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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窦二虎便忙完了,用竹筐端了饼过来,那烙饼看着金黄酥脆,一股焦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窦天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一看那烙饼的个头和数量,笑容便僵住了,“狗日的,你放了好多面?”
“大爷爷,”窦二虎连忙堆笑,满脸讨好,“俺也就在你家能混口饱的”
“算了,”窦二德无奈地摇了摇头,“缸里还有些咸菜,柜里有半瓶高粱酒,都拿出来,陪爷爷喝点。”
窦二虎一怔,有些犹豫,“那酒还是留着吧?”
“去吧,”窦天德露出了笑容,“官军来剿匪了,爷爷高兴。”
“好嘞,”窦二虎连忙应了一声,走了。
很快,半碗咸菜,半瓶高粱酒拿来了,两人烧了盆火,就在火盆边搭了个矮几,摆开阵势吃喝起来。
一杯酒下肚,窦天德叹了口气,“二虎啊,你娃娃命不好啊!要是早生几十年,这日子也莫得这么苦呢!那些年俺还小,家里有粮,时不时的还有野味吃这伏牛山原本是个好地方啊!”
窦二虎神色黯淡,默默地为他倒满了酒。
“狗日的,”窦天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忿忿地放下了酒杯,“大清朝乱了,杆子来了这日子就越过越苦了”
老人絮絮叨叨,少年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已是夜色阑珊了!
“唉,”窦天德已然面憨耳热,意兴阑珊地放下酒杯,悠悠一叹,“今夜怕是打不起来了,俺看错了他们呐”
“啪啪啪”
他话音刚落,便有枪声隐约传来,浑身一颤,继而狂喜,“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枪响了,枪响了”
窦二虎连忙起身,就往门外冲去,“大爷爷,俺去看看!”
“回来,”窦天德连忙起身,“快回来,出去也看不到个啥?远着呢!”
“俺”窦二虎停在了门口,却有些犹豫,“俺就想看看!”
“傻孩子,”窦天德摇了摇头,“听着枪响就好!太远了,你根本看不到!”
“哦,”窦二虎失望地点了点头,却依旧站在门口,紧紧地盯着夜空,可是夜空一片漆黑,啥也看不到。
很快,枪声便消失了!
窦二虎一愣,有些失望,“咋停了?咋这么快就停了?”
窦天德也有些失望,走向了门口,“再等等,肯定还得打”
“有光,”他话音未落,窦二虎便望着夜空叫了起来,“好亮!都照亮了半边天呢!”
“光?”窦天德一愣,连忙跑到门口,往外望去,只见起伏的大山里,红的绿的光照亮了半边天,亮得夺目。
“快快”
“希津津”
村口人喊马嘶,突然喧闹起来。
“俺去看看,”窦二虎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村口,各部早已集结完毕,已然开拔。
罗平安带着工兵连殿后,正和几个排长有说有笑,却见一个黑影从村里冲了出来,顿时警觉起来,连忙走了过去。
那黑影已经被值岗的兄弟拦了下来,正满脸喜色地望着一个兄弟,“军爷,是不是成了?是不是把杆子剿了?”
那个兄弟面有难色,没有搭话这算是军事机密吧?不好说!
“对,”罗平安笑呵呵地走了过去,“团长已经把天青寨拿下了,所以发了信号,这是要让俺们过去呢!”
“这么快就拿下了?”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窦二虎却有些惊讶,“咋这么快就成了?俺都没听到几声枪响呢!”
看着他的样子,众兄弟一愣,轰然大笑。
“小兄弟,快回去!”罗平安忍俊不禁,声音轻快,“让乡亲们放心,俺们一定会把周围的山匪都剿了。”
说完,罗平安转身要走,却听窦二虎在后面大叫,“军爷,军爷等一下!俺想跟着你们跟着你们剿杆子,打鬼子!”
罗平安脚步一顿,回头打量着他,“小兄弟,等你大一些再说吧!”
“不,”窦二虎慌忙摇头,“等俺大一些,俺就找不到你们了!”
罗平安挥手打断了他,和蔼地笑笑,“小兄弟,不急!团长说了,抗战大业艰苦而漫长,还需要你们这些孩子出力呢!到时候,你去投军就是了!”
“军爷,”窦二虎眼巴巴地望着他,“俺就想跟着你们!你们剿杆子行,打鬼子肯定也行,俺跟着你们才踏实!”
罗平安一愣,摇头苦笑,“可是,你才这么大一点儿”
窦二虎见罗平安松了口,连忙挺了挺胸膛,“军爷,俺不小了,俺都十五六了,俺啥活儿都能干!”
“哦?”罗平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一整,“怕流血吗?能杀人吗?炮弹在头上嗖嗖地飞,子弹咻咻地往身上扑你会怕吗?尸横遍野,鲜血横流,你吃得下饭吗?”
