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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哀歌。满座喟叹良久,晋侯背后的竹帘掀起了一线,愁眉下柔若春水的一瞥落在了他身上。
人生的六十年,不过是六十度飘雪。生死的匆匆,逆旅的寂寞,是西越枫自幼感喟的,直到灯下的公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说:“匆匆六十载,愿若此相依。”一丝久不褪去的暖意罩在了西越枫心头,两人在那年冬天的初雪中持手对坐,一起看着窗外挂雪的梅树。
惊悸电闪一样掠过,他忽然扭头,赤红色的战马静止在园子口。马背上的武士提着双刀,刀尖上的红意一滴一滴打落在雪地上。对敌的双方都不曾预料到这场遭遇,隔着茫茫的雪幕,两人竟是平静地交换了眼神。
平静瞬间就被打破了!西越枫猛地矮身,人眼已经无法捕捉他拔刀的速度,蓝衣的人影带着雪亮的刀光冲杀出去。赤红的战马在同时猛蹬地面,马上的武士雷霆般地大吼,一人一骑带起的疾风撕破了雪幕。
白梅树梢的积雪簌簌地落下了几片,几点温暖的红意溅在雪上,慢慢地弥散开来。
“枫,园子里的梅花开了么?”
“采了梅花晒干,配上雪水和新茶,会很香吧?”
“茶有一丝甜味呢。”
“真好”
那些温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每个角落传来,好像是许多人同时说话,却是一个人的嗓音。许许多多的声音层迭在一起,又渐渐的契戎开了耳边,让人不知道说话的人到底在哪边,只知道她越来越远。
西越枫努力地扭头去看那株白梅,看见它竟然盛开着耀眼的红花。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有自心腹而起的凉意慢慢地吞噬了他。
“死,一点都不痛,只是很寂寞。活在世上,原本就很寂寞所以,不必害怕,”他的刀术老师曾说。
此时他才真正领会到这种寂寞,带着恐惧的寂寞。贵族武士优美而凌厉的刀术在敌人沾满鲜血的马刀下不堪一击。马刀斩下,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就像剁一块生铁那样裂开敌人的肌骨。
真正的杀人之术,竟是如此的么?垂死的寂寞,竟是如此的么?一种绝大的战栗仿佛把他的身体彻底撕开了,西越枫猛地转身,对着小园另一侧的精舍大喊:“秋络,快逃!”
契戎国千夫长张博住战马,诧异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对手。他静静地站在庭院中央,扭头去凝视那株梅树,仿佛丢了魂魄。而后他忽然转身,将手伸向了小园的一侧,张大嘴要喊什么,鲜血从他嘴里呛了出来。
张博什么也没听见,他那一刀,已经干净利落地切开了敌人的咽喉。
敌人扑倒在积雪中。
女人的心忽地颤了一下,瓷瓶中的白梅零落几瓣,落在她与梅花同色的手上。她握住了小桌上那柄朱鞘的短刀,扭头看向自己的侍女。年轻的女孩一手倚在窗口,有如沉睡着,另一手握紧了一只小瓷瓶。一丝蚯蚓般的血痕蜿蜒着爬过她的嘴角,滴落在素色的坐席上。从打开的窗口,可以眺望到无数的火箭如同着火的蝗虫扑向了恢宏的天瞑阁。
西凉国都秋叶城的王宫,雪国的骄傲天瞑阁,也要在契戎军火蝗般的箭雨中没落了。
“此心托江水,思君无断绝;此心付山阿,思君永不移,”女人将短刀的刀锋指向了自己的喉咙。
“倒啦,倒啦!”
潮水般的欢呼中,天瞑阁最高层上,燃烧的主梁轰然落下。这根十余丈长、合抱粗的乌楠木曾经是天瞑阁的脊梁,支撑这座称雄北国的宫城。此时它巨大的重量摧枯拉朽,将还在燃烧的白墙砸得粉碎。这座精木和白石构造的高阁如同一间纸房子,瞬间化作了废墟。大梁激起的烟尘冲天而起,燃烧的灰烬就像一只巨大的火鸟一样舒展了双翼,想要腾空飞去,却还是纷纷洒落在周围。
一条椽木砸落在了雄骏的炭火马下,契戎侯勒住战马,冷冷地瞟了一眼废墟。
“宁死也不肯逃出来?”契戎侯点了点头,“不愧是西凉的君主。”
“君侯,死要见尸,不然帝都的钦使问起来,多有不便,”陪伴在侧的黑铠武士低声提醒。
“晋侯秋燝不会舍城逃跑,与国共亡,是他的尊严。让他死得像一个君王吧,让人把天瞑阁的废墟埋了。”
“是!”
“君侯如此了事,只怕有失谨慎吧?”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肃静。黑铠武士儒生一般的脸庞上挂起一丝苦笑,骑着白马以手掩鼻的钦使已经现身在远处。两名武士各披着黑白两色甲胄和战马,夹在钦使两侧贴身护卫着。
“那么钦使意下如何呢?”契戎侯忽地转头,唇边挂着一丝冷淡的笑容。
“若是不起出叛逆的尸身让本使带回天启,本使该如何取信皇帝和天启城的诸公?若是不以秋燝首级传视天下,又如何镇服四方的乱民?君侯难道真的以为秋燝不会使诈?”
