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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回一条命的流民再次站在了最前列,只是这次是被刀矛威逼着,他们这次连武器都没有,随着一声叫喊,在被砍死几人后,死亡的威胁还是战胜了怯懦,流民们迈着沉重的步子,颤抖着冲向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土墙。
“所有人,跟上!”片九儿高喊着,不断用刀背抽打周围的流民,在第一波流民冲上之后,填壕队紧随其后。
“铳手、弓箭手自由射击。”孙伯纶一声令下,土墙后铳声大作。
孙伯纶麾下的合格铳手大多是千户所刚招收的精锐,而弓箭手数量更少,因为一个合格的弓手至少需要三年才能训练出来,卫所糜烂的崇祯朝,军户们活着已经是奢侈,哪还有能力供养精锐呢。
砰砰砰,嗖嗖嗖!
不到三十的弓箭手和铳手不断开火,流民群中不断有人倒下,但是好景不长,片九儿麾下的弓箭手也抵达距离土墙五十步的位置,他们停下后,弯弓搭箭,一轮齐射,箭矢如雨落,不断开始有士卒受伤哀嚎。
“没关系,等两军对阵,混在一起,对方弓手就不敢逞凶了。”孙伯纶心中告诉自己。
很快,第一波流民冲了上来,把身上背负的柴火树枝扔到壕沟了,直接跳进去,用铁锹锄头挖掘土墙,这土墙不过两尺厚,又没有经过加固,如此挖下去,定然支持不住。
“三眼铳,开火!”
孙伯纶无奈下令,三眼铳手点燃了引信,站起身,把三眼铳对准沟底的流民。
“射箭!”
片九儿眼见对方大批人马露出半个身子,连忙命令发射。
又是一波箭雨射向土墙,被火药浓烟包裹的三眼铳手根本不知道什么,就被天上落下的箭矢射中,中箭多是脑袋和胸口,他们身上的棉甲挡住了部分箭矢,但脑袋和脖颈却是没有防护的,中箭者纷纷倒地,哀嚎不止。
弓箭的发射速率远远超过火铳,一分钟的时间,鸟铳也就射两次,但弓箭可以射出五箭,当只是像现在这里概略射击的时候,更是可以发出七八箭。
嗖!
一支箭擦着孙伯纶的太阳穴过去,发出的啸音让他一阵耳鸣,虽然没有击中,但是脸颊火辣辣的疼。
周围尽是一些烟雾,孙伯纶冷静的听了听,发现箭矢威胁虽大,但射中墙外的敌人比射中自己的还多,正当孙伯纶感慨人民如草芥的时候,一阵呼喊声传来。
“冲啊,填壕汉,吃饱饭!”
“填壕汉,吃饱饭!”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孙伯纶知道,真正的填壕队来了,下令步队和三眼铳手做好近身战的准备。
这些丁壮扛着土袋或柴捆,疯了似的跑向土墙,把身上的柴捆扔进壕沟,也不后撤,搬起地上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尸身,也扔进壕沟。
“妈的,这群杂碎用人命填壕!”孙伯纶恍然大悟。
他很明白,这次进攻是动真格的了,敌人玩命,孙伯纶自然也不会藏着掖着,他一拍兀良哈的脑袋,兀良哈拿出自己的号角吹了起来。
这声厚重的号角是给炮兵的信号,意味着所有火炮都要攻击了。
轰隆!
最先开火的是炮台上的佛郎机,马一鸣已经是等待许久,就连炮弹都已经填充完毕,听到信号,立马开火,此时佛郎机使用的是实心弹,瞄准的则是填壕队后面的流贼精锐和弓手。
炮台位于流贼的左前方,一轮齐射,四枚一斤多的铁球从炮口飞出,以千钧之力横扫一切阻碍,四枚炮弹斜啦啦的射向流贼阵列,直接形成侧射火力。
一斤多的炮弹并不大,但这雷霆之力并不是血肉之躯可以阻拦的,从左前方翻滚到右后方,一轮翻滚跳跃,不知道带走了多少人的手臂大腿,也不知道穿透了多少的胸膛头颅,剩下的只有惨叫!
其实马一鸣的开火并不急迫,他早就发现壕沟已经几处被填平,土墙也是被扒烂好几段,片九儿也开始集中精锐,准备冲击这几处,即便孙伯纶不下令,马一鸣也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抢先攻击,即便要面对孙伯纶的处罚。
轰轰轰!
佛郎机最被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它的威力和射程,而是它的发射速度,在一位训练有素的炮手手里,甚至可以与弓箭媲美,短短两分钟,四门炮都连轰五炮。
流贼精锐完全在佛郎机那一里的射程之内,有马一鸣指挥,侧射火力完全发挥,被二十枚炮弹犁过的阵列留下了无数的血肉和残肢断体。
片九儿好运的躲过了所有炮弹,但手下精锐和弓手已经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眼见填壕队已经打开缺口,正在与官兵鏖战,这个杀掠无数的家伙嗷嗷叫着,冲向了前方。
已经濒临崩溃的战阵被首领的情绪感染,全都跟着冲了过去。
马一鸣完全无法相信敌人没有崩溃,大叫:“装霰弹,霰弹,他妈的,快点!”
