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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家弟兄身上的白布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李自成偷偷扯下了身上的白布,忽然,一个人高喊:“车上有刀,这些人是抢城门的流贼!”
这一声喊,好像水倒入油锅一般,城门附近一下乱做一团,李自成自知计谋被识破,当即拔出随身短刀,插入旁边一个官兵的心口,抢过他手中长矛,趁官兵不注意,连续刺杀三人,一边酣战一边高呼:“快出城,快出城。”
那些弟兄也是从大车上拿出刀枪,向着城门冲杀而去,好在外面的人已经与官军杀成一团,又有四散而逃的灾民掩护,李自成等人得以逃脱,好不容易与率领大队的李过汇合,便看到远处有百余骑兵冲杀而来,李自成身边虽有三百余人,仍然不敢接战,当即带人冲进城外的杂木林中,再看周围,只有不到二百人了。
“叔,婶子呢,咋没冲出来?”李过一把擦过满脸汗水,焦急的问。
李自成哪里知道,他进城也没有见到刑氏和高杰,这时一个小头目说:“头领,刚进城时,高统领说官兵有异动,所以带着夫人伪装成夫妻,与百姓进了城,他说若抢不下城门,便先藏在城中,待打探了消息,在出城寻咱。”
“罢了,官军追的紧,咱们先脱身,翻山鹞机灵的很,有他在,倒也无妨。”李自成淡淡说道,带人向南而去,李过跟在他后面,却也发现自己这位小叔有些不对劲,他的脸色铁青,提及高杰的时候,也称呼了他的诨号,要知道,平日在自家兄弟面前,李自成都是以兄弟称呼高杰的。
平阳城北门,看着满地的鲜血和横七竖八胡乱堆放的尸身,张守华忍不住捂住了口鼻,然而让他真正后怕的是今日流贼抢城门,若不是杨鹤识破,怕是贼人已经得手了。
见杨鹤骑马而来,张守华忙迎上去,恳切说道:“今日若不是恩师在,学生。。。。。。学生怕是要辜负这满城百姓的信重啊,学生千算万算,想不到流贼竟然还有如此狡诈之计啊。”
杨鹤微微点头,说:“怀远不必过于自责,你不知兵事,又少与流贼接触,此事倒也怪不得你,只是你麾下武将如此昏聩怠惰,就不是能轻饶的了。”
张守华正找不到人当替死鬼呢,当下便让人把一守备,两个千总抓捕起来,一直到了晚上,才收拾妥当,前去拜望杨鹤。
“学生才疏学浅,又不知兵,这城防之事,还是请恩师多多提点,学生与城中数十万百姓,不胜感激。”说着,张守华便要跪下。
杨鹤微微扶着他手臂,说:“怀远已经做的很好了,如今粮饷充足,士气正旺,怀远只需防备城中有内应便可。”
“恩师,哨探回报,流贼已经从洪洞、浮山、襄陵三面围了过来,学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兵马,不免有些担忧呀。”张守华说道。
“罢了,如今城中尚有两个不稳定之处,一是灾民,怀远要安顿好他们,免生变乱,二是陕西来的客军,其虽耐战,却与城外流贼牵连太深,不可让其守备城门等要点位置,还是作为预备队吧。”杨鹤见张守华问的诚恳,也不搪塞,说出了心中所虑。
张守华听后,赶忙去准备了。
第二日,平阳周边开始出现流贼探马,早上的时候,只有三四队,每队十余骑的样子,但到了下午,便有数百骑兵在城外驰骋呼喝,溅起的尘土飞扬。
到了下午,流贼前锋抵达,其多为骑兵,佐以少数步兵,足有五六千人,前锋抵达,便四处散开,抓捕丁壮,修筑营寨,而流贼马队在城外驰骋,试探城防,当晚便攻到北门羊马墙下,惹的北门一阵骚乱。
前锋在北门五里之外扎营,当晚,整个北门都是一片火光,待天明,杨鹤登上城门望去,北门之外,已经被一片旗海覆盖,不断有大批人马从北而来,浩浩荡荡,连绵数十里,这还只是一个方向,若在天空鸟瞰,四面八方都是长矛与红头巾汇合成的巨浪,正滚滚而来。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营寨,和如蝗虫一般汇聚的流贼,杨鹤黯然神伤,很快便老泪纵横,张守华被扑面而来的压力弄的脸色苍白,见杨鹤痛哭,顾不得害怕,牙关紧咬,扶住了杨鹤。
“怀远啊,若当年多费些心理,岂能让流贼猖獗至厮,国事也不至于败坏到这个地步,我杨鹤,对不起天子,对不起这天下百姓啊。”杨鹤懊悔不已,越想越是自责,竟然头撞城墙,溅起大片血渍。
张守华吓了一大跳,当即让人搀扶杨鹤起来,派人去找大夫了。
待安顿好杨鹤,张守华找来营中精锐哨探,把一封文书郑重交予他,说道:“你今晚便出城,趁着贼人尚未完全围困,报于洪总督,便说三十六营齐聚平阳,联营四十里,人马近三十万,让洪总督速速派兵支援。”
第227章 章三三 内奸()
山西,太平关。
