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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活了三千年也没见过这种盛况,一时间看直了眼,再一扭头,发现人群中混着一抹不太和谐的灰影——九渊居然也在浑水摸鱼!
龙王顿觉自己的颜面都要丢尽了,他的护卫居然在偷偷摸摸地在别人家蹭银子花?说出去了他龙王的面子往哪儿摆?
他立刻把对方从人群中扯出来,九渊还一脸无辜:“您又不给我银子,还不准我去别处弄点?每次出去都让潜岳掏钱,我多没面子。”
龙王登时惊了:“你从人主子那里拿钱给护卫花,难道就很有面子了?”
九渊:“”
这时彭彧忽然过来,两人立刻结束“难舍难分”,九渊继续去蹭他的银子,李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发完钱了?”
“没,让他们发去,往年都得发个大半天呢,今年肯定也不会少。”彭彧大咧咧地一摆手,端起茶杯嘬了口茶,“今年陈州送来的东西有点多,虽然没什么好货,但总是人家一番心意。”
他说着把一样东西摊在桌上,是一卷卷轴,小心地展开来:“柳家也送东西来了,你猜是什么?——颜老先生的真迹,这我可得好好存着。”
李祎往那卷轴上一看,只见苍劲挺拔的四个大字——天道酬勤。
“字确实是好字,”他摸着下巴想了想,随即轻轻笑开,在自己唇边一抹,“不过好像跟你不沾边?”
“怎么说话呢?”彭彧板起脸来,“我不勤吗?我今天卯时就起床了好不好。”
他说完这话,似乎自己也觉得“早起”和“勤”实在不能挂钩,脸上表情又瞬间破功:“本来还有一幅‘厚德载物’的,我更想要那个,可惜柳家搬家的时候给弄丢了。”
李祎笑而不语,忽见他从袖子里摸出什么东西,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给,送你的。”
那是个鸡形的配饰,下面缀了流苏,可以别在腰间代替玉佩用。他看了看那只憨态可掬的鸡——应该说是重明,有些啼笑皆非:“这?”
彭彧:“我上次送你呃也不能说是送,就随手给你那只鸡你不是还留着?那个太便宜了,两文钱一只,这次换个好的给你。”
李祎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他分明记得那只鸡在某天晚上滑倒以后,一并从怀里摔出去了。
彭彧觑着他的神色,继续不遗余力地戳穿他:“掉在浴桶边上让我给捡到,你都没发现丢了吗?”
李祎干巴巴道:“发现了,但是”
“但是自己找没找到,说出来又太丢人?”彭彧忍不住笑起来,伸出很欠的爪子在对方脸上捏了捏,“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李祎微微睁大眼——他堂堂一条龙居然被说“可爱”?简直是奇耻大辱!
彭彧把那新的鸡配饰塞到对方手里:“这可是我亲手雕的,特意去找木雕大师学的,还专门找了‘有一点点’香的木料,雕坏了好几只呢。”
李祎把那鸡凑近鼻端,果然是“有一点点”香,不仔细闻基本闻不出来。
他摩挲着那只鸡,心说难怪这段时间某人总是往外跑,还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鼓捣什么东西不让人看,原来是在折腾这个。
第67章 禁地(一)()
这年来得快;去得也快,龙王还在“饺子”和“元宵”这两样人间美味里没回神,上元节已经甩着尾巴走远了。
彭府的热闹终于告一段落;冼州人赏完最后一波花灯;放完最后一波爆竹,新年终于在烟火味里偃旗息鼓;冼州又跟随着春天回归正道。
彭家栽的几支腊梅正开得如火如荼时,朱黎终于传来了消息。
几人当下收拾行装;正准备乘龙与朱雀族汇合;却受到了一场盛大的迎接——百来只火红的朱鸟缩小成喜鹊那么大;落了彭府院门前满满的一地。
彭彧神色怪异地看着那满地朱鸟,莫名想起一个词——门可罗雀。
他堪堪忍住想把这些鸟一锅烩了的念头,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微笑:“所以红豆;你这是想要我做什么?驾雀西去?”
红豆一挥翅膀,朱鸟们又呼啦啦散去,这些东西不知怎的掉毛如此严重,飘下来的红羽沾了彭少爷一身。
他算是明白当年两族大战;龙族有多辛酸了。
他十分同情地看了李祎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看上去俨然是已经忍到极限。
一刻钟后两人两龙二鸟再次踏上寻找圣物的道路;两只鸟分明都可以自己飞,可偏偏一只缩在彭彧衣服里,一只蹲在肩头,红豆简明扼要地交待起正事:“最后一段朱雀翎在腾阳。”
“腾阳?”彭彧微微一愣;“那么远吗?那里马上就要出大周边界了。”
红豆顶着风点点脑袋:“那里有一座‘火’山,山上寸草不生,山内有一洞穴,洞穴里炙热非常,常人不得进。洞穴内有一‘火’池,池中全是熔化的岩石,朱雀翎就在那里面。”
彭彧疑惑说:“常人不得进?你们不是朱雀吗,又不怕高温,你们自己去拿不就好了?”