契戎侯马鞭一指:“那么就是那边那人了,那就是晋侯秋燝的尸身,钦使带回天启交差吧。”
“君侯怎么可信口雌黄?死在宫门口的,怎会是秋燝的尸首?”
契戎侯所指的那具尸体被烈火烧得焦黑难辨,分明只是随手一指,钦使勃然大怒。
“给钦使上一柄铁铲,”契戎侯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钦使不信本侯所言,那不妨自己挖一挖。只是本侯纵然信口雌黄,也知道秋燝的尸首不会比那具更好辨认。传首天下的,不过是颗死头,烧死在宫门口的或是烧死在阁顶的,在嬴无翳看来,并无区别。这里人头不少,钦使自己挑一颗好的吧。”
“君侯,”一骑赤红色的战马旋风般驰来,张博贴近了嬴无翳的耳侧,“我在城南的地方抓到了一个女人。”
“女人?”
“看衣着,只怕是秋燝的女儿。”
“女儿?有意思,”契戎侯剔了剔褐色的长眉,“去看看!”
炭火马低嘶一声,契戎侯嬴无翳的身影转瞬间已经是雪天远处的一点。契戎国围攻天瞑阁的上千军士在契戎军那名黑铠武士一挥手之下,追随君主而去,诺大的天瞑阁废墟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名契戎军捧着一把铁铲,恭恭敬敬地站在钦使的马下。
“嬴嬴无翳!竟然目中无人!”钦使肥白的脸上,两撇胡子颤动不休。
“这次能够攻敌不备,一个半月内拿下秋叶城,全凭契戎国的雷骑奔行如电。今方破城池,为皇室建立大功,正是春风得意,钦使还请谅解。至于晋侯的遗体,就交给白毅吧,”钦使身边穿白甲的武士劝慰道。
“嬴嬴无翳!哼!”钦使怒气未解,狠狠地一鞭坐马,带着随身的护卫契戎去了。
剩下披黑白两色甲胄的年轻武士留在废墟前,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契戎侯嬴无翳,只怕是乱世的种子吧?”白毅默默地看着废墟。
“说得倒像你是个老家伙,契戎侯是个初上阵的小子,”黑甲的武士撇了撇嘴角,笑容中有着难以捉摸的狡猾,“若是可以,我倒想像他那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湖心亭赏雪(下)()
谢玄挥了挥手,身后一个伺候着的婢子立即弯腰,递过一个金丝紫檀木的箱子,谢玄将箱子放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之上,开启之后,从里面取出一枚极其精致的碧绿色酒坛。
酒坛极其娇小,里面最多也就容两斤酒,但是这酒坛极其精致,用料也极其考究,一看便知里面的酒水应当是极其珍贵。
彭巡抚是个从军营里出来的老丘八,虽然在巡抚的位子上坐了几年了,但是那一身的兵痞气却依旧没有抹干净,而他之所以能坐到这个巡抚的位子之上,也正是通过走了谢家的门子,彭巡抚日常一直以谢家门将自居,在谢家人面前,哪怕是一个小辈面前,姿态也是放得极低,尽管周围人因为这事儿将这彭巡抚看得极低,但是彭巡抚自己却对此甘之如饴。
曾经他当年有一房小妾,对谢楠风流韵事略知一二之后,曾经在饭桌上无意之间表露出对其轻视也不屑,话音刚落地,直接被彭巡抚命下人将其叉了下去,当堂执行家法。
彭巡抚那时依旧在餐桌上喝酒吃菜,地上趴着的是自己刚刚从勾栏里花八百里银子赎回来的小妾,两名如狼似虎的家丁手拿水火棍在小妾身后执行家法,八十棍子下去,那小妾的翘臀直接被打得血肉模糊,彭巡抚此时也刚刚吃饱喝足,随口说了一句,便将那小妾赏给了后门的老乞儿。
那时与彭巡抚同时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除了那名小妾之外,还有另外三名夫人,这三名夫人别说替这位妹妹求情,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的,也就是从那以后,彭巡抚家里的所有人,对提起谢家二字都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说一句不是。
看到这一精致的酒坛,彭巡抚豪爽地笑了笑:“谢公子,这酒虽然看的精致了一些,但是这量也太少了一些啊,就这不到两斤的量,俺老彭说句实在话,还不够老彭我一人喝得。”
谢玄摇头而笑,右手轻轻托起碧绿色的酒壶放在自己眼前观赏良久,而后笑着问道:“老彭,你可知道这壶酒叫什么名字?”
彭巡抚摇头,实话实说道:“俺老彭只管喝酒,对酒的研究还是真不多,看谢公子的这酒壶,肯定是精致的好酒,俺老彭别说喝了,就连听都没听过。”
谢玄哈哈笑了笑,捧着酒壶转头问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叶阳安,问道:“阳安,你可知道这壶酒叫什么名字?”
叶阳安早就琢磨半响了,但是此时却依旧没有头绪,正好摇摇头老老实实回答道:“回谢大少,刚刚阳安已经在脑海里过了不下三遍,但是却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酒壶。”
彭巡抚看了叶阳安一眼,难得拱手恭敬问道:“敢问这位,可是叶府的叶阳安叶二爷?”
叶阳安对彭巡抚的暴戾脾气素有耳闻,下意识诚惶诚恐地说道:“彭大人言重了言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