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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那年,陆正骁去江城把他孤零零一个人接过来,父子无言,他哭了一天睡了过去,睡梦中,依稀觉得有人给他盖被子,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妈妈一样;
十二岁,他执意搬出陆家别墅,父子二人恶语相向,最后陆正骁气得负手而去,那个高大瘦削又显孤独的背影,陆司南其实一直记得。
近一年,因为沈南风,陆司南性格变了很多,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终于有所解冻,但是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所有难以弥合的裂隙都得留给时间。
就怕,就怕,很多人等不到时间。
陆司南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门诊大厅灯火通明,来来往往,脚步纷杂。
“这里!”陆斯扬远远就看见站在大门口,六神无主的陆司南,一个健步跑过来,扯住他胳膊,往急诊室带。
“怎么回事?”陆司南沉声问他,声音又哑,鼻音厚重。
陆斯扬反应过来,投向他的眼神五味杂陈:“你哭了?”
陆司南飞快的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声音装出来的冷硬:“我哭什么。”
第577章 想看一看她()
陆司南飞快的眨眨眼睛,把眼泪逼回去,声音装出来的冷硬:“我哭什么。”
“······”陆斯扬拍拍他肩膀,“哭就哭了,那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血性男儿,陆司南被他这么一揶揄,脸都黑了,挣脱胳膊就想走。
陆斯扬拉住他。
“听小赵说事情这样的,今天腊月二十八,爸去城西建筑项目组走基层慰问,正巧路过一个拆迁钉子户,就是那个城西画廊,爸进去看了一眼,没过两分钟气呼呼出来了,然后硬是把小赵赶回家,自己当司机,在路口没注意到一个闯红灯的机车,直接撞上去了。”
陆司南怔然,“城西画廊?”
陆斯扬点头,“小赵已经去查了。”
“是不是很严重?”陆司南鲜少这么直白的关心一个人,特别是陆正骁,他音调都很生涩。
陆斯扬抿唇,面露焦色:“我过来的时候已经送进去了,不过听小赵说好像是腿伤比较严重。”
陆司南心里萌生出一阵重重的无力感。
这个时候,他真想和沈南风说说话,或者看一看她,都能蓄满力量。
可是不行——悲伤会叠加,现在告诉她,或许她真的会崩溃。
陆司南伸手抹了一把脸,提醒自己镇定。
此时另一边。
急诊室大门被推开,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
所有人颤巍着步子迎上前,脸色均是惨白。
顾玥还在抽噎,她捂着嘴,颤抖着问出一句:“医生,我,我孩子好好的,对吧?”
她像个纸片人,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
“万幸,抢救回来了。”医生一句话盖棺定论。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但是,你们可以尽快考虑骨髓移植的事情,所有直系旁系身体健康且又是自愿捐献者,我们安排做术前体检,骨髓配型。”医生一字一句道。
“当然,结果不一定如人意,全相合最好,实在不行,半相合我们也会考虑。”
周遭沉默。
沈南风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苏添作为孩子的监护人,没时间犹豫扭捏,他迅速点头,开口时声音嗓子哑的快发不出声音:“好,我们全力配合。”
······
苏萌萌再一次被推进重症监护室。
病情危急,外界一点点病菌都可能让她感染,因此医生只允许一个人穿着无菌服进去看她。
顾玥抹着眼泪就要进去。
“请问一下,小朋友刚刚一直在念叨南风姐姐,请问她在这儿吗?”护士问到。
沈南风心一揪,抬眸,示意:“她,喊的是我。”
“那就你进去吧,小朋友好像很想看见你。”
沈南风咬紧后槽牙,目光看向顾玥,“小舅妈,还是你去——”
“萌萌想你。”顾玥喉头一哽,看向她:“你去吧。”
说着,她没再跟过去,只是隔着小窗,看着全身插着管子的女儿,心痛的快要没了知觉。
沈南风换好无菌服,跟着护士进去。
本来心里如此期待,到了门口却倏地放慢了脚步,生怕吵醒她。
“时间就五分钟。”护士提醒她,言罢,转身出去了。
第578章 我要去找哥哥()
“时间就五分钟。”护士提醒她,言罢,转身出去了。
沈南风点头说谢谢,一步步朝着床边走过去。
苏萌萌早就醒了,带着输氧管呼吸罩,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被遮上一大半,只露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瞳孔漆黑,黑白分明。
现在看来,那双眼睛像极了陆司南。
沈南风想,小家伙要是知道那个帅哥哥就是自己亲哥哥,她会是什么反应?
沈南风喉咙发热,伸手碰了碰女孩的手,小声喊了一句:“萌萌,还好吗?”