“呃”窦二虎一滞,缩了缩脖子,呐呐无语。
“好了,快回去吧!”罗平安摆了摆手,扭头走了。
窦二虎呆立原地,一直没有动,直到工兵连的兄弟全都离开了,他依旧呆立在村口。
“二虎,”窦天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回吧!”
“不,”窦二虎回过神来,倔强地望着窦天德,“大爷爷,俺还是想跟着他们!”
“二虎啊,”窦天德轻轻地揽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叹了口气,“回吧打仗可是会死人的!”
窦二虎依旧没有动,倔强地望着黑黢黢的大山,“他们不怕,俺就不怕!”
天青寨中,伍若兰刚刚忙完,疲惫地坐在了木桌拼成的手术台上,擦着汗。
“若兰,”李四维轻轻地走了进来。
“团长,”伍若兰一抬头,露出了笑容,就要起身。
“莫动!”李四维连忙走了过来,扶住了她的肩膀,抬起袖子,轻柔地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满脸心疼,“下次让柔儿她们都来,你一个人太累了!”
“不累呢!”伍若兰笑容绽放,甜蜜而满足,“看到你,俺就不累了!”
李四维手一僵,声音发颤,“傻丫头我会心疼呢!”
“俺看出来了!”伍若兰声音甜得发腻,定定地望着李四维的侧脸,“俺心里高兴呢!”
“你坐着,”李四维有些心慌,连忙转身,“我去给你拿水”
“俺不渴,”伍若兰一把拉住了他,“团长,那个大姐她的额头她给你们磕头了吗?”
李四维浑身,缓缓回过头来,“你咋知道?听她说的?”
“不是,”伍若兰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一黯,“俺一眼就看出来了团长,帮帮她好不好?爷爷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呢!她都那样了”
“傻丫头,”李四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帮他们,要不然,就不会打他们了!”
“是呢,”伍若兰恍然,神色刹那便明亮起来,“那就好,俺也觉得那个大姐不像坏人呢!”
“傻丫头,好坏哪有那么好分辨?”李四维摇头苦笑,“那女人倒是个可怜人,可是,他们毕竟做了恶啊!”
伍若兰一怔,秀眉微蹙,有些纠结,“那咋办?”
“还没想好,”李四维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等三羊过来了再说吧先让他们吃些苦头!”
李四维在这边纠结,被关押在一起的匪首也都忐忑不安。
“二哥,”赵天宝和老三躺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众匪首只得眼巴巴地望着老二,“他们会咋处理俺们?”
老二是惯匪了,懂得多一些,平日在山寨中也是智囊一般的人物,只是,他的建议往往会被老三驳斥,而赵天宝又会站在老三一边,倒让他有些憋屈。
老二轻轻地摇了摇头,皱着眉,“不好说!以往,官军倒也喜欢招抚俺们这种人,可是,俺觉得这些官军不一样!”
众人神色一紧,连忙追问,“咋不一样?”
老二叹了口气,“以往,官军要么痛下杀手,要么就刻意招揽,可是,他们好像有些犹豫!”
“犹豫?”一个精瘦的汉子有些焦躁,“他们犹豫个卵呢!一上山就杀了俺们百十号兄弟!”
老二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卵!他们要是不犹豫,咱们早就是死人了!”
“对,”众人浑身一震,纷纷点头,有些后怕,“要是真动起手来,俺们连还手的机会都莫得狗日的,三道哨卡啊枪都没响一声就被他们全部拿下了!”
“原来”那精瘦汉子恍然,顿时脸色惨白,“他们故意放了枪,就是想留俺们活口?”
他们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摸上来,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人,可是,他们却放了枪!
“那就是想招降俺们!”一个矮胖的汉子突然松了口气,面有喜色,“要不留啥活口?”
“对对,”众人都是神色一松,“肯定是想招降俺们!”
只要官军肯招降,他们倒也乐意当兵。
豫西有首民谣:“大驾杆,二驾杆,又绑票,又搜山,先当刀客后当官。”反正当匪是为了吃粮,当兵也是为了吃粮,他们这样的人,命中注定不死在绿林中,就死在疆场上。兵兵匪匪,胡闹一场,便交代了一辈子!
“不,”老二却摇了摇头,声音发苦,“他们在甄别,有人可以投军,可是,你我这样的人怕是难了!”
众人一愣,又忐忑起来。
“狗日的,”老三挣扎着坐了起来,瞪着他们劈头便骂,“瞎琢磨个卵!都给老子安生地呆着,事情老子一个人扛了,绝不拖累你们!”
“三爷,”几个平日里跟着老三转的匪首连忙围了过来,“你说啥呢!绝不能让你一个人扛,大不了就是个死反正也快活了这些年,死了也不冤!”
“老三,”老二也走了过来,望着老三,满脸诚挚,“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人扛,俺们都有份!等着处置吧俺看他像个心慈的!”
“是呢,”老三的神色突然有些恍惚,“他倒是个心慈的翠儿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