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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济格的算盘打得很好,那就是让复州兵去攻城,等到消耗掉了城头的炮火弓箭、滚木礌石等守城物资,然后再一举出动镶红旗的主力,将眼前这座并不高大的定州城一战拿下。
因此,看着刘兴祚派人传令,然后刘兴治、金应魁等人带着复州兵,抬着攻城器械,向着城墙进发,阿济格的脸上满是阴狠的笑容。
然而,在战鼓声中前行的复州兵,行进到了定州城头虎蹲炮炮火的射界附近,就再也不肯往前走了,离着城墙还有百十来步,隔着城壕,就开始拉弓射箭,往城头上抛射箭支了。
刘兴祚就像没看见一样,也不下令约束部众继续进攻。
阿济格见状,顿时心中怒不可遏,挥着马鞭就朝刘兴祚抽了过来,便挥舞边怒吼:“刘爱塔,你这个复州总兵带的是什么队伍?!你们这些低贱的尼堪到底会不会打仗?给我往前冲!往前冲!”
阿济格挥舞的马鞭当然没能真的打在刘兴祚的脸上,毕竟刘兴祚也是个大活人,不过虽然没有打在刘兴祚的脸上,但却有好几鞭子打在了刘兴祚身边护卫的脸上,其中就有一个是王弼。
王弼挨了鞭子,心中怒极,平时面对女真八旗的贵人,即使再愤怒,也只能埋在心中,女真八旗的贵人拿鞭子抽了你的左脸,你还得赶紧把右脸贴上去,不仅不敢反抗,甚至连个愤怒的眼神都不敢看过去。
但是如今,了解定州计划的王弼,却难得地鼓起勇气,愤恨地看了一眼阿济格,心中说道:“骚鞑子,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
刘兴祚看王弼满脸愤怒,嘴里还嘀嘀咕咕,立刻用极其冷峻的眼神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刘兴祚几兄弟投降建虏已有数年之久,对阿济格说的女真话,他当然听得懂。考虑到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所以他只好驱马上前,冲着麾下的复州兵大声呵斥:“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你们不往前冲,害得老子在后面挨鞭子!都给我冲!给我冲!”
在自家老大刘兴祚的呵斥下,刘兴治、金应魁等一干复州兵将校,也开始挥舞着马刀,大声斥骂着手下的士卒,驱赶他们往前进攻。
城下的这些复州兵终于鼓起了勇气,重新推起濠桥车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城头的火炮和弓箭也开始了射击,这一幕与义州城下的攻防战相似,只不过如今的进攻一方疲软无力,而防守一方也不是特别积极。
几轮炮响过后,复州兵纷纷抛下云梯和攻城车,又逃回了虎蹲炮的射界之外,继续畏缩不前。而城头上也很快就停止了射击。
阿济格一看这情况,心中对刘兴祚麾下的复州兵更是不满,很快就又派出了镶红旗的督战队。
督战队的八旗女真兵只听自己主子的话,可不管你是谁,凡是往后退的、畏缩不前的,一概都是挥刀砍过来,复州兵的阵线后面顿时就是一阵鬼哭狼嚎、鸡飞狗跳!
在镶红旗督战队的逼迫下,刘氏兄弟麾下的复州兵,又鼓起勇气,往前进攻了一阵。就这样,任凭阿济格如何呵斥辱骂,只要督战队不跟着上前,前面的复州兵就停滞不前。
督战队在后面刀砍鞭打一阵,这些属于刘氏兄弟的汉人士卒就前进一阵,督战队后退下去,这些汉人士卒就也跟着后退。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阿济格彻底激起了怒气,让人把正在前面呵斥部属的刘兴祚叫了回来,怒骂道:“我大金国恩养你们这些尼堪降兵多年,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你们主子的吗?!快让你手下的那些废物尼堪让开道路!让你们看看我们大金国的女真勇士是如何打仗的!”