洪承畴站在关口之上,俯瞰着堵住山谷的流贼营地,脸上满是苦涩。
连日来的奔波让他感到疲惫,但一点也不敢放松,今年的战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甚至有些脱离他的控制,流贼的实力和对战局的判断,让他深刻的认识到,流贼之祸,已经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了。
剿贼主力被困在河南、直隶,在太行山各个要道路口,与少量的流贼对峙,进退不得,在眼见流贼已经进入平阳府境内,随时可能渡过黄河进入陕西,洪承畴不得已率领部分标营人马,汇合左良玉的昌平军,在白浪渡进入山西,只是并未北上,一路西进,在于贺人龙部汇合后,才得以北上击敌。
因为要急援平阳,洪承畴麾下虽有三部人马,然而合起来不到七千人,若是沿着汾河河谷北上,极有可能被流贼大军伏击,因此,洪承畴带人拐了个弯,在河津一带渡过汾水,沿着吕梁山北上,沿途收拢各州县的精兵,汇通一部从陕西来的援军,抵达太平关的时候,麾下兵马已经超过一万五千人。
之所以选择这条道路,除了安全之外,便是要控制住流贼西去道路,利用地形把流贼堵在汾水一带,并且可以在平阳左近与敌接战,免得给政敌留下畏敌不前的口舌。
然而,流贼很快便堵住了太平关进入平原的谷口,洪承畴与眼前之敌打了几次,才知道,堵住谷口的是高迎祥麾下大将,闯将李自成,除了他,还有三个营头相助,加上裹挟的乱民,足有近四万人,流贼连日来不断加固营寨,洪承畴已经认识到,以其工事之繁复,军力之强盛,敌寨非短期可下,如今对峙状态形成,洪承畴只得命令曹文诏率军南下支援平阳,为了激励断饷数月的曹文诏,洪承畴甚至画了一张大饼,在文书中言明,平阳府城中的巡盐御史衙门,尚有三十万两押款,若能解围平阳,可为大军饷银。
然而,洪承畴也知道曹文诏独木难支,严令他步步为营,不可为流贼所趁。
洪承畴还上书请援,言:贼已入彀中,王师四面围困其于平阳左近,请调宣大二镇精兵,当荡平贼寇,还山河宁定。
夜晚的流贼营地被篝火、灯笼点亮,绵延七八里,纵深也有三里余,宛若不夜城,流贼甚至在两侧山坡上扎下营盘,布设火炮,已然形成交叉火力,亦堵住官军偷袭的道路,洪承畴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戚戚,心道眼前之贼的军事素养,已经不亚于边镇老军,制约其发展的是军卒素质和组织结构了。
眼见流贼布阵全无缺失,洪承畴找不到漏洞,更是心中忧虑,若是不能快点打开眼前对峙局面,不仅平阳不保,便是曹文诏的大军也有失败的可能。
这时,贺人龙身披盔甲,走上了城头,见到洪承畴低声说:“总督大人,卑职有要事禀报。”
洪承畴知道他要说机密之事,微微挥手,让周围人退开,贺人龙方道:“贼军中一个头目,派人传来消息,想要归降王师。”
“在哪里?”洪承畴好似看到了一丝希望,问。
“已经押在卑职帐内。”贺人龙小心的说,洪承畴顾不得疲惫,直接下了城楼,到了贺人龙帐中,地上正跪着一个干瘦的青年人,此时全身颤抖着,洪承畴走过去问道:“你是何人麾下,你家首领为何归降王师,细细禀报。”
那青年人赶忙磕头,抬头见来人一身文官打扮,便是那贺人龙都要站在其侧,想来是大官,他便小心说道:“小人吴四,延安人士,现在是闯将营中哨官,我家头领是翻山鹞高杰。”
“高杰。。。。。。。”洪承畴思索一番,不记得三十六营有这名号的贼首,但三十六营除了一些骨干,贼首经常变换,他以为是新的营头。
贺人龙却低声说道:“是那李自成的心腹。”
洪承畴眼睛一亮,心道贼首心腹更容易行里应外合之计,当年曹文诏灭三十六营盟主王嘉胤,不就是靠其身边人背叛吗?
“翻山鹞当真要归降,莫不是诈降吧。”洪承畴忽然喝道,由不得他不疑心,如今流贼兵多粮足,占尽优势,翻山鹞不到末路穷途,如何愿降?
小头目哪敢隐瞒,便把高杰交代的事情和盘托出,原来,高杰与刑氏从平阳府逃出回了闯将营中,连日来一直感觉李自成不对劲,因为平日刑氏掌管粮饷财务,高杰与其交接之中早已勾搭成奸,本就心虚的他见李自成多有怀疑,不由的后怕起来,前两日趁着李过喝醉,打探得知,李自成已经怀疑高杰与刑氏私通,只带捉奸在床,便要活埋了他,心中更是害怕,便准备带着刑氏和财货,投降官兵,图生路,谋富贵。
洪承畴听后,并未觉察不妥,却也不敢冒险,问:“有何凭证?”
小头目豆大的汗珠落下,赶忙说:“刑氏已经带到营中了。”
贺人龙一听这话,立马让人把跟随小头目来的几个人押来,其中一人虽穿着破麻衣,却身量纤纤,肤色明亮,显然是女人,洪承畴命人找来前几日俘获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