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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格局下,如果马见伯真是干掉了李肆,那是不世奇功,可弄来一个盘大姑要挟李肆,这事就真荒唐了。
先不说朝廷拿不拿得出这个脸面,就说盘大姑面上可只是个民女,什么要挟,李肆认,他下面人也不认。李肆第二日就挥大军而上,这才是枭雄本色。这小子在仁治盛世都能造反,几年间就从乡野里崛起,旷古绝今
就算他如传闻那般,是借了洋人之力,可非枭雄的话,怎么肯开今日这局面?
所以张伯行确定,人肯定是要礼送回去的。
但绝不是现在,他可不想自己顶住了这个屎盆子,至少先得把官面流程做足,不然可架不住朝堂的汹汹弹劾。
一方面急报雍正,让雍正给自己下谕,自己就此不留手尾。马见伯在鄂尔泰那打了一转才找到自己,张伯行甚至猜想,雍正给自己的谕旨该是已在路上了。
另一方面,他既任了湖广总督,以后还得跟南蛮打交道,是不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解决自己上任后的一系列麻烦呢?比如缺粮少饷,比如两地通关……可等了几天,上面还没什么动静,张伯行开始焦躁起来,南蛮大军直插武昌的迹象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他怕的是在对方大军逼城的情况下被迫放人,那自己名声可就毁了。
急调督标人马护城的同时,依旧敞开城门,摆出内紧外松的架势,这是显示自己心中无惧,可张伯行心中就一个劲地地念叼,皇上的谕旨怎么还不到?再不到的话自己恐怕得把这个烫手山芋再度转手,比如丢给刚转任陕甘总督的年羹尧,或者是给正侯着接任两江总督的李卫。
这两人是今上的心腹,他们随便怎么折腾都该没事。
“东翁,荆州将军衮泰未来了,急急奔波,人都累瘫了,正睡着呢。”
师爷过来禀报,张伯行不以为意挥挥手,那家伙也是来要他放人的,先让他躺着吧,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
还不解恨地再骂了一阵马见伯,张伯行出府巡城,这是他展示官声的一贯风格,却遇到武昌城守营的守备前来禀报,这守备请求封城。
南蛮打过来了?张伯行吓了一大跳。
守备道:“制台之前驱赶了大批南蛮邪教之人出城,现在他们又回来了。说什么盘大姑在城里,要求官府放了盘大姑。这些人聚众鼓噪,标下怕起事端,特请暂时封城。”
张伯行大惊,他可真没想到,那盘大姑还有这般惑人之能?
上了中和门城楼,看向下方,张伯行倒抽一口凉气,数千人正静静跪在城下,扯着形形色色的长幅,写着“和善行德,行医治人,无一可罪,恳求宽释盘大姑”一类的话。
“果然是遭了邪魔迷惑的男女……”
张伯行摇头下了城门楼,就吩咐着防备偷袭,再不理这些民人。
他本还不是特别上心,可回到总督衙门,师爷又递来消息,“岳州塘报说,正有无数江船顺江而下,不几日就要到武昌。看情形大多还是南蛮民人,怕有数万之众……数万?算算时间,这该还只是先头赶到的他们来干什么?
正诧异间,想到刚才城下那些教民,张伯行恍然,那定是来鼓噪要人的
张伯行一颗心如铅一般沉了下去,忽然觉得,自己对盘金铃的认识有些肤浅了,他朝师爷吩咐道:“此女不止掌英慈院,还是什么天主教的首脑?有此两处的文档么?速速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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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人心和肉包子()
第四百九十三章人心和肉包子
“就关在这里,没怎么为难,还找了安份婆子伺候……”
武昌府总督衙门一侧是一座小道观,现在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即有衙役,又有绿营,还有套着“清”字的戈什哈,个个精悍,显是特选之人。
甘凤池和李四娘、贺默娘几人缩在街道远处打量道观,线人在一边低声介绍道。
甘凤池皱眉道:“强来的话,怎么了怵三组黑猫,外围还得有花猫甚至军队接应。”
四娘摇头:“还不知里面布置,得翻一倍才能保稳,只能用天地会的人凑数。”
甘凤池鄙夷道:“天地会?那些人也就能下点迷药,洒点石灰而已……”
黑猫总共就二十来队,现在能汇聚到湖南的不到三分之一,而对方这布置还只是面上的,劫总督特监可不像劫县府监牢那般容易。
四娘也没丧气:“咱们只是预作准备,鞑子皇帝多半是要下谕旨放人的。”
甘凤池转向线人:“能有机会让咱们混进去看看么?”
