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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朗！”艾米丽惊呼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旋梯前的小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东方男子走了进来。
是苏朗。
他朝艾米丽点点头，转向赛比特金，脸上露出笑容：“号称掌控一切的先生，猜猜这几天我在做什么？”
赛比特金皱了皱眉：“我并无兴趣。”
“但是以前，你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对吧？”苏朗瞥了一眼艾米丽，说，“只是因为我没有和她一起行动？”
艾米丽的面色刷地白了。她看着苏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破碎：“你不该侮辱我”
“不要误会。”苏朗摆摆手，“你是个高尚的人。只是我怀疑，你的父亲在你身上做了手脚，比如一些精神锁链”
艾米丽回过头，看了看父亲。赛比特金沉默着，没有否认。她顿时明白了，自己成了父亲的眼睛，一台移动的摄像机，一个更加彻底的帮凶。
她感到一阵恶心。双手黏糊糊的，似乎沾满了无辜者的血。她弯下腰去，大口地喘着气，几乎要呕吐出来。
赛比特金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在保护她。”
狡辩都是狡辩！艾米丽想要大叫，但她说不出话，连番打击让她心力交瘁，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
“你真的需要魔法石吗？”苏朗问。
“当然。”
“但是，你不是已经获得了不朽吗？还是说，你打算把魔法石用在你的妻子身上？她叫什么名字？哦，潘乃丽。”
他在说什么？艾米丽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苏朗。
赛比特金冷冷盯着苏朗。某种情绪在眼神中积聚，空气紧张起来，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是该重新认识一下了。邪恶的，或者说最为伟大的炼金术师，世界上唯一的成功者，永生之人——尼古拉勒梅先生。”
苏朗微微鞠躬。
什么？！
尼古拉勒梅！
艾米丽脑袋里轰轰作响。眼前的两个人模糊起来，天旋地转。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抓着铁窗的边缘支撑起身体，艰涩地说：“你你在开玩笑”
赛比特金一言不发。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艾米丽盯着父亲，脸色苍白，“你不是勒梅，那个人只是传说。他在六百年前就死了，就埋在巴黎圣婴公墓！你告诉我！”
赛比特金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那是一个我早已摒弃的名字。”
不——
艾米丽再也承受不住。她贴着墙壁滑倒，死死抱住脑袋。她爆发出一声尖叫，在钢铁的圆厅中久久回荡。
仿佛有一万个声音在脑子里轰响，各种语言，各种腔调，什么也听不清。艾米丽紧绷的神经越扯越紧，几乎要绷断了。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慢慢梳理纷乱的情绪。
“不！”艾米丽突然大叫起来，她恐惧地盯着父亲，“不要用你的力量碰我你你不是我的父亲！你杀了他，是不是？”
赛比特金——尼古拉勒梅摇摇头：“一直是我。从来没有赛比特金这个人，你的真实名字应该是艾米丽勒梅。”
“那母亲呢？难道她是”
“是的，她就是潘乃丽。”
“哈哈哈！”艾米丽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蜷缩在一起，眼中却全是泪水，“你骗人！难道你想说，你们活了六百年，然后在纽约生了我？还是想说，其实我也是六百年前的古代人？”
“你出生在纽约，我的孩子。你的出生证明无可挑剔。”尼古拉勒梅平静地说，“魔法石可以赋予人神奇的力量。它令人不朽，令人完美无缺。没有什么是它不能做到的。”
“但我明明看着你们一天天老去”
“这就是我需要魔法石的原因。”尼古拉勒梅说。突然之间，一种神秘的力量笼罩在他的身上，仿佛青春女神挥动枝条，勒梅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开始拉伸、平展。他的腰杆也恢复了挺拔，就像一棵新生的白杨。他变了，变得年轻，变得充满活力。片刻之间，重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孩子，还记得这张脸吗？”年轻的勒梅说。
艾米丽张张嘴。她当然记得，或许不是很清晰，但她还保有当年的照片。是的，这就是父亲年轻时的模样，一般无二！
“岁月遗忘了我，却对你的母亲紧追不舍。”勒梅说，“当年，我们炼制的魔法石分量不足。她没能获得真正的不朽。六百年过去了，死神频频念及她的名字。她生下你，希望生命得以传承。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却更加恐惧。”
艾米丽怔怔地听着。
“你母亲会离开我，而我们的珍宝——你，我的女儿，总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命运是如此残酷，它会带走每一个人！我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尼古拉勒梅，抗拒命运之人。我扼住命运的咽喉，聆听它无能地哭泣。现在，我再一次对抗命运，你和潘乃丽都将获得永生。我们将一同成为神灵，直到世界尽头！”
