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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他的妈妈迫他和一个在业务上有很深联系的大老板的女儿订婚。
“刘如,这不是单纯的相亲,他们是在迫我订婚!”
他对着电话说,声音中有掩盖不住的生气和无奈,更多却是无力感。我感到相当气怒,他的父母到底讲不讲道理啊?难道他们的财产和公司就重要,自己的儿子就不重要吗?
“不过你放心吧,刘如,我不会答应的。”他提高了声音,装成没事儿的样子想让我放心,但这叫我怎么能放心下来?
五年后的第一次重逢过后,我和他就一直过着空中飞人的生活。有时候他会来北京,有时候是我去美国找他,紧凑的话两三个月见一次面,时间不够就半年一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虑将来的问题。
当然,这个所谓的‘将来的问题’,不包括如果生活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就分手,我一直认为,这两个字在我们的字典里早已被抹去消除,我和他之间,不管是谁,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放开对方的手。但即使这样坚信彼此间的信任的关系,我还是无可竭止的希望他能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把我们分隔开的是一个太平洋,我上不了美国,他不能来北京定居,地点错开了一切。
我用手抓着前额的头发,俊在那边继续讲自己的情况,我没有在意听,只是绞尽了脑汁想一个十全其美的让我们不会再分隔异地的方法。
“刘如……刘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大声叫着,我才反应过来“啊,有。”
“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他问,我怎么可能知道,只能选择沉默。
他叹了一口气:“你根本没有在听对吧?我在说很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专心一点吗?”
我感到有点气恼,没有回话,他在那边继续讲:“我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点我当然知道。我也想找个机会在一起。”
“但我们谁都脱不了身不是吗?”
“也不是完全脱不了身,你可以过来啊!”
每次一说起这件事,俊总要沉默好一会儿,过不了多久,预想中的话从话筒那边传过来:“刘如,不要这样……”
“说什么?你们的公司在北京有分公司的吧?你为什么不可以过来?”
我的火气很大,每次一谈到这个问题,我就忍不住,不是在责怪他,我很清楚这不是他的错,他也想过来……这一切都是他家的老头安排的,为了用时间斩断我们的感情,他从不曾考虑让俊来北京。
我听着电话那边沉重的呼吸,心很痛,如果我在他的身边,我会马上抱着他安慰,我很想对他说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但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资格,我还没到达那个要求,他有他的苦衷,而我,却是无能为力。
我怎能对他说这种大话?
电话那边沉默了大半天,突然听见他深呼吸一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刘如!”就迅速盖掉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呆愣上半天以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件错的离谱的事情!俊打电话给我,跟我说他的父亲要迫他订婚,他心烦意乱就只想到跟我倾吐,但说到最后,竟然变成我责难他为什么一直不过来,变成自己的抱怨!
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简直是猪脑袋!
我连忙再打一通电话过去,这一趟没有人听,我无法猜测他是走开了,还是不愿意听这个电话。
以前,每一个月他都会给我寄信,内容时长时短的,带附上一张照片,我不喜欢写字,也不太会写信,所以从来没有给他寄去一封回信。
但今天晚上我提起了笔,在台灯下咬着笔杆想破烂的无法组织的句子,纸丢了一张又一张,信重写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满意。我知道我高中没毕业就被人家退学,没有多少文化水平,肚子里墨水也不多一滴,不能像他那样写出精简扼要的词句,但我真的想要跟他说点什么,不是用打电话,而是用最古老的写信。最后实在没了法子,我只好到书店里买了一本小学生作文大全,回来一字一句的参考,好不容易才用自己临时堆砌起来的作文水平写了两百个字。
信寄了出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得懂。
我忐忑不安的等着,每天往信箱里瞧上一遍,看看有没有信件的回复,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居然没有半点回音,我开始慌了,甚至胡思乱想的认为,他这一趟肯定是气得不想再理我,甚至为了惩罚我,和不相识的女人订婚!
我不再等他的信件,我急忙打电话给他,我很怕这趟的电话又打不通,急速的异国铃声不断响叫,我心跳如雷,直到长长的铃音等待结束,有人拿起了话筒,我的心才平静下来,不过,电话那边却是如雷般的怒骂:
“你是猪啊!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我一看墙上的钟,才晓得自己又犯了一个小错,美国那边,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我告诉他老婆我给你寄信了,你有没有收到?俊淡淡的回答说明天早上去问一下管家,然后就很快挂了电话,我很是灰心,我们间的长途通话从来没试过在短短的一分钟内结束。这一趟,他真的生气了,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原谅我!
