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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有名望,是很多人心仪的对象。这样年纪的丫鬟,若是做得好,便会被家主赐婚,或外嫁,或嫁给府中略有权势的下人。至于最好的结果,便是被主人收做暖床丫鬟,成为‘下妻’,便是妾。
但实际上暖床丫鬟和妾是不同的,前者反而地位高一些,被称为‘枕边人’,亦或者称为‘大丫鬟’,可取代管家地位。
至于妾很多人都说这个身份很悲惨,认为妾乃‘立女’,永远只能站着,在家中连一个‘坐下’的资格都没有,实则更凄惨一些。‘妻曰娶,妾曰纳,妾合买者,以其贱同公物也。’
妾不是媳妇,也不是‘人’,是东西,是物件,算得上是成年人的玩具。既然是玩具,便可随意亵玩,随意丢弃,打骂已是轻的。而其实妾还不如玩具,因为不能与妾有感情,若有了,便是件丢人的事。主死,妻子必须哭,而妾必须不能哭,因为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而妾,是小阮命运的极致,是最好的归宿。只因为那张纸,那张从她四岁起,就注定了她永远不能‘成为人’的枷锁。
陆羽还说了,他还小。还小便意味着小阮注定没有办法走上成为暖床丫头,成为妾室的‘光明大道’,纳妾不能大三岁,这是古礼,也是现如今的法令,当今官家都不能忤逆。
小阮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猛地冲上前去,一把将陆羽抱住,因为重心不稳,两人直接跌在地上,但小阮依然不松手。
“不必要这样的,小阮不值得”
陆羽被摔的头有些疼,伸手揉了揉,然后笑道:“值不值得,是由我说的,不是由你,更不是你的身份决定的。”
小阮道:“奴婢只要能在少爷身边就好,就足够了。”
既然会一直在身边,那么这一纸死契就并不那么重要了。
陆羽却朗声笑了下,说道:“这第一嘛,我很怕自己保护不了你,因为这一纸契约,别人兴许会占着理。第二嘛,我真的很喜欢你,这让我有些不太相信以后的自己。”
因为喜欢,不相信未来的自己。
这是陆羽这个对感情有些白痴的家伙,费劲了好些时日想出来的道理,也许是歪理邪说,也许只为了对得起现在的自己,说不清楚,想不明白按照陆羽的性格,那便这样去做好了。
第72章 伶女言失()
“对了,”陆羽有些尴尬,小声说道:“若然你抱着我很暖,但地面真的有些凉了。”
小阮愣了一下,随后嘻嘻一笑,跳起身,也将陆羽抱起,直接将他扔到床上,随后贴着床沿从被子缝隙中挤了进去。
“其实少爷还可以跟大小姐多要一些木板的。”
屋中火炉烧的通红,但墙角缝隙中却吹进呼呼风声。这小屋子经由上次炉火爆炸之后,显得更加残破。
其实,一壶水扔进炉子,是不可能发生爆炸的,小阮也为此问过陆羽,至于陆羽的回答
“一个炉子换姐姐一个‘明白’,这很划算不是吗?”
水壶中早就被陆羽放了土灵丹,遇火自然会炸。
主仆二人说着悄悄话,很细琐,从柴米油盐到家长里短。
也很幸福,起码二人是这样觉得。
第二天的清晨,一切如常。
虽然临江城此时如同一座死去的城,但即便死去,也持续着死去的寻常。
陆家粥棚还在施粥,各户商家依然不停提高着粮价,终于,就在中午的时候那些粮店再次关上了门。
因为赈灾军没了,所有家庭都想给自己多留一些粮食。
这自然引起了一些慌乱,但绝不严重。
下午,街角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组合,一辆马车中同乘三个老者,信德王,廉膑老将军,还有素袍老者。三个人从前些日子城头争辩开始,到如今竟然是形影不离,好似没有对方跟自己斗嘴,生命都失去了些许乐趣一般。
而三名老者关注的依然还是陆家姐弟。
“洗尽铅华,除却霓裳,一身素衣走江城,救民之水火之中劫难之侧,俨然仙子所为!呵呵,看来老夫这位陆小友,今后便不能称她为陆霓裳,到应该学市井之言,叫她陆仙子喽。”
信德王脸上掩盖不去的骄傲,无意遮挡的自豪,肆无忌惮的笑,甚至是对其他两位老者的嘲讽。
廉膑倒是没觉得什么,他对陆茜印象一直很好,对陆羽嘛除了依然放在自己船上的那个奇怪工具之外,他倒是也没有什么了解,更谈不上喜欢他。
倒是素袍老者,看着车外那长长的几乎绕临江城一圈的领粥队伍陷入思索。
他仿佛都没有听到信德王的话,而是小声嘟囔道:“这样施粥,仿佛有些目的,但到底会是什么呐?”
信德王愣了一下,也看向那长长的队伍,皱眉道:“陆小友什么都好,但这番施粥的作为,却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她明明有足够的粮食,能让这里的人吃上几日饱饭才是”
素袍老者疑惑道:“很多粮食?”
