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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昌盛。”
云隙捏了个果子慢慢啃,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跟他一起降在了这里,他去了一庄名叫缘非寺的寺庙投胎,我到了这里。”
皇帝听他说道缘非寺,眸子一亮,青瀛继续道,“原先他是要投在别处的,哪知前些日子缘非寺前的竹林中泛着一道温润佛光吸引了他,佛光周身沐浴仙泽,仙泽中还生着一丛长了数百年的竹子精。这次归隐佛入了缘非寺,怕是将来上天会将竹子精也一同带了去,入了佛门子弟。”
云隙笑了笑,青瀛道,“哎,你干嘛帮那株竹子精为那篇佛心禅语镀了金?”
竹子精因神佛在竹壁刻下的那篇经文而成了精,平日里吃斋念佛潜心修炼,除了少了些机缘便能化而成仙荣登西天,上次它帮了他这般大的忙,云隙不过顺手助它成仙而已,有来有往,礼尚往来,总归是比较好的。
皇帝见他俩一言一语交谈甚欢,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忽觉有人拍了他的手,云隙道,“青瀛说下一世的佛能保佑祁沅”,他眼里眉飞色舞,眉眼含着喜色,瞧的皇帝也勾唇笑,“嗯,多谢。”
一妖一仙多日不见颇有话说,皇帝见他这般开怀也不忍打断,让于述准备了一处宫殿,备上各种瓜果蜜浆,又询问了青瀛喜欢吃什么,云隙挥手让人倒了一桶珍珠香米和几把五色谷粮送了进来。
皇帝不舍的看着云隙,小蜗牛想了想,将一碟金丝枣放在他手上,“单儿乖”
“唉,不够吃了于述就在外面候着。”皇帝苦笑摇头,离开宫殿。
等人走后,青瀛抓着五色稻谷慢悠悠的嗑,云隙也不催他,有一下没一下捏着花瓣吃,屋外秋雨渐渐停了,碧空如洗般清透,有些凉风顺着殿门钻了进来,青瀛丢掉稻谷,说,
第43章 蜗大不中留()
“这般热心肠;可不像你的作风。”青瀛抿着嘴笑。
云隙一僵;慢慢冷笑两声,“呵呵”
“我是为了弥补过失”,云隙拧起眉,撅嘴道。
青瀛啧啧嘴,翻身站起来顾望宫殿中的摆设;拿起一尊龙身双耳花瓶把玩起来,啧啧嘴,“那本仙换一种说法;这鬼刹帝啊;可能是看上你了。纵然你是为了弥补过失来到此处;可哪种弥补过失会和人手牵手;肩挨着肩?”
他说着坐到云隙身旁;亲亲蜜蜜的和他凑到一起;握紧云隙的手腕,叹息道,“瞧瞧这一只上好的柔荑,握过一次就忍不住放手了啊。”
云隙蹭的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悦;定定望着自己的手腕,眸子里古水无波。
青瀛看出他好似有些恼了,适当的换了个话题,“你愿意为竹子精凑成佛缘,为何自己不肯上三十三重天接下黄溟镜的仙缘,成个仙来做一做呢。”
他撑着额头很是不解,每每遇到小蜗牛总是忍不住想为他开导开导,甚至敲开他这小背壳,寻寻云隙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
“这四界之中不想成仙的有两妖,其一便是你这只不开窍的蜗牛精,其二嘛,就是那已经修成妖神却被压在了青西海下的钦封。”
提起钦封,云隙想到怀中揣着的墨海玉珠,掏了出来放在桌上,抛开青瀛亘久不变的话题,说,“这珠子的主人想杀牧单”
青瀛取出折扇装模作样的摇了摇,惊讶的哎了一声,“若本仙没看错,这可是你当年送给妖——”
云隙狠狠瞪他,青瀛用扇子挡住半张脸表示自己不说了,生气的小蜗牛会不可爱的!
“你的意思是钦封想杀鬼刹帝?”
云隙玩着手指,不着意瞥了瞥唇角,“万一是被谁盗走了串珠呢?”
“哦——”青瀛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声调,抓了把稻谷一粒一粒往嘴里丢,“你是这样想的。”
云隙忽略青瀛的各种打趣和揶揄,靠在软塌上用手指蘸了蘸面前的一碟果子酱,道,“唤你来助我两件事”
“你说。”
“其一,解了牧单身上的三鬼煞魂阵。其二,帮我刑讯一个人。”云隙加快速度,看了眼已经昏黑的天色,连着下了三天的秋雨,凉意像解了冻的寒冰,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钻了进来,他虽没凡人那般娇弱,但也并不大喜欢冰天雪地。他的身子里含得水多,冬天太冷会有上冻的危险,这一点着实凶残。
青瀛唔了唔,“为啥我帮你刑讯?”