红豆突然沉默下来,半晌才有些难以启齿地续上话音:“这个其实那里被朱雀族称为‘禁地’,我们进不去。”
“为什么?”
这回红豆沉默了更长时间:“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反正前路遥远,我可以慢慢讲来。”
彭彧一点头:“你说。”
红豆:“朱雀神曾和青龙神是至交”
他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龙王一声轻喷给打断,后者一边飞还不忘插话进来:“把你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红豆尴尬地轻咳:“朱雀神和青龙神是不打不相识的至交真的,你别不信,他们虽然不对付的时间比对付的时间长,可真的是朋友。”
李祎没再搭理他,继续往前飞去。
红豆:“他们的关系挺一言难尽的,我姑且说着,你们就姑且听着。这段时间我跟族内打听清楚了,说这几段朱雀翎的位置不是乱摆的,而是各有各的作用——‘一镇衡山续余火,二护江河不结冰,三佑山川草木长,四立腾阳慑外扰’。”
“当时朱雀神落下这四段翎羽,正欲设下结界,偏巧青龙神过来拜访咳,切磋,两人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朱雀神计上心来,说要跟青龙神打赌,如果对方赌输了,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
彭彧津津有味地听着,心说这朱雀神未免也太不稳重了。
红豆:“青龙神就问他是什么条件,朱雀神说如果我赢了,就设个结界保护朱雀翎,不让龙族的人碰。青龙神一听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便答应下来,还说如果是你输,那就设个结界,只能让龙族碰,不让朱雀族碰——朱雀神也答应了。”
彭彧听到这表情变得微妙起来,觉得这两位神怕是要玩出圈。
“因为当时青龙神已经在蓬莱和青丘放好了圣物,神力大减,跟朱雀神四战两败一平,败的两处分别是衡山和楚界,平的一处是漓江,最后奋起反扑胜的一场就在腾阳。”
彭彧回想起那两处坑龙的结界,神色复杂地看了身下白龙一眼。
红豆:“朱雀神遵守承诺,战平处未设结界,而战败处设下了一个朱雀族不能进的结界,就是我们所称的‘禁地’,所以最后一段朱雀翎,只能劳烦龙族的两位,和人族的两位帮我们拿到。”
彭彧:“”
他牙疼似的咧起一边嘴角:“我说爆炒红豆子,你们朱雀族不怕烫,偏偏你们去不了,那你觉得我们四个当中谁不怕烫?”
红豆自知理亏,一时间接不上话来。
一行六只齐刷刷闭嘴,彭彧小心觑着龙王的神色,觉得这厮可能是想把红豆嚼碎吃了。
腾阳的位置非常偏远,几乎处于整个大周版图的西南角,两条龙一路乘风,高空之上畅行无阻,实在很是快活。
彭少爷百无聊赖地坐在龙背上,身体是老实了,可思维却活跃得很,他天马行空地想,要是有朝一日能在天上弄出个“快龙驿站”,那得有多方便?
龙王要是知道他这颗异想天开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非得把他和他肩膀上那只鸟一并按到水里洗洗不可。
彭少爷正在脑子里勾勒雄伟宏图,忽觉座下的龙猛地一扭身体,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来了个急拐,彭彧险些被他甩下龙背,忙手忙脚乱地扒紧,大喊道:“你干什么!”
“坐稳!”
彭彧稳定下心神,这才发现周遭的环境有点不对劲,分别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不知怎么竟然乌云密布,闪电接二连三地劈下,好像还是正冲着他们来的!
彭彧心说他们这又是惹着哪位神仙了,颇为郁闷地抱紧龙背,只感觉身下的龙秀了好一发飞行技巧,角度刁钻地在密集的雷暴之中穿行,一道道刺眼的白色闪电就从数丈开外的近处劈过,彭彧只觉眼花缭乱,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两条龙在雷暴之中七拐八绕,眼看就要平安穿过,然而正在此时,云层里似乎是憋了一发大的,雷光连连闪动,一道比之前更粗更明亮的闪电正朝着九渊劈去!
这闪电不知怎么竟然悄无声息,九渊飞在前头,半截身子早已经出去,根本无从觉察劈在他后半身的闪电,彭彧脑中一片空白,再去喊他定是来不及了,忽觉身下白龙一声咆哮,身形猛地拔高,将他生从身上掀下去的同时,已经闪至九渊上方,硬是用身体把那闪电截住。
红豆高声长鸣,身形拉大抽长,双翼舒展化作一丈来长的大鸟,使个巧劲把从龙背上跌落的人接到自己背上。彭彧整个人埋进了柔软的鸟毛里,顾不及调整自己的坐姿,胡乱爬将起来,便见那被雷击中的白龙仿佛失去控制,疾速向下坠去。
“李祎!常泽!”
他惊急之下喊破了音,好像跌下去的不是龙而是他的心脏,灰龙终于觉察,也嘶吼一声一头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