苏萌萌手指动了动,攥住她食指,呢喃一句:“南风姐姐,疼。”
她没听清,吸了吸鼻子,耳朵凑过去,温声问到:“萌萌说什么?”
小女孩呼吸微弱,“疼,好疼。”她说。
沈南风一颗眼泪砸下来,怕被苏萌萌看见,她猛地别过脸去,伸手抹去眼泪,调整呼吸,复又转过来,强颜欢笑看向她。
想安慰,想哄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因为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做,苏萌萌身上的疼,没有人能替她经受。
这样无力回天的感觉压得沈南风难受到快要窒息。
“南风姐姐。”萌萌喊她,握着她的手加了力道。
“我在。”沈南风又凑近。
苏萌萌开口:“南风姐姐,我知道我有一个哥哥。”
沈南风愕然看向小女孩。
“有一次爸爸妈妈吵架,我听见这个秘密。”女孩呼吸微喘,有些费力,“我多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想知道哥哥是不是和妈妈一样好看,想和他分享我的甜甜圈,想让他陪我玩游戏。”
沈南风怆然涕下,眼泪断线似的往下掉。
看着女孩眼神里满满的期待,她管不了这么多了,把身上的千钧重担全部抛在脑后,攥紧了她的手,“会的,你想的一切他都会陪你做的。”
“真的?”苏萌萌好开心。
“真的。”
“南风姐姐,我知道你是骗我的。”苏萌萌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好像珍贵的琉璃球一般,“哥哥肯定会很讨厌我,因为我把妈妈抢走了,他一定不会原谅我。”
“······”
“南风姐姐,我感觉自己快死了,我一点都不想死,我想去找哥哥,我要跟他道歉,把妈妈还给他,然后很乖很乖不惹他生气。”
“萌萌!”沈南风听不下去了,悲痛的感觉让她感觉身体被撕裂一个大口子,疼得她快要窒息。
“南风姐姐,你说我能坚持到那天吗?哥哥不来找我,我要去找他的。”
此时另一边。
“全身检查过后,陆董除去右小腿轻微骨折,其他并无大碍,卧床休息,便可恢复。”医生欣慰道。
在场数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冒昧问一句,陆董这是转院,还是在这里——”
陆斯扬沉声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现在先别折腾了。”他看向陆司南,目光又扫向医生,“就在这吧,麻烦安排一间VIP。”
医生迅速安排人去办。
陆正骁被推出来。
陆司南忙上前去看,看他闭着眼,好像还没醒,他眼里的担心便毫不隐藏。
谁知陆正骁突然睁眼,扫眼过去,声音沙哑:“快二十岁的人了,哭什么?”
“······”
第579章 城西画廊()
谁知陆正骁突然睁眼,看向陆司南,沙哑着嗓子开口:“快二十岁的人了,哭什么?”
“·······”
安置好陆正骁。
父子三人平常本就交流不多,现在聚在一间病房里,大眼瞪小眼也挺尴尬。
陆正骁索性闭着眼睛休息,对于发生的意外只字不提。
小赵敲门进来,恭敬问候三人。
陆正骁颔首,问到:“有事?”
陆斯扬用眼神示意小赵。
小赵及时会意,只稍稍交代事件后续,没把自己调查到事情和盘托出。
陆司南察觉到异样。
“跟我出来。”
陆斯扬根本不给陆司南发问的机会,叫上助理出去了。
病房门合上,一室寂静,鼻尖都是浓重的药水味。
陆司南拉过一张凳子坐在陆正骁床边,坐姿随意慵懒,咳了一声,开口问到:“你在城西画廊看见谁了?”
陆正骁怔了下,脸色马上恢复如常,沉声答道:“为什么问这个?”
“小赵说董事长进画廊不到两分钟出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陆司南接着说:“而你也有好几年没有自己当司机了,不是吗?”
陆正骁沉默。
他早就知道即便岁月无情,很多事情是瞒不了的。
可是——
陆司南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就在这关键时刻,陆斯扬推门进来。
他也不顾及屋里两人还在说话,直接把兜里车钥匙抛出来,扔给陆司南。
陆司南本能接住。
“今天我在这陪着,你回去睡,记得明天早上让李婶做饭送来。”
陆司南:“······”
“哥,我——”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陆斯扬把他送到电梯间,看他下去了,这才转身回病房。
“爸。”他喊一声,眉头皱在一起,“城西画廊的法人是顾昌珉。他是不是司南那小子的外公?”
这一夜,注定难眠。
沈南风被苏丽送回家,母女二人一路无言,车上只有沈南风低低的哭声和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