云隙打量他,很诚实道,“因为你比较凶残”
青瀛,“”
青瀛委屈的目送云隙出了殿外,自己从怀里掏出一枚与云隙同样花色的小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瞧着里面柔弱无骨的可怜人儿,再配上云隙刚刚那两个字,青瀛愤恨的很想拉着云隙去死一死rds;。
不过他没这胆子,也很是舍不得白白嫩嫩的小蜗牛以及他那身上无穷无尽的蜗牛原液。
云隙朝回字廊走了两步,在拐角的一盏熏黄色灯笼下望见了那人,牧单转过身,手中托着用绸布包着的胖口瓷壶走了过来,“还是热的,用花瓣和豆子熬得米浆,你尝一尝看能喝下去吗,我总觉得你只吃花瓣不太好,这么多年都没胖一点。”
云隙好奇的捏住小勺尝了两口,抿第三口的时候被牧单按住了手腕,皇帝将胖口壶递给于述,无奈道,“算了,喝不下去别勉强自己。”
他只是觉得云隙吃的比山中寺庙里的和尚还要寡淡,生怕这小妖再饿瘦了几分,平日里只吃些花花草草不晓得是怎么有力气转来转去的。
“夜里可能有些潮,幸好你喜欢钻你的壳里睡,我让于述在殿中的放了紫兰花的熏香,缓解疲惫。”皇帝说罢握住云隙的手,笑道,“手会凉,是因为冷吗?”
云隙仰头对上皇帝未遮掩的那只右眸,传说中凌厉残暴的眼睛却常常像深夜天幕上坠的星辰,有时耀眼明亮,有时刮来些云彩朦胧遮住,像青瀛宫中的一汪夏水。
他想起青瀛说的话,垂眸看着与自己交握的那只手,云隙并不大喜欢被人或妖或仙或鬼碰触,他常说刺猬胆子小,其实蜗牛也一样,害怕被碰触,害怕被靠近,所以刺猬长了一身的刺来保护自己,而他有他的小背壳能遮挡风雨与危险。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被牧单牵着手?云隙也想不大通透,起先他以为是单儿小时候与他相处的那半年让他有了变化,可当他望着比自己还高半头的男人,脑中又觉得这种相处不大像过去粘着他的小奶娃了,云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从皇帝手中挣脱了自己的手,他看着皇帝一怔,只好抿了下唇道,“不冷的,热。”
“嗯,晚了,回去睡吧。”
云隙点头,微微错开自己的视线,略显匆忙的道了句,“我回千罪宫了”说完脚步不停,转过一处转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皇帝伸手去抓,只抓住一缕被云隙带过的秋风,他握了握拳头,瞥见手腕上前些日子被火烧伤的伤口,沉默的用袖子遮住那道口子,没再说话,回了自己的寝宫。
第二日,阿团从德莘殿的窗户边露出了个脑袋,将一张黄迢符咒送了上去,小声道,“公子说这是混淆咒,能暂且混淆您的身份,让冥火辨别不出您。”
“多谢。”皇帝叫住阿团,给他了两小坛花蜜酪带给云隙尝尝,“云公子在做何事?”
阿团费力的抱住小坛子,圆圆的眼睛瞅着皇帝,“公子在和上仙公子聊天。”
小刺猬唤绪卿是上仙大人,那这位上仙公子便是昨日突然出现在温泉宫的那位了,皇帝点点头,挥手让阿团离开了。
于述躬身进来传话,说牧隐可能扛不住了,身上的烧伤大面积溃烂,直到如今白纱布下还氲着一层有一层黑红的血,于述前来问皇帝,可否需要
“孤去见他。”皇帝按了按眉心,将批阅好的奏折放置一旁,摆驾去了关押牧隐的暗殿。
昏暗的房间里飘出浓郁的苦味,牧隐从小就怕吃药,所以即便行军打仗的关头,他也会派人去远处的镇子里收些百姓家中的蜜饯给他吃。牧单坐在正椅上望着床上的人,才没多久,牧隐便形如骸骨,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被火烧伤会有多疼牧单知晓,他低头用指尖碰了碰自己脸上的面具,火舌吞剥着肌肤,像狰狞的恶鬼想要钻进你的皮囊中,火焰会将你的血燃烧沸腾,直到你的身体尽数爬满火焰,只余下无力的挣扎扭曲疼痛rds;。
床上的人动了手指,牧单走近床边默默望着他,牧隐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纱布,只留下两只早已看不清的眼珠子微微动了动。
“我”牧单俯身过来握住他的手,牧隐喃喃两声,撕心裂肺咳了起来,他一动,烧伤的地方又开始大面积渗出血来,牧隐咳了半天,艰难的喘了两口气,从胸膛逼出一个模糊的字,然后浑身痉挛起来,不等御医推门进来,呼出一口气后闭上了眼。
而最后那个字,他喊得是,哥
牧单别过头,用手捂住自己的眼,强撑着胸口积满的涩意,胸膛微颤,半晌后,轻轻嗯了一声。
这简单的一问一答过后,牧单知道,从此这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无论憎恨他的牧隐,还是疼爱的那几人都彻底离他远去了,自此烟消云散,了无踪迹,将所有爱恨都埋在一捧尘土之中,没有可说的,没有能说的,只有这一缕呜咽的寒风和一室的萧索。
千罪宫前,皇帝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从黄昏到夜幕,一轮皎洁的明月静静高悬在头顶,树影间落着破碎晃动的光影,牧单藏在树影之中仰头望着头顶的明月,听千罪宫的墙头偶然飘过来一两声平仄的诗调。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凉秋。一生但求何愿,不过是家人常在,良人常伴。
千罪宫中的石桌前青瀛撑着身子倒了杯薄酒,嬉笑道,“小隙儿,这是你我第一次过凡界的中秋节,今夜你可要陪我大醉一场!否则我才”他低声嘟囔,“不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