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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白莲圣姑米五娘和六十六名教众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外,还擒获了四百多名教徒,现正进一步缉捕中。
三娘心中先是惊惧,接着又是哀戚,最后是悔恨,对这米五娘不止有憎,还有怜惜。如果几天前,她能多下点功夫,劝那米五娘放下心中孽障,也许还能保住一命……
“三娘啊,她裹挟村人,为遮掩村子里的事,又杀了进村之人。在那天过堂之前,她在江南,在我英华治下,已犯下二三十桩命案,她怎么都是个死字。”
李肆一边纠正三娘的泛滥同情心,一边也隐有惋叹,三娘之前的话说得好啊,那米五娘就像当年没遇到自己的三娘,可冰清玉洁之心,却坠入千年白莲魔念,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两人相对沉默,三娘心绪回复,却劝起了李肆:“你是因这米五娘之事,觉得自己还作得不够好吗?作乱的都是北面的教徒,本地村人也是被米五娘裹挟,这不是你的错,不是我们英华治下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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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肆摇头:“我不是为米五娘之事所忧……”
他拍了拍那厚厚的文报:“我一手扶起来的官府,已经长大了,它的效率,它的严密,满清都望尘莫及。米五娘等人,在这百废待兴,刚搭起架子的江南作乱,官府都能以一府,不,一县之力,不到一月内剿灭。若是到了广东,怕是不出三日,苗头未起,这事就已平了。”
三娘皱眉:“这……不好吗?”。
李肆叹气:“好,很好但也有很不好的地方……”
“再说白莲教,不管其行,白莲教义,跟刘老道徐神胎等人,包括我在内,一同扶起来的天主教,根底相似。跟国中正翻腾的墨道、仁学,根底相似。而所有置身苦难,自觉无力自救的人,也都怀着此念。白莲教在我英华,难再生根发芽,可挡不住受苦之人另寻他教,天主教的未来会怎样?会不会是下一个白莲教?”
“由此再想到工商,黄家村的村人被裹挟,还不知是什么原因,可工商在江南之害,乃至在整个天下之害,依稀可见。未来工商更猛时,天下受害越烈,大家要找的已不是白莲教,而是另一种思想……嗯咳……有点说远了。”
李肆目光中含着一丝畏惧,是对前路的畏惧。
“我扶起了工商,华夏历来最兴盛的工商,同时我又扶起了官府,华夏历来最严密的官府。我不知道,我所扶起的另外一些力量,是不是能制衡它们,引着它们相近互斥,而不是融为一体。然后在由我扶起的天主教,跟白莲,跟墨道仁学相融,为魔人所用,拿来抗拒那股合力。”
“十八年,我这十八年,立起了这三股力量,梳理、编织着天下,华夏正步入一个全新的时代,我不知道,编织的一步步里,会不会有错的一步,让这新的时代失了方向。”
李肆展开腰间那把扇子,“万仞险峰步步攀”几字入目,曾经被朝堂乃至朱雨悠笑过,说太白太俗,可这就是李肆出于忧惧,在时时提醒自己。
感受着李肆的深沉,甚至还带着一股远人而去的非人气息,三娘抱住李肆,呢喃道:“阿肆啊,你太自大了,这些事,不管是过去的功业,还是未来的罪孽,难道是你一个人作出来的?你不是一个人……”
李肆怔住,许久之后,吐出一口长气,哈哈笑道:“没错……娘子教训得是,我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这天下不是我一个人的,是福是祸,都得大家一起扛着。”
他眼中泛起坚定:“那就把能拉过来的人,所有的人都拉过来,一起扛着天下吧。”
车驾滚滚,朝着淮扬院行去,对李肆来说,这一行的意义,已再不是作秀那般简单。
第七百四十章你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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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 淮扬辩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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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一章淮扬辩难
扬州在满清时代富甲江南,不仅是南北通衢,两淮盐商更群聚于此,以至明清时美女经济昌盛,造出了“扬州瘦马”。 还不止美女,那些个仕途无望的读人,也以字画为业,群聚扬州,乞食于附庸风雅的豪商。扬州文盛,李肆前世时空里所谓的“扬州八怪”,跟“扬州瘦马”相映成趣。
可在这个时空,李肆这根搅史棍崛起,江南被英华侵蚀多年,如今尽收于英华治下,经过几个月恢复,扬州虽繁茂如旧,风情却大不一样了。
两淮盐商等一类皇商官商先是被李肆和雍正联手洗刷,余孽又被李绂和年羹尧抄家,英华大军入扬州,剩下一些跟清廷关系紧密的也全都北逃,豪商阶层几乎十不存一,依附这些豪商而兴的青楼、珠宝、华服、珍奇、地产等行当全都垮了下来。
今日的扬州,街上再难见提笼架鸟,金玉满身,悠悠闲闲在街上散步摆阔的老爷。来往人流不断,脚步比往日快了不少,赶工的、运货的,都恨不得有缩地成寸的本事,一寸光阴一分银啊。
人流之外,车流盛于往日数倍,样式繁杂,马车、驴车、人车什么都有,乘客也再非往日少数富贵人。轿子偶尔也能见,却引得众人侧目鄙视,慢一步就少挣一步的银子,真傻轿夫有这力气,单独去拉车,至少多挣一倍,真贱
满街招牌林立,多是民生常用之物,便是那古董堂号,也摆出钟表镜子之类的“南物”,门口大青瓷瓶换作了落地钟。而街角和酒肆茶楼处,往日摆的都是画摊子,说先生嘴里也是什么《***》、《西厢记》,可现在街边全是卖报摊子,说先生满口江南乃至英华国事。
昔日那红灯笼高挂之处,不少都改了牌坊,不是织坊就是巧堂,卖的都是女人家的针织丝棉、白粉胭脂,凭街抛绢的姑娘们推销的不是自己,而是货物。当然,老字号还依然屹立,只是姑娘们招呼恩客的方式有所变化……“附赠混元罩,再无毒病扰”。
繁华街巷之后,琅琅读声不绝于耳,却非往日十多二十岁的童生,竟是童音更盛。
童生秀才们去哪里了?