信德王道:“不瞒你们,陆茜早在大灾之前就运来万石粮食,当初让廉老弟帮忙,便也是为了此事,算起来嘿,何止万石?怕是都快十万石了,也不知陆小友到底是动用多大力量才弄来这么多。不过也单此一点,陆小友料事于先机,弄得如此大的动静,便是这天下人也比不得的。”
临了,他也不忘继续吹捧一下陆茜。
“这么多?!”
素袍老者有些惊讶,随后仔细盘算一番,低声说道:“就算五万石,对这百万灾民来说也并不算太多,但也绝不算少,算上这临江城的存粮,起码还能让他们饱食十日,即便减量,也能挺过一个月,这足以让他们挺过这场灾难了。可是如今这样施粥呵呵,还真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呐,莫非是女子之故?”
“哼!什么女子之故?只不过是陆小友目光更深远一些,准备用这些粮食再挺更长的时间,定是如此!”
一时间,两个老家伙又开始争辩不休了,每个人说的好像都有些道理,但却都无法说服对方。
却在这时,廉膑就看到车窗外走过一位熟人。
他眯着眼睛定眼一瞧,随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远远喊道:“可是宋大家?”
马车前正有几人匆匆而行,头戴斗笠隐去形容,听到此声呼唤,其中一人停了下来,其余人也马上停下,驻足观望。
为首那人虽然身穿宽松男装,但明显是名女子,她转过身冲着马上轻轻一福,缓缓而至,柔声说道:“原是廉大人,小女子如此改换容貌,倒也没瞒得住大人您。”
廉膑颇为自得的哈哈笑道:“宋大家举止优雅身态婀娜,这临江城中可再找不出第二个。”
听他之言,素袍老者真的就想挖个坑钻进去,而信德王也是一脸嫌弃。廉膑将军一切都还不错,缺点嘛世人皆知,便是对女子真的算是‘颇有研究’,几到‘不务正业’的地步。
廉膑此话可以看成是恭维,但也可以说是‘轻佻’,宋大家自然不便回应,只得转移话题道:“不知大人行经此路是为何故?”
廉膑在宋大家面前明显好似变了样子,言语中尽去沧桑沉浮,变得有些玩世不恭的油滑,还有手舞足蹈的活力。
“哎,还不是这两位老哥哥非要来这陆家施粥棚来看看?这不,他们正为了陆家小娘子的目的争吵不休呐。”
“目的?”谁知宋大家听闻此言,瞬间变脸,揭开斗笠露出惊世面容,寒冰般说道:“小女子身份低微,人贱言轻,但身为临江百姓,也容不得他人对陆姑娘如此善举妄加诽谤。”
声音轻,但掷地有声。
信德王和素袍老者老脸都有些挂不住,颇为恼怒。
倒是廉膑赶忙摆手道:“非也非也!宋大家想是误会了。也是本将嘴笨,倒教宋大家有些疑虑。其实这两位老哥哥一个说此番施粥之为略显小家子气,明明陆家存粮很多,就应多供应一些,省的这些百姓凄苦。而另一位说陆家是有更长远的打算。倒是真的没有轻视菲薄陆家小姐的意思。”
宋大家恍然,脸色缓和,躬身致歉道:“还望诸位大人勿怪小女子唐突。”
信德王和素袍老者眉头皱了皱,随意的摆了摆手,他们虽然心中不爽,但也不至于跟这一位风尘女子置什么气。
便在此时,宋大家却说道:“只不过这两位大人对陆家此举的猜想,却都是错了。”她缓缓直起身,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还有无比自豪的神态说道:“而且是大大的错了!”
第73章 可笑,可笑。()
两个老家伙被宋大家的言语吓了一跳,也气得发疯。
信德王不相信这位风名远播的宋大家会不认得自己,既然认得,还敢这样在他面前说话,自然让他更为气恼。
素袍老者也是被气得不轻,勉强压着火气反问道:“哦?那不妨由宋大家你说说,陆霓裳此举究竟为何?”
“陆霓裳?呵呵,”宋大家先是一愣,随后轻蔑一笑,虽然极短暂,但还是被三位老者察觉。
宋大家继续说道:“关于此事,小女子还真的便知一二,若是诸位大人想听,小女子便斗胆了。”
“但说无妨!”
“小女子先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廉大将军。”
“但问无妨。”廉膑乐得跟宋大家说话。
“敢问将军,若将军治百万大军,应当如何?”
廉膑笑道:“自然赏罚分明,此为正道。”
宋大家道:“但若常年无战,又当如何?”
“自然严守军纪,勤加练兵。”
“将军果然大才,但若军心不稳又当如何?”
“自然军饷养之,军令行之,终日操练。至于以杀止乱的方法,本将是不屑于做的。”
宋大家点头道:“此乃正道。但若军饷不及,又当如何?”
“自然尽力筹措。”
“但若无处得来,只余少许,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