不是很想回头理他,十分生硬地把挥在半空的手收在颈边摸了一下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反向扭转了头。

    李祎索性绕到他面前,好整以暇地双臂环胸:“你也经常做一些‘找死’的行为,我可没责怪你啊?”

    彭彧登时惊了:“我什么时候”

    “嘘,”李祎把手指往他嘴唇上一按,“还有外人在,这事我们以后再谈,你就别闹别扭了,赶紧过来。”

    彭彧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叫“闹别扭”?说得好像他有多矫情似的,某龙活这三千年只怕没练别的,就学会怎么倒打一耙了?

    他在心里冷笑一声,起身整理一下衣服,顺着某龙给的台阶下去,一抬头只看到怀明正朝自己投来一言难尽的目光,视线在他跟李祎之间来回切换,似乎默默消化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信息,终于选择紧紧地闭住嘴。

    彭彧莫名其妙地跟他对视一眼,心说现在的道士都这么敏锐了吗?

    几人围着那半截树桩转了一圈,怀明没忍住开口问:“所以这树桩到底有什么问题?”

    李祎没答,只抬手一挥,劲风如刀般割出,“啪”的一声,竟将那离火都烧不化的树桩斜劈掉了一半!

    一线红光自裸露的树桩内部喷薄而出,不由分说地闯入众人眼中,彭彧没忍住抬手挡了一下,再看时,只见那枯焦树桩里火似的红成一团,竟然是一颗足有人脑袋那么大的鸟蛋!

    彭彧不由瞪大了眼——那鸟蛋太过奇特,整枚蛋是举世罕见的红,仿佛行将滴落,又或要在人的眼球上燃烧起来,蛋壳上附着离奇扭曲的花纹,完全辨不出来是什么图案。

    他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这这是什么啊?”

    “朱雀蛋。”李祎面色平静,似乎这状况在其意料之中,“朱雀属火,木生火,这山上的树木全都变成了朱雀蛋孵化的养料,至于你师叔”

    他看向怀明:“朱雀与玄武都可以象征‘长生’,但玄武的长生是‘不死’,而朱雀则是‘生死轮转’,死而后生,阴阳交替无穷也。”

    彭彧听了这没头没尾的两句,忍不住比了个“停”的手势,插话进来:“等等等等,所以你的意思是这蛋就是朱雀神?”

    “不是,”李祎说,“朱雀神不管形魂都已殒灭了,这山是以它残余的神力为结界。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此蛋乃为衡山上下离火之气所化,而我们要找的朱雀翎,很可能就在它的身上。”

    彭彧依然一脸找不着北,李祎沉默一下,只好继续解释:“朱雀族的‘长生’不是针对于某一个人的,而是整个种族,每有一个族人死去,他身上的离火之气就会散于天地之间,等这些‘气’重新聚集,又会产生新的朱雀蛋,这是一个大的轮回——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这回彭彧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所以说,朱雀族生孩子,不是通过男女交欢,而是呃,打散重组?”

    李祎:“”

    虽然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可这话为什么从彭少爷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呢。

    怀明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李祎轻咳一声续上被彭彧打断的话音:“修道之人亦有‘羽化登仙’之说,而朱雀的‘长生’也是一种‘羽化’,二者在某种程度上殊途同归。也许青岩真人正是因为这一点,加上自知年事已高即将乘鹤,才甘愿为这朱雀蛋牺牲的。”

    “可是”怀明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说法,“师叔虽然年事已高,可身体尚且硬朗,在我看来他不是这么随意就羽化登仙的人。”

    李祎点了点头:“如此,那我还有一种猜测——也许是朱雀族与你师叔达成了某种约定,衡山一带敬仰朱雀神,我想你师叔断然不会拒绝他们的要求。”

    他觑着对方的神色,继续补充:“我曾听闻朱雀族中有这样一种仪式,如果朱雀蛋因为某种原因无法破壳,可用其他动物或人来‘生祭’,以生为死,以死为生,破而后立。”

    彭彧听了个云里雾里,觉得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真是麻烦,索性转过头去把脑子放空。怀明却沉默下来,许久才有些生硬地说:“不管怎样,我尊重师叔的选择,但愿他已经了却自己的心愿了。”

    彭彧一摊手:“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说朱雀翎在哪呢,蛋里?我们要把这蛋凿开吗?”

    李祎诧异地看了看他,一点头:“你要是不怕朱雀族找你寻仇的话你就凿,最好把里面的雏鸟拖出来烤了,还能给我们多加一道菜。”

    彭彧:“”

    李祎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正色下来:“我们暂且不要动它,既然朱雀族知道此地有一颗蛋,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我估计这蛋接受了生祭,要不了几日就会破壳,我们就在光天观暂住,等它破壳以后再做打算。”

    他抬手掀过一块石头遮挡住树洞,几人又在山头闲逛片刻,便纷纷往光天观回返。

    知道了怪火的源头,怀明整理出一番说辞去交代山下的百姓,还被彭少爷财大气粗地砸了一锭金子,让他挑好酒好菜上山来。

    于是素来清修的怀明法师硬着头皮光顾了镇子里的小酒馆,在一干人等异样的注视中——终于为“钱”这种俗物折了腰。

    四人在光天观暂住下来,给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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