都去淮扬学院了,扬州读人还不是特别清楚“学院”跟“院”的差别,只知道一件事,考进学院,就相当于举人,学院毕业,就相当于进士。之前南岸几家学院建起,扬州士子满心抱怨,现在淮扬学院建起来了,自然要去见识见识,摸摸龙门,祈祷自己能入这龙门。
一行车队自淮阳学院侧门进入,学院宽阔前场竟被上千人围住,大门外更有汹涌人潮,却个个屏息静声,谁张嘴就遭旁人怒视,即便看不到,也要听前场里的动静。
李肆下了车,隔着人潮,就听到了辩论之声,一个声音坚如金铁,铿锵有力,吸聚了全场人的注意力。
“世不平,乃德不清德不清,乃道不正为这不平鸣声,难道不是读明理之人该做的事?此虽墨家之言,可张载也言士子之求,是为万世开太平承天府白城学院,为何要立太平楼?恰证我朝也怀此大同之志”
“太平太平,富贵相均,人人皆平,自此无争,万世安宁。此志此言,难道不该是士子所求,士子所学?”
汪瞎子……他怎么也跑这淮扬学院来了?
李肆一怔,国中墨社“矩子”汪士慎,之前求墨仁合一而不得,现在又折腾到这里了?
这跟之前上报的日程细节有异,扬州知府携扬州学谕、淮扬学院山长前来觐见,说是汪瞎子不请自来,要淮扬学院开设墨学。眼下来人太多,学院不好硬赶,只能让学院里的教授上场,辩倒这家伙。
“唔……朕还成了唐僧肉,你们啊,都要来咬一口。”
李肆道出了这几人的小心思,是想借他这个皇帝来赶走汪瞎子。
墨学虽在国中复兴,讲的是公道均平,主张不切实际,还混杂进了鬼神之说。学生自组墨社难以干涉,可学院这种培养官僚之地,怎么也不会将墨学设为正式学科。
英华天道求的是诸道并立,院方不好用强,也不能明贬墨学,就只能辩难以抗。把这麻烦丢给皇帝,那是再好不过。
知府和学谕惶恐请罪,学院山长刘大櫆却还了嘴:“陛下乃天下共主,哺育万民,也是承上天之命,行上天之德……”
李肆瞄了瞄此人,记起之前在车上看的资料,此人跟方苞是同乡,虽弃了满清,留在江南,但骨子里还守着理学,当然,特别懂得权变的理学。因为在扬州颇有文名,被称为桐城派“方后一刘”,也曾执掌过淮扬学院的前身淮扬院,就选了他来当学院山长。
这个马屁拍得别有用心,而容汪瞎子在皇帝亲临时捣乱,更是别有用心。李肆暗哼一声,你怕是想借我这皇帝之威,在这里驳斥,乃至治罪汪瞎子,就此打压墨学,逞了你兴儒削墨之愿吧。
这还是个“求一”的旧知识分子,主张跟自己不一样,必欲灭之而后快,为此可以不择手段。不是江南文人久经理儒浸染,基本都是这货色,只能靠他们先拉扯起本地教育体系的框架,李肆还真想把这些人全换了。
李肆冷冷道:“哺育万民,乃人之父母,天之脂膏,朕又非君父,何来此德?朕所承天命,不过是审裁纷争,令这天下扬利绝害……”
刘大櫆脸色微微发白,赶紧缩到一边,不敢再言。就算他听不懂皇帝所言道理,却也明白,皇帝已看透了他的居心。
随行的文部尚屈承朔请示是否止住争论,开始学院立匾典礼,李肆摆手,他要再听听,淮扬院是怎么驳斥汪瞎子的。
“日有阴晴,月有圆缺,时分四季,地分山野,田有腴瘠,人有聪愚。天地本有不平,人世本有不均你墨家要均平,先得令白昼万古当空,再无春夏秋冬,山峦原野皆成平地,亩亩如一肥瘦。天地不平,何以平人世?草木不均,何以均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