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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水罐的水有问题。如果把强力安眠药洒在里边,会怎么样?我们是不断地一点点吃进去。每次喝咖啡,吃速食面,都在补充用药,所以我们老是处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之中。”
“哎呀!”
“从昨天晚上开始,不是口渴得要命吗?不管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味道……”
“这么说……”
“这不也是药物影响嘛!”瓜生气愤地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唇,“如果我们处在这种状态,罪犯当然便於行动。恐怕那个罪犯——光明寺美琴,在刚一进来之后,就偷偷地把药放进水罐里了,只要自已不喝就成。”
江南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这样看第一天夜里自已尾随美琴时产生的迷迷糊糊,好似在梦中的感觉,也就可以解释了。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大概也是药物作用吧?
“要是早发现这一点就好了。”瓜生悔恨地倒吸口气,他用两个手指掐掐眼皮。
“如果再糊里糊涂睡着了,就糟了,赶快做点能做的事吧。”
“点火吗?”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啦。”
“点火之前,还有一个应当调查的问题。”
瓜生歪着头“嗯?”了一声。江南反覆用力眨着眼,驱赶不断袭来的困倦。他接着说:“我想,很可能光明寺美琴是藏在这座旧馆的外边。就是说,除去大门之外,还有一个里外相通的秘密暗道。她用这条路……”
“刚才咱们不是都看过了,没有可通外边的门呀!”
“所以说还有别的,与一般门不同的门。”
“你可以肯定吗?”
“不,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中村青司设计的其他建筑物都是如此。”
“你能猜出这种暗道藏在什么地方吗?”
“如果有,我想就在‘钟摆轩’内。我觉得那间屋子在远座宅院里具有重要地位。而且,第一天夜里,光明寺美琴就是在那间屋子消失的。”
“有道理,只有那间屋子离其他屋子很远,悄悄出入最为合适。”
“对。总之先看看那里,要是什么也找不到,只有点火了。”
“明白了,走吧。”
於是,两人急奔“钟摆轩”。就在此时,在背后方向,即大厅那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有坡璃打碎声,也有家具倒下的声音。好像有许多人正在激烈地搏斗。
“是什么?”江南惊奇地止住脚步。
“可能是小梢或小早川发生了什么事吧。”
说时迟,那时快,瓜生已迅速转过身朝大厅跑去,江南也急忙紧追过去。
两人赶到的时候,大厅已一片狼藉。
靠在墙边的装饰柜,几乎有一半翻倒在地,柜里摆放的钟,东倒西歪地扔在地板上。破碎的玻璃片撒满一地,一直溅到盖着地毯的渡边的尸体上。
“出什么事啦?”瓜生大声问道。
在这片残骸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他正举起一个座钟,要朝地板摔。听到喊声,他止住动作,朝他们转过身去,这人眼睛通红。啊,原来是小早川茂郎。
“小早川先生,你在干什么?出了什么事?”
小早川“哼”了一声,把举在头上的手用力摔下去,随着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座钟砸得粉碎。他一边用拖鞋踩着那破裂的钟盘,一边喊:“受不了啦!这些可恨的钟表!”小早川用含混不清的声音,恶狠狠地说,“不叫我睡觉,都聚众来捣乱!”
“小早川先生,究竟怎么啦?”
他根本不理睬江南的问话,“真可恨!他妈的!啊——”
“小早川先生,你冷静一点儿,这么做,一点儿用也没有,你知道吗?”
“少废话!”小早川突然口喷白沫,狂叫起来,“少废话!少废话!”
他火冒三丈,满脸涨红,歪向一边的厚嘴唇,变成了死人一样的紫色。他眼神古怪,两眼的焦点失去平衡,脸上的肌肉不住地痉挛。如果瓜生的推测准确,饮料水中确实含有安眠药的话,小早川也早已中毒了。正巧他又喝下很多酒精,再加上目前这种异常情况造成的心理上的压力。在这些因素作用下,恐怕他已经失常了。
从他卷起的袖子那里,江南看出他的右手被鲜血染红,不禁一惊。不过,可能只是飞溅的玻璃扎成的轻伤吧。
“小梢怎么样啦?”瓜生看见她的房门开着,不禁问道。小早川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像着了魔似地继续踝脚下的钟表。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早不在屋里啦!”他恶狠狠地说。
“你说什么?”
小早川看着瓜生惊奇的样子,又“哼”了一声,什么也不想说,重新把背转向他们。接着,他又去柜内拿出一个幸存的钟,一边骂:“混蛋!”一边朝墙砸去,然后又疯狂地去踢桌子的腿。拖鞋已甩在一边,脚扎在玻璃上,他却全然不顾。看起来他真的失去理智,神经狂乱了。
但是,就像嘲笑他的狂态一样,剩下的几个幸免於难的大钟又一齐敲响了十二点半。
“讨厌!”小早川大声狂叫,握起拳头砸向桌子的钟盘。江南正在踌躇,是否应当冲过去制止小早川。这时,瓜生已看过新见梢的房间跑回来,“她到哪儿去啦?”瓜生焦急地朝小早川逼问,因为她真的不在屋中。
“快回答,小早川先生!”