为了消去心中的闷气,我回了家乡一趟,见到久讳的小三子和蓝悠。
蓝悠和王岚分了手,我从蓝悠的口中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原以为一定会天长地久的一对儿,居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任性插入而弄得这个下场。
我在想,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管那个女人的死活,如果事情发生在我和俊的身上,不管要背负起什么样的罪,我都要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与我的爱人相比。
我从家乡回来的时候,瞪了那个信箱好久,才提起勇气把插在上面的报纸和广告拿出来,还没有往里面瞧,一个白色的航空信封就随着杂物落到地面上,拿起来一看,是俊漂亮的字迹,我的心情不禁飞扬起来。
就知道他还是最疼我的!
可是一打开信件,我就傻了眼。白色的信封里不是他一如既往的信件,却是我那张寄出去的信纸,现在又完完整整的回到我的手中。
我不安地打开那张信纸,看到的东西让我哭笑不得。我辛苦拼凑出来的两百个字,被他用红笔在上面圈圈叉叉的划了一大堆东西,这儿用词不当,那儿错漏百出,这里组错了词,那里拼错了句……到最后,是一弧度画得极为优美的大圆圈--零分!批语是:重写!
我笑了起来,站在楼下,拿着那张信纸笑得前俯后仰,震天动地,满街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用怪异的目光盯着我看。
哪里来的疯子?
05.赵俊
恋人之间有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和刘如也不例外,而且我们都是性子很倔强的人,一旦吵得认真起来,就谁也不让谁。
我从来没有让他一次,每次吵了以后,总是他先举白旗投降的。
但这次有点例外……一如既往的抱怨,说过无数遍的话:你为什么不来北京?你可以过来的!刹那间,我真的有了很强烈的愧疚。
他对我很好,一直都没什么要求,也从来不会比较我和他谁爱谁多一些,我们两个分隔异地,一年才见几次的面,要换成一般的情侣,感情不够深厚的,早就已经分了手。但他从来不担心这个问题,他很信任我,也很信任自己。而我自己呢?我能为他做些什么吗?不光是他,我也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知道容忍是有极限的,刚开始还可以,但随着年月的流逝,他对我们间这种僵持不下的状态十分不满意,他问我什么时候找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但这样的局势很难改变。他有他的事业不能放弃,我有我的父母不能丢下不管。除非我们其中一方愿意放弃,否则的话,相聚的日子将遥遥无期。
订婚的事情最终让我给砸了,爸爸很生气,他问我到底要怎样才肯乖乖的找个女人结婚,我说,爸,你就成全我和刘如吧?他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巴掌向我甩过来。
那段时间,为了不用看见我,他把我打发去东南亚地区。我正好冷静自己的思绪。
做好了事情回到美国是大半个月后,回去的第一天晚上,觉睡了一半,就被刘如的电话吵醒!我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没了时间观念,电话响了大半天我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去接,我可以肯定,以我那种脾气,如果不是听到他的声音,一定会马上摔掉。
他说他给我写了信,问我有没有收到。
我听了有点惊愕,他也会写信的吗?
刘如的信我在第二天就向管家那里要了过来。
我拿着信坐在办公室里看了很久,复读了很多遍,他的文字造诣极差,语句不成章法,说话颤三倒四乱七八糟,但我居然全部能看懂,至少,我知道他是跟我道歉,为一个月前那个电话。
他的信很短,却勾起我很长的回忆。
我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的话:老了以后,我们就一起回到家乡里去,过完这一辈子!
我想起那个我们出生的城市,那个经历了很多风雨的地方,还有那间充满回忆的房子。
我批改了他寄过来的信,把它装进信封里又重新寄了出去,想象着他看到这信时的神情,嘴角扬起了微笑。
我觉得,我也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但这个决心要下并不容易,我要为自己的行为有足够的觉悟和心理准备。
于是,有一段时间,我变得相当沉默,不想跟谁说话,不想跟谁靠近,因为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为别的事情分心,所以那个时候我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冷淡,包括小悠,也包括刘如。
小悠的话,他一向了解我,不必我说什么,他都能明白我的想法,我不用必向他解释太多。
但刘如不一样。他的个性直来直往的,尤其在感情方面事情不擅长思考,就是当初追我的时候,也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所以一旦我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就会对我产生误会。他很喜欢胡思乱想,他不是怕我们的感情不够牢固,而是害怕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意外。
我上北京的时候,没有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