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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她听到了看守我们的德国士兵所说的一些话。我得悉孔拉德亲王已于昨晚动
身去高维尼。法国人正在向我们这里运动。这里的人也感到非常不安。他们将进行
自卫吗?他们将撤向边境吗……? 正是赫尔曼少校使我们的逃亡计划失败了。罗莎
莉说我们失败了……
两点半钟
罗莎莉和我不得不中断我们的谈话。我刚才已问了她想要说的那些话……为什
么我们失败了……? 她认为赫尔曼少校是个魔鬼。
“对,魔鬼,”她重复着这句话,“因为他还有一些特殊的原因要对付您……”
“是什么特殊原因?罗莎莉。”“等一会儿我再向您解释……但您要相信:如果孔
拉德亲王不及时从高维尼赶回来救我们的话,那赫尔曼少校将会利用这个机会把我
们三个都杀掉……”保尔看到他可怜的伊丽莎白写的这句恐怖的话时,真的怒吼起
来了。这是她在最后一页日记上写下的一句话。从此以后,就只看到她偶尔在纸的
中间横七竖八写着的一些句子了,一眼就看得出,这些是摸着黑写下来的,好像一
个人临终时下气不接上气说的话一样……
……警钟……这钟声,风从高维尼传来的钟声……这钟声是什么意思……? 是
法国部队吗……? 保尔,保尔,……他也许和法国部队在一起吧!……
……两名士兵笑着进来了:
“处决这个女人……? 三个人都处决!”……赫尔曼少校说处决……
……我们就要死了……但罗莎莉想和我说话……她不敢……
五点钟……法国大炮……炮弹在城堡周围爆炸……唉!要是其中的一颗炮弹落
到我这里就好了!……我在听罗莎莉的声音……她要向我说什么呢?她发现了什么
秘密……? ……唉!多恐怖!唉!多可怕的事实!罗莎莉说话了。天啊!我请你给
我一点时间写……保尔,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在我还没有死的时候……保尔……
必须让你知道……
这一页剩下的部分被撕掉了。下面的几页,直到这个月月底都是空白纸。
伊丽莎白是不是有时间,是不是有勇气记下了罗莎莉透露的情况呢?
在这里有一个问题,甚至连保尔也不曾遇到的一个问题。罗莎莉透露的这些情
况对他有何相干?他一直无法弄清的事实真相,现在又重新而且永远地陷入茫茫的
黑暗之中,这对他重要吗?复仇,孔拉德亲王和赫尔曼少校以及所有这些虐待和杀
害妇女的野蛮人与他又有何相干?伊丽莎白死了,可以这样说,他刚刚看着她在他
面前死去的。
除了这种现实,什么也不值得去想,什么也不值得去努力了。一种突如其来的
胆怯使他麻木不仁,精神和体力都快崩溃了,他两眼直盯着不幸的伊丽莎白记下了
她直至死亡的痛苦历程的那本日记,感到自己不知不觉地在变成另外一种精神状态
;迫切需要毁掉自己的一切希望从而永远放弃一切仇恨。伊丽莎白在呼唤他。现在
斗争还有何益?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
有人拍他的肩膀。一只手抓住了他握着的手枪,贝尔纳对他说:“这件事先搁
在一边,保尔!如果你认为一个士兵有权现在自杀,那么我就立刻成全你,让你自
责。现在你先听我说……”保尔没有提出异议。企图去死的邪念曾在他思想上一闪
而过,但贝尔纳几乎一点也不知道。尽管他在某个糊涂的时候也许在这个问题上快
坚持不住了,但他的思想状态仍然使自己很快觉悟。
“谈吧!”保尔对他说。
“不要很长时间,最多三分钟就能说清楚。请听着。”贝尔纳开始说了起来:
“我根据字迹认为,你已经找到了伊丽莎白写的日记。这日记很明确地证实了
你所了解的情况,是吗?”“是这样。”“当伊丽莎白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她和热
罗默、罗莎莉一样正受着死的威胁,是不是?”“不错。”“他们三人在我们——
也就是你和我——到达高维尼的当天,即十六日星期三被枪杀的,是不是?”“是
的。”“也就是说在我们抵达城堡的那个星期四的前一天晚上五点至六点之间被枪
杀的,是不是?”“是啊,为什么提出这些问题?”“为什么?保尔,你看,我手
里有一块弹片,这是你从公园亭子的墙上,即伊丽莎白被枪杀的那个地方搜集的,
也就是后来我从你这里拿走的那块弹片。喏,在这儿。你看,一绺头发还粘在上面
哪。”“怎么?”“好,我说说。刚才我同一个从城堡路过的炮兵军士讨论过,他
从我们的谈话以及他自己的观察中得出这样的看法:这块弹片不是来自75 毫米口
径炮发射的炮弹,而是来自155 毫米口径炮,即一门里马伊洛重型炮发射的炮弹。”
“我不明白。”“你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不知道,或者是因为忘记了我们的炮兵