线人皱眉:“守内房的是府衙班房的班头,我倒是都认识,可得有合适的由头。”
正说到这,门中的戈什哈朝这边扫视过来,几人赶紧装作路人,朝一侧的包子铺走过去。
铺主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娘,笑道吆喝道:“上好的精肉包子,卖包子送粥……”
贺黑娘在后面佝偻着,看起来跟甘凤池和四娘不是一路的,她是在顾虑自己的装扮会不会吓到里面的食客。大娘却当是饿着了的穷苦人,朝她招呼道:“大妹子,这道观不施粥,得去城北的和尚庙。大娘帮不了什么,来拿个窝头吧。”
一个路人大声哎哟:“包大娘,还在卖呢?知不知那道观里关着什么?妖孽,一身带毒前曰就是从你铺子这过的不不知蛊啊毒啊邪气啊,是不是都飘到你包子上了”
包子铺里,食客和大娘同时惊住。
包大娘勉强笑道:“你五二傻满嘴就是昏话,真有什么毒飘着,那道观站几百号军爷,怕是早就没命了。”
道理是这般,可铺子里食客却都放下了包子,搁下了粥碗。
那路人丢了一句就走了,食客们一边起身丢铜板,一边议论起来。
“该不会是真的吧……”
“那里还真关着个妖女知道为啥封城不?就因为好大帮受她邪惑的愚人跑来鼓噪”
“是啊,听说那妖女浑身蛊毒,两眼还会勾魂,瞅谁谁就得跟她走,不然怎么来那么多邪人?”
“前阵子张青天驱的就是这帮了,依着我的话,就该全都劈了现在可好,城里有妖女,城外有妖人”
“不怕不怕,张青天是谁?往咱们武昌府一坐,妖魔鬼怪都要跑掉一身三昧真火,用得着出刀子劈?”
“那倒是,得亏有张青天在,不然还镇不住这妖女,不过就这么关在城里,心头渗得慌啊。”
片刻后,铺子里再无食客,看包大娘脸色也变了,四娘不忍,说咱们不在乎,伸手要掏钱买包子,包大娘却连连摇手。
“大娘不想害人,别吃了是觉得这两目家中狗儿不安生,原来是来了妖女怎么就不赶紧剁碎了她呢?这包子我得扔了,边蒸笼都得烧了,对得烧了……”
包大娘吓得够呛,哆嗦着手脚,自言自语起来。这言语,这反应觉得无比怪异,看这包大娘的脸,也像是一半慈眉善目,一半恐怖狰狞。
湖北武昌府浦圻县,浦圻知县领着县城佐僚站在城门外,迎着一拨急驰而来,挥着一面大红旗的马队。这帮戴着冬帽的清官员虽然昂首挺胸,可马蹄袖都微微颤着,将他们心中的惶惧展露无遗,此时此景,显得分外怪异。
这一拨数十骑来到他们身前,马虽杂色,人却都是红衣蓝裤,胸甲和铁盔锃亮。为首一名军将肩上黑带疑宾是三颗金星,让知英华军制的清廷官员咽喉发干。对方可是一位左都尉,至少都是统领三千大军的指挥使,不定还是一军副统制。
那知县拱手,对方却还高居马上,不得不再朝上举了举,就跟上香似的,再艰涩地道:“这位将军,基需米粮,本县尽力置办……”
那左都尉道:“你县是行进要道,我大军必占”
知县和其他官员顿时脸色煞白,对方却再道:“撤去你们的兵丁,置于我军监管之下。城里就只留你县衙,且不生事的话,我们也不为难。就只以此城为辎重转运,事毕即退。”
这建议可真诡异,但更诡异的是,知县考虑了一会,却面露喜色地点了点头。
看着远处大军的逶迤尘浪,这帮清廷官员自然清楚,人家真要用强,这浦圻是当天就破,绝无幸免。人家也没要他投降,反而让他们继续待在县城里,装出一副官府仍在的模样,他们也不必承担弃城失土的罪责。
不管对方如何处置,他们也没得选择,谁让朝廷在湖北根本就无力与南蛮一战呢?
红衣军将们拨马而回,奔出一截路后,有人终于忍不信开口问:“展统制,这事……怎么就觉得这么古怪呢?”
这左都尉正是神武军副统制,之前清廷江西绿营游击展文达,他笑道:“有什么古怪的?咱们此时跟清囯非敌非友,能免动手最好,省一分力气算一分。”
接着他脸色沉凝:“再说了,这些人又不是真鞑子,只要不是铁了心要跟咱们为敌,又何苦动手?我猜……官家也就是这个意思。”
另一部下道:“人头珠帘来暂代军正统制,那不就是要来杀人的么?”
展文达摇头:“吴将军又非嗜血之辈,他可没对民人下过手。”
刚才那部下却长叹一声:“咱们可训了一年多啊,连去交趾都没捞着真没仗打,咱们难道要一年年熬出职衔么?”
部下都不满地道:“论人是差不多,可论能耐,咱们这校尉,怎么也比得过绿营的副将总兵吧!?”
欢声笑话中,马队朝一座旌旗招展的临时营寨奔去。
营寨外,无数马车摆开,车厢都敞着,竟是卖各色物事的流动杂贷铺,还有卖吃食的,热气冉冉升空。
“精肉包子,广州西关精肉包子了啊,一笼八个十文!军爷八折了啊……”,“老际,这都到湖北了,你哪里来的精肉,是不是人肉?”
“呸呸!你才吃人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