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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羽带着一脸的质疑，跟着走了上去。
上面明显要更干净一些，却稍微显得有些狭窄，兴许是房屋本身的关系，也许是刻意营造的这种效果，这让陆羽不喜欢。
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外，‘应门’将房门打开，一阵清风徐来，荡起房门前细小的风铃，清脆响动，却并不恼人。
对面，平坦而简单的房间，藤条编织的席地，小小的矮桌，轻飘的帷帐，还有一个大大的窗，试图将整个世界都容纳进去。
视线突然为之一阔，连呼吸都忍不住畅快了几分。
这是陆羽喜欢的。
没有说什么，直接走进去，便是陆羽的态度。
小阮也很喜欢这里的样子，见陆羽高兴，她也很高兴。
两人贴着坐在桌子旁，看着窗外的风景，一时间，仿佛这房间之中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而已。
‘应门’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她现在显得有些多余，而是这两个人如此状态，实在是不好配上女子来侍候，这里毕竟是青楼，没有女子出马，怕是配不上那两枚晶石的价值。
而让她把晶石还回去？
还不如直接把她从楼上扔下去，来的还干脆一些。
想了一会，心中便有了主意，轻轻一笑，说道：“还请两位贵客稍作休息，奴家这就来安排。”
说完，便倒退着低着头离开了这个房间，将房门关上，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这个房间，还有窗外的风景。
“这女子，倒是像极了宋大家。”
陆羽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那个如过客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之中的奇异女子。
小阮点头道：“只少了一些韵味罢了。”
陆羽赞同道：“那需要对一项技艺的绝对精通，几近于道，才可达成。所谓万法皆通，这个道一名绝代琴者，身上所释放出来的气韵，真的不会比一名先天高手来的少。”
小阮倒是不太懂修为这方面的事，她所学，只是陆羽所教，而陆羽更希望她自己领悟，并没有太过系统的教过她什么道理。
所以也只能听着，却也开心。
陆羽笑道：“不过这女子倒还真是一个绝佳的管理者，嗯说到这管理者，倒是让我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个人。”
“少爷又想起往事了。”
“嗯有时候难免会想起来一些，毕竟它们就在心里，层层叠叠，一个不少，才组成了现在的我”
陆羽长叹口气，随后又是一笑，淡然说道：“曾经我有过一个任务，去杀一个坏人。他真的是坏人，偌大个城市，只要夜幕降临，当路灯点亮的时候，那就是他的城市。所有犯罪的事件，仿佛都跟他脱不了干系，而所有的黑色和灰色交易，也都是他在掌控，当真是整座城市最为邪恶的人物，小阮你说他是不是坏人？”
陆羽在小阮的面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并不会刻意隐瞒自己是转世过来的事实。虽然没有直说，但言谈之中总会对那些上一辈子的往事，不加修辞，不加更改，直白的说出来。
这导致小阮对他说出来的话，尤其是一些词汇，是根本的不懂，她却也不会问，只自行猜测。
比如路灯，路灯是什么？何种模样？她都不可能知道，她只能猜想，那是在道路上点燃的灯火，兴许是火把之类的东西。
但她也会点头说道：“这么说来，那人倒真是一个坏人。”
“是吧？”陆羽笑道：“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刚刚得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一路杀了过去，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安静的解决了他别墅内外的所有保镖。等我悄无声息的摸进他卧室的时候，他还在睡觉。”
“我本想直接把他给杀了，让他在睡梦中死去，但不知道哪根筋接错了，竟然就把他给弄醒了，兴许是因为在我幻想中，他身边一定会搂着一个美艳的女子，但在那偌大的房间之中，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很大的床的一角，蜷缩着。明明很温暖的房间，却让我感觉到一阵寒冷吧”
“我等到他醒，或者可以说是我弄醒了他，然后看着他，可能是想要听他说一句遗言，然后再杀掉他。”
“他看到了我，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别的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或者大声呼救，他只是平淡的叹了口气，然后就看着我，问，我是来杀他的吗。”
“我当然是来杀他的，这一点我也根本不需要去隐瞒。”
“他沉默了一会，还在床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安静的喝完。那桌子下面有一把隐藏的手枪，我知道，他却没有拿，只是抬起头又问我，为什么。”