军士刚刚提醒我注意的那个事实。我们在高维尼的那个晚上,正是十六日,星期三,
当时我们的炮兵向城堡炮击和发射几枚炮弹,也正是处决伊莉莎白等人的时候;但
当时都是用的75 毫米口径炮。而我们的155 毫米口径炮,即里马伊洛重型炮是在
第二天即星期四,当我们正向城堡进军的时候才开始炮击的。因此,考虑到伊丽莎
白在星期三晚上六时许就已经被枪杀并被掩埋,所以一门里马伊洛发射的炮弹的一
块弹片实际上不可能从伊丽莎白那里拔下一绺头发,因为所有的里马伊洛炮到星期
四的早上才进行炮击的。”“那又怎么样呢?”保尔低声地说,嗓音都有点变了。
“哦,是这样的,那块里马伊洛炮弹的弹片是在星期四的早上从地上捡起来的
;那些头发是在前一天晚上剪下来的。人们有意把那块弹片插入剪下来的头发丝中
间。叫你如何不相信呢?”“但你是疯了!他们这样做是什么目的呢?”贝尔纳微
微一笑,继续说:
“天哪,目的是让人相信伊丽莎白已被枪杀,而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被枪杀。”保
尔向他扑过去,使劲地摇晃着贝尔纳的身子。
“你了解情况,贝尔纳!不然的话,你会笑吗?然而你说说看!这些不是亭子
围墙上的子弹吗?还有这铁链子?这第三个铁环?”“正是这样,这是精心导演的
一场戏!这就是执行枪决的时候人们看到的那些弹痕吗?而且弹痕是这样子吗?还
有,伊丽莎白的尸体,你找到了吗?
又有谁向你证明,在枪决了热罗默和罗莎莉之后他们没有对她产生恻隐之心?
或者这其中有人进行了干预,谁又知道呢?”保尔感到心里产生了一点点希望。伊
丽莎白是由赫尔曼少校判的死刑,也许她又在执行前被从高维尼赶回来的孔拉德亲
王所救……”他无法解释清楚:
“也许……对,也许……你看,也许是这样:赫尔曼少校已了解我们进驻高维
尼,——你还记得吧,你和这个农妇碰过一次面,因此赫尔曼少校至少希望伊丽莎
白代替我们死,同时也希望我们放弃找她,因此他就模拟了这场闹剧。啊!这又如
何知道呢?”贝尔纳向保尔走过来,认真地对他说:
“这不是我带给你的希望,保尔。这是个自信的问题。
“我曾经想让你对此有思想准备;现在,我请你听着,我之所以去向炮兵军士
询问情况,是为了核实我所知道的那些事实。刚才我在奥纳坎村的时候,去了一个
装运德国俘虏的车队。我同其中的一个俘虏交谈了几句。他原来是属于城堡的驻军。
因此他见到过她,他知道她。伊丽莎白没有被枪杀!
是孔拉德亲王出面干预,阻止执行的。”“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保尔
大声嚷着,他高兴得差一点昏厥过去,“那么你有把握吗?她还活着?”“是的,
还活着……他们把她带到德国去了。”“但自那以后呢……? 赫尔曼少校终究还是
抓到了她,他的企图得逞了!”“不是这样。”“你怎么知道不是这样?”“还是
通过这位俘虏的士兵知道的。他在这里见过的那位法国妇人,他今天早上又见到了
她。”“在哪里?”“离边境线不远,在埃布勒库尔郊区的一个别墅里,由救出她
的那个人保护着,这个人肯定能够保护她不受赫尔曼少校的伤害。”“你在说什么?”保
尔又问道,但这次的问话就低沉多了,而且脸部的肌肉在抽搐。
“我是说孔拉德亲王似乎是凭兴趣来对待这军人职业的,另外他被认为是一个
呆小病患者,甚至在家里也被认为是傻子。就是他在埃布勒库尔建立了自己的总部
:他每天都去拜访伊丽莎白,因此任何担心……
“你怎么啦?瞧你脸色那么难看……”保尔抓住他内弟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
:
“伊丽莎白毁了!孔拉德亲王爱上了她……还记得吗,有人向我们讲起过这件
事……这日记只是她苦恼的呼喊……他已爱上了她,他是不会放掉他手中的猎物的,
你明白吗?在这个问题上他无论如何不会退却!”“哦!保尔,我不能相信……”
“无论如何不会退却,这是我和你说的。他不只是一个呆小病患者,他还是个骗子,
是个无耻之徒。你只要看一下这本日记,你就会明白……另外,我们说得够多的了,
贝尔纳!现在需要的就是行动,赶快行动,甚至不要花时间考虑就行动!”“你想
干什么?”“去从这个人那里夺回伊丽莎白,去解救她……”“这不可能。”“不
可能吗?这里离我妻子被监禁受这强盗蹂躏的地方只有三里路,你想想看,我能袖
手旁观地留在这里吗?咱们行动吧!难道没有勇气!干吧,贝尔纳。如果你再迟疑
不决,我就孤身一人去。
“你要一个人去……去哪里?”“去那里。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不需要任何
帮助。一套德军军服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