土墙终于支持不住,在一阵怪叫中倒塌一些,步队和三眼铳手已经进入了短兵相接的状态,孙伯纶手持长矛,刺死一个跳上来的壮汉,忽然耳边一声炸雷般的轰响。
是不远处一门虎蹲炮开火了,近百枚霰弹对准被刨开的缺口,暴风骤雨一般的横扫过去,立马就是一阵血雨腥风,填壕队死了一地。
“双份霰弹,对准外面!”孙伯纶见自己身边的那组炮手也准备对准一个缺口,立刻下令大喊,喊完叫上龙虎冲了上去,两人各持一根长矛,宛若疯虎一般,见人刺人,龙虎身高力大,丈八长矛上串了三人,被他推着往前走。
第78章 章三五 夜袭()
其实说实话,片九儿那突如其来的莽撞冲锋却是最好的选择,成功保住了麾下士兵的勇气不说,还避开了敌方佛郎机的射界,虽说是无心的,但确实给孙伯纶带来不小的麻烦。
轰轰!
孙伯纶的手下的虎蹲炮不断开火,此时已经顾不上散热了,炮手一直以最快的速度装填发射,通过土墙的缺口不断的发射着铳子。
孙伯纶和龙虎的血勇也带动了常年不上阵的卫所兵,成功堵住了缺口。
“开炮!”炮台上,马一鸣的吼叫声已经压过了佛郎机的炮声,佛郎机已经换装了霰弹,攻击着流贼的后阵,尽最大的可能给对方增添伤亡数字。
当被亲卫拖着下了火线的时候,孙伯纶身上已经添了两道伤口,好在一身盔甲防御十足,没有重伤,但流逝的体力让他全身发软,但土墙内外的喊杀声使得他不敢倒下。
“顶住,顶住!”孙伯纶抢过大旗,高高举起,用喊哑的嗓子吼着,步队与三眼铳手高声呼和回应,虽然人数不及对手一半,却在气势上压服了对方。
孙伯纶很清楚,仗打到这个地步,双方都到了极限,就看谁支撑不住了。
“要炸了,要炸了!”孙伯纶忽然听到凄厉的惨嚎,扭头一看,距离不到二十步的一门虎蹲炮旁,炮手连滚带爬的逃跑。
轰隆!
这一声爆炸如同天雷霹雳,瞬间压住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威力更是士卒,十丈之内,生机不存,就连土墙都被夷为平地,一朵黑色蘑菇云腾空而起,暴风激荡尘土吹散开来。
事后,孙伯纶查明是在战斗中炮手太紧张了,炮手把药包当霰弹填了进去,周围又都是火药包,炸膛的同时造成了殉爆,直接造就了这惊天动地的爆炸。
然而,这也声霹雳般的爆炸也成为了压垮流贼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流贼的抵抗之心被横扫一空,扔下武器就跑。
“停下,不要追击,救治伤员,抢修土墙。”孙伯纶制止住想要追击的士卒,高声下达了命令。
此时天已经昏暗,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早,特别的冷。
很快,伤亡就统计了出来,此战因为土墙被攻破,伤亡很大,光是战死和重伤的士卒就有七十多人,轻伤者众多,算下来近百人失去了战斗力,孙伯纶指挥着把伤员后送到村寨之后,才找来几个部下合计。
“大人,这股子流贼正在打造盾车和木排,小的看到,那木排足有三寸厚,七八人抬着走,盾车也有十几辆。”琉璃球第一个说道,看起来表情非常浓重。
其余人也不敢说话,这种厚度的木排,除了佛郎机和虎蹲炮近距离的炮轰有效,鸟铳和三眼铳都没有把握破开,若是下午这场战斗敌人有这些家伙,土墙或许早就被攻破了。
“卑职从徐大人那里得到的消息,贺将军怕是要五日后赶到,流贼的小股部队已经过河骚扰,牵制住了徐大人麾下人马。。。。。。”说话的是一百户,是绥德卫的老人,因此被孙伯纶派遣和徐白云联系。
他话未说话,龙虎叫道:“这些丘八真是胆小怕死,不敢增援还找各种理由。”
说话间已经开始有人骂骂咧咧,孙伯纶瞪了周围人一眼,这才安静下来,心中却是在计较,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若是流贼再攻两次,就算守住,人马也是要拼光了,孙伯纶深感麾下兵马太少,占大多数的卫所军户又不堪血战。
“齐百户,你再去找徐大人一趟,告诉他,我兵力不足只能守住浮桥南岸,请他立刻派人掩护北岸,做好烧桥的准备。”孙伯纶对那百户说道。
那百户得令而去,马一鸣见状嘿嘿一笑,因为现在行伍里都是自己人了,孙伯纶定然有大动作。
“各位弟兄,都是我的心腹手足,我也不瞒着大家,说白了咱们相对于其他人,都是外人,咱们要想在这绥德卫站稳脚跟,不仅需要强大的实力,还要威望和名声,这一战就是打出咱们名头的时候了,若非如此,本官也不会带大家接这危险的差事。”孙伯纶声音沉重,动情的说道。
龙虎等从达尔扈特跟来的人都是嘿嘿直笑,琉璃球说:“大人说这话作甚,咱营伍军法虽严,但大人对咱们这些丘八的好大家都感同身受,今天大人更是身先士卒,以血肉之躯堵住缺口,您这样的豪杰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