刘兴祚闻言,丝毫没有一点愤怒的意思,马上让身边的王弼等人分头到阵前传令。得到了命令的复州兵如同大赦,迅速地让开一条通往定州城下的宽大阵地。
阿济格一边怒骂,一边喝令自己统领的镶红旗旗丁上前作战。
客观地说,这个时代的后金八旗军队确实是一支可怕的力量,不单是单兵军事素质要比同时代的东亚其他几个民族强悍,就是集体的组织性、纪律性,也是首屈一指。
虽然相比老奴奴儿哈赤的时代已经有了一些腐化和退化的苗头,但是相对这个冷兵器时代的东亚诸民族来说,其战斗力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镶红旗的旗丁们一边嘲笑复州兵的懦弱,一边抬起了云梯,推起攻城车,在大量弓箭手的掩护下往城根地下冲过去。
一轮轮弓箭射出,定州城头上也是一阵大乱,不少人惨叫着倒下,看得阿济格一阵大笑。然而随着镶红旗的旗丁们冲进了虎蹲炮的射界之后,城头上的炮声,又开始轰轰轰地响了起来。
在定州城头宽达一里左右的西门城墙之上,每隔十几步就是一门虎蹲炮,把整个城下的开阔地域,全都覆盖了进去。
一炮打出去,就是几名、十几名建虏女真兵被击中,持盾、披甲的还好一点,被击中了也还是忍着剧痛继续前进,而未持盾也未披甲的建虏女真兵则纷纷倒地,哀嚎着翻滚不停。
建虏女真肇兴之初的那种带有野蛮人残留的悍不畏死,在这样的时刻,体现得尤为明显。
尽管面对着城头炮火大面积散弹的不停轰击,但是城下进攻的建虏女真兵,还是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前冲锋。一
炮打过去,就是一片腥风血雨,被击中的建虏固然要承受被击中的不幸,但是没被击中的建虏却仍然并不停步。
就这样,没过多大一会儿,镶红旗的众多旗丁终于穿过了城头炮火能够覆盖的死亡地带。
而虎蹲炮因为身管过于粗短而无法俯射的缺陷,很快就暴露出来了,虽然仍在陆陆续续地发射之中,但所发挥的作用就十分有限了。因为敌人已经攻到了眼前。
一架架云梯和攻城车靠上了城墙,城头上的守军一阵大乱,部分装备了火绳枪的守城士卒,砰砰砰地一阵射击,而装备了镗钯和钩镰枪的士卒则急忙上前架住了云梯往外推……
然而,推倒了一架还有更多架靠上来,最重要的是一架架攻城车是推不倒的。
因此很快就有镶红旗的悍卒冲上了城头,与守军展开了近战肉搏。
随着攻上城头的建虏女真辫子兵越来越多,城头上的毛承禄所部随之崩溃,站在定州西门城楼高处指挥守城的毛承禄,当然已知毛文龙的计划。
此时见守城守到了这个地步,不仅支撑到了建虏镶红旗全军出动,而且给镶红旗所部辫子兵还造成了不小的死伤,因此当即传令协助守城的毛可喜、毛可进等将佐弃城,然后迅速下城上马,带着能够收拢到的定州守军往南门逃去。
毛承禄带领守城士卒逃离定州城的时候,还故意没有焚烧定州的府库仓储,以便给入城的镶红旗军队,留下一种逃得十分仓促狼狈的印象。
他的逃亡半真半假,但落在阿济格的眼中,却是十成十的败逃。
第一七四章 兴祚反正()
看着自家的镶红旗勇士一个攻势就冲上了城头,虽然在进攻的途中遭受了不小的损失,但阿济格的脸上还是慢慢的得意与自豪,看着刘兴祚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鄙视。
刘兴祚则全当没看见阿济格的表情,只顾低着头躬身抱拳行礼,说道:“恭喜贝勒爷,我大金国镶红旗大军果真不愧巴图鲁之称!奴才贺喜贝勒爷一战而下定州城!”说完这个话,刘兴祚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阿济格看着刘兴祚的谄媚笑容,连理都没理他,再看见定州城的西门已经打开,阿济格一挥马鞭,大声喝道:“镶红旗的勇士们,跟着我阿济格入城了!”
阿济格正要策马入城,回头看见刘兴祚正在传令复州兵抓紧入城,于是很快又勒马停步,冲着刘兴祚等人喝道:“眼前这座定州城,乃是我镶红旗勇士打下来的,城中人口财帛全都归属镶红旗!你们这些废物尼堪,先去追击东江逃兵,两个时辰之后再行入城!”
刘兴祚、刘兴治、金应魁、王弼等人,听了这道命令,心中愤愤不平,个个暗中咬牙怒骂。刘兴祚见状也不多说,看着骑马远去的阿济格,脸上反而微微一笑。因为阿济格此举,比他想象之中的情况要好得多。
见麾下将佐还在抱怨,刘兴祚调转马头,冲着麾下左右喝道:“传十二贝勒的帅令!镶红旗大军入城,复州兵抢占南门东门,追击逃兵!”刘兴治等人听了这话,也都知道话中含义,因此策马在军前反复传达这一命令,不久之后复州兵人人都听到了这道命令,人人心中皆是愤恨难平。
刘兴祚当然没有真的卖力去追毛承禄,否则的话,毛承禄也不可能轻易就收拢两千多定州军,然后轻轻松松由南往东,逃往安州方向。事实上,刘兴祚只是派出了一个把总带着一百来人往东去追逐逃兵,而带队的这个把总正是王弼。
派出了所谓的追兵之后,刘兴祚带着人马沿着城墙绕到了定州城的南门外,见南城门大开,不少城内百姓正从南门仓促逃亡,他只是约束部众袖手旁观,既没有派人抢掠,也没有派人拦截,只是快速派人占据了南门城楼,然后派出刘兴治带人快速抢占了如今已无守军的东门。而刘兴祚自己则带着亲信金应魁站在定州南门的城楼上,若有所思地眺望着一片哭喊嚎叫之声的定州城。
当日未时前后,镶红旗大军攻下了定州西门,随后阿济格带兵率先入城。转眼间两个时辰过去,如今酉时已过,夜幕降临。阿济格进城之后,留下一个牛录三百旗丁把守西门,同时照看行动不便的数百伤兵,然后就着其他损失不大的三千左右镶红旗辫子兵冲击城中大肆烧杀抢掠。
虽然定州城中的居民并不太多,也没有多少富户,但是毛承禄留在定州城中相对完整的府库仓储,还是让阿济格大喜过望。
城中官署仓库之中,仍有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