小早川慢吞吞转过脸来。不知为什么他的脸上出现了卑怯的笑容。脸依旧不断痉挛。
“我,我去喝水,”他喘着气,宽大的肩头上下摆动,“看见她的房间关着,我就进去看了看,那姑娘不在屋里,我觉得奇怪,又走出来。一看,她正站在走廊上。这丫头一看见我,竟突然大叫一声,跑起来。”
说着说着,小早川的声音越来越低,勉强的笑容也消失了。微微浮肿的脸,似乎就要哭出来。他不再狂躁了。
“你说跑了,跑到什么地方啦?”
“我不是凶手,又不是要对她怎么样,可是为什么……”
“到底往哪儿跑啦?”瓜生又严厉地追问他。
“那边!”小早川举起了负伤的左手,拾着刚才江南他们跑过来的通向“钟摆轩”的走廊。
“事情发生多久了?”
“不知道!”
“小早川先生!”
“我不记得啦!”
“确实是那边吗?没错吧?”瓜生又钉问了一边,马上转身跑去。
小早川用呆滞的目光看着瓜生走后,一下跪倒在地,似乎已精疲力尽。他用手捂住脸,趴伏在地板上,接着扭动起身子,脸几乎擦在破碎的玻璃上。江南左右为难,结果只好先放下瓜生不追,朝自己的上司身边走去。
“小梢——”瓜生一面叫着这个低年级同学的名字,一面跑向“钟摆轩”。
他依旧感到浑身无力,头脑昏沈,睡意频频龚来,只要稍一放松,眼睛就会问上。好像是喝醉了酒,只觉得跑过来的走廊不是直的,上下左右弯弯曲曲。
看来刚才江南说的话是对的,我们被人下了安眠药。在寻找暗门之前,虽然口渴,我也不该喝下那么多的水。
现在,如果罪犯来袭击我,我能抵抗吗?瓜生压制着内心的不安,打开了门。灯开着,里面的情况和刚才来时没有什么变化。
“小梢——”外面雨声依旧。瓜生一面竖起身朵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面说:“你在哪儿?小梢,是我,是瓜生呀!”
起居室内没有人。华贵的地毯上散落着钟表残骸,今人痛心。这与古旧家具凑在一起,很像一座废墟。瓜生打开了左手寝室门,“小梢!”她依然不在。她可能太害怕了,躲在什么地方吧。或许……
瓜生又察看床的后面,看了里面的大壁橱,但还是见不到她的影子。
“到哪儿去了呢?”难道是小早川乱说的?很可能是。或者是他看错了小稍逃跑的方向?不管怎么说,也令人不解,她那么害怕离开房间,为什么又要跑出去呢?
瓜生想起自已还没去看洗脸间,便又回到起居室。他已不再叫喊,默默地打开里面的门,连浴室和厕所也看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人。
他又想起刚才江南的话,江南说这屋子里可能有通向外边的暗道,是不是小梢发现了暗道的出口呢?也许她得救啦?他一方面这样往好处想,另一方面心中又描绘出最可怕的结果——可能罪犯通过暗道进来袭击了她,她已经……
瓜生晃了晃沉重的头,站到靠墙的书桌前面。全身由软弱无力变得麻酥酥的,头一阵阵的昏眩。虽然他明白不能坐下,还是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桌上依旧放着那天鹅绒的小盒,他伸过手去,把盒打开,里面传来轻快的结婚进行曲。他听着音乐,取出盒内的照片。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女的孤寂的笑容映入眼帘。
这就是十年前在树林中遇到的那个姑娘。虽然她名字叫永远,却红颜早逝,自绝了性命。
那姑娘在这间屋里怎么度过一天天的日子呢?在那张大床上,每夜她会沉浸在什么梦境之中呢?瓜生咬住嘴唇。
忽然他的脑中浮现出那年夏天的情景。他和福西两个人在林中挖了一个陷坑。“是你们杀死的。”几个红字像尖刀一样刺向他的心。
“发疯了!”他又想起这句话。
罪犯——光明寺美琴的确发疯了。也许造成那少女死亡的责任在我们,为此她的姐姐也自杀了。她把怨恨指向我们,可以理解,但是……
疯了。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非常疲倦,这不是药的作用。
罪犯真是疯了。这件事已一清二楚。“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发疯的人,任何人身上都潜在着发疯的可能。”这不是我对小早川说过的话吗?
突然,那个站在轮椅旁边,身穿短袖衫和短裤的男孩子吸住了瓜生的视线。
“他发疯了吗?”
这个仰慕姐姐,至今还认为姐姐活在人间的少年——古峨由季弥。
第一天,他曾出现在客厅里,从表情来看,他似乎是一个与世隔绝,整天徘徊在梦中的人。他认为姐姐就在身边,他曾对着客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