“他说每天，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希望他死掉，他这种人也绝对会这样死掉，老死病死是他们的一种奢望罢了，只是他还是想问一下，我为什么要杀他。”
“还能是为什么？我当然跟他说，因为你是坏人，因为这是任务。”
陆羽摊了摊手道：“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白。”
第607章 黑，是白的投影（）
小阮捂嘴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兴许是少爷当时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理由了吧。”
陆羽脸一红，笑道：“可不就是嘛，毕竟不认识，也不了解，更没有什么仇怨，他是好人是坏人与我何干？所以我才补充了一句那是任务。”
“哎”陆羽长叹口气道：“当时应该直接杀了他的。”
“莫非少爷没有杀？”
“没有。”
陆羽点头道：“他当时也是如你这般说法，并没有直说，只是想要让我再给他一个理由，我想来想去，就说了一句为了国家繁荣昌盛，为了世界和平，行不行？”
“哈哈哈！说实话，当时我自己都想笑的，但他却没有笑。”
“他仿佛很认真的思考我说的话，然后点头说，这个理由比之前那些要好很多。”
“我就很奇怪，为什么这样无稽的理由，反倒成了好理由？自然要问他，你猜他说什么？嘿，他说这个理由很好，因为这是我想出来的理由，而不是其他人强加的。”
“当时我愣住了，是啊，坏人这个理由，是公认的，何为公认？大家都这么想就是公认，至于我是不是这么想的，倒是被强加了。任务？更是直接强加在我身上的，到底我是不是想要完成这个倒是没人关心了。而世界和平怎么了？那是我说的，我想的，我的理由，真正我的理由。”
陆羽声音有些低了下去，仿佛呢喃。
随后又笑道：“然后小阮你猜怎么着？他说，既然我的理由是这个，愿望是这个，那么他就不会用金钱收买我，或者用势力来威胁我，只是问我，我知道杀掉他之后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不是在说我的后果，我被你杀了，肯定就死了，死是唯一的结局，哪里的后果？也并不是你的后果，你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杀进来，而直到现在我的那些保镖也没有进来我活着时拥有的势力都无法对你怎么样，我死后，那些残兵败将又能把你怎么样？你的后果就是没什么影响。”
“那你还说什么后果？”
“我是在说，这座城市因为我的死，而出现后果，你想过吗？”
“它会变得更美好。”
“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笑得这么大声？”
“因为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难道不是这样吗？你的死，还不能给这座城市换来平安吗？”
“很可惜，我也希望是这样，但并不能。”
“我觉得可以。”
“好吧，呵呵，问一个问题，你知道人类世界中，最原始的两种职业是什么吗？并且一直延续至今。”
“碰巧知道，杀人，卖身。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些人，不管有没有你的存在，他们终究会存在的。尤其那些自甘堕落的女子，也是人，也需要保护，而你就是她们的守护者，你可能还会把自己说的好像一个圣人，如果没有你，这座城市会出现更多的悲剧，起码那些女子的利益便无从保障，人身安全也没有着落，而你只是从中抽取佣金，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但实际上你却是温床，是庇护伞，让一些原本害怕危机，恐惧黑色世界的人，会因为这份害怕和恐惧而最终没能走到这条道路上的人，最终被你的保护伞所勾引，最终沦落。你，是病毒的温床，是罪恶的羊水，是一切丑陋的**，没有了你，这城市自然会好上很多，不能说完美，起码会比现在强上不少。”
“好吧，这也是一个事实。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说的是人性。”
“人性？你难道想说这是需求？它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的需求，有了需求才有市场，你只是满足了人们的需求，并恰当的维护了它，你反倒是有功劳的？即便没有你，它们也不会消失，你是这个意思吗？”
“你很聪明，可惜，太天真。人性啊，光明与黑暗，人们肯于在这夜晚出来，就是为了不想让自己的黑暗暴露在那光亮的太阳底下。你要压着它们吗？那些隐藏在每个人心中的黑暗？又能压得住吗？当一个原本平凡的人，或因为失恋，或因为失掉亲人，一时间崩溃，想要毁灭自己，想要毁灭整个世界的时候请问你要用什么去压？法律吗？道德吗？还是恐惧？你我，都是凡人，就不要伪装什么圣人。我们每个人都想过要逃离这个世界的，但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自己不应该去逃避的现实，还有压力。来黑夜吧，在一个短暂的夜晚，让自己逃离一下吧，然后再回去，面对明日的生活，说不定会有无尽的勇气。呵，人类就是这样简单的生物呐，哄哄就好了。太阳让我们清醒，但我们需要休息，用被子蒙住头，在白天才能睡觉。黑夜，是我们所有人的床。而我，只不过是这张床的整理者罢了。”
“你说的自己好像很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