尼古拉勒梅盯着艾米丽，眼中饱含热切的光辉。但他失望地看到，艾米丽缩紧身子，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躲避猎人。她躲到了苏朗身边。
“为什么？”
“因为你太自私了！”苏朗说。
尼古拉勒梅冷冷地看着他：“我原谅你的无知，因为你根本不懂一个父亲的爱。永生——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珍贵的礼物。”
“那不是永生，是诅咒。是七十万冤魂夜夜在耳边的号哭！”苏朗缓缓地说，“尼古拉勒梅，你是一个懦夫。你不敢独自承受这种痛苦，就要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分担。”
“一派胡言。”
“你自己也说过，你惧怕死亡，你不敢面对最终的审判。你的永生是逃避，是折磨，现在，你还要用同样的方法加诸自己的妻女。只有在他们身边，你的痛苦才会得到安慰。尼古拉勒梅，你不是什么命运抗争者，你只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凶犯！”
第51章 Ⅱ（16）（）
“你的话真让人厌烦。”尼古拉勒梅撇开他，用期待的眼神望向女儿。艾米丽却痛苦地扭过头，避开他。
尼古拉勒梅大失所望，他转过脸盯着苏朗。
“你诱惑了她。”勒梅咬着牙说，“年轻的选民，你就像一条啃食心灵的毒蛇。我会赐予你死亡，让我的女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一切会和从前一样我们将永远存在。”
“你真可怜。”苏朗摇摇头。
“你说我可怜？”尼古拉勒梅大笑起来，“你不过是一只朝生暮死的虫子！你居然说一个永生者可怜！”
“可怜的不是永生，是你。”苏朗平静地说，“任何人都向往永生，包括我。但你不该用别人的生命达成目的。”
尼古拉勒梅不屑一顾。
“同样，我也看不出你对女儿的真爱。魔法石不过是劫掠来的赃物，上面沾满了无辜者的血。想想吧，你送给过她的东西，有什么真正属于你？”
苏朗的话字字诛心。尼古拉勒梅却如同一座亘古未消的冰山，高傲而冷漠地矗立着。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吐了口气，呼唤着女儿的名字：“艾米丽。”
艾米丽咬着嘴唇，看着他。
“你不了解我的苦心，这没关系。”他说，“这件事情上，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权利。也许你会恨我，但终究有一天，你会原谅我。在无尽的生命中，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不！”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扯过去。艾米丽一阵头晕，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尼古拉勒梅身后。神秘的力量绑缚着她，使她一动也不能动。
苏朗没有行动。
“我还以为你会利用艾米丽威胁我。”
“我没有那么卑鄙。”
“你令我感到钦佩。”尼古拉勒梅拍拍手。自由女神冠冕的铁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陆续飘进来六个人，有男有女，他们都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苏朗。
苏朗认识其中两个，他和他们交过手。这些人，都是炼金仪式最终的产物。每一个都是强大的精神念力者。
“你毫无胜算。”尼古拉勒梅说。
“我有个问题。”苏朗说，“你的仪式为什么非要用‘七哲人’的血？他们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这是魔法石的关键。”尼古拉勒梅沉吟了一下，“我可以回答你。从‘七哲人’成立以来，每一次聚会，他们的食物和饮料，都经过我的手特别烹制你懂了吗？”
“原来如此。”
话音未落，苏朗突然跳了起来，他快得如同一道闪电，从左侧那个没人看守的铁窗蹿了出去。这个举动让勒梅大吃一惊，他从窗口探出头，只看到一片令人眩晕的空旷。
人呢？
勒梅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骤变。一闪身，他飞出了冠冕，向着高空攀升。果然，苏朗用一根纤细的丝线吊在自由女神像的一侧，正快速向上攀爬。
目标是：自由女神的火炬。
勒梅俯冲下去，双手一挥，无数纤薄锐利的念刃无声无息地向苏朗射去。苏朗早有防备，他用力扯了一下丝线，身体骤然拔高。数不清的念刃从脚下擦过，将自由女神像的青铜表面割得遍体鳞伤，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苏朗又拉出一条丝线，一头绕在火炬的尖顶。再次扯动，他翻了个跟头，双足踏上火炬的环形平台。
高空的风呼啸而来，衣衫猎猎作响。苏朗眯了眯眼，发现围着环形的青铜地板，有六行熟悉的鲜血写成的法文：
orexsempiterne。delemalaquefeci！
（啊，永恒的王。请抹去我一切的罪！）
surgitemortui，veniteadjudlciumdominimei！
（起来，亡者！接受我主的审判！）
homoveadjudiciumdei，vereilladiesterribiliserit。
（每个人都将接受上帝的审判，那一天将是真正的恐怖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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