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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终身绝买’，价钱按理来说要更高些，可如今寒山城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所以嘛最多五两。”福姓商人张开戴着玉扳指胖乎乎的右手。
孙老汉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看向商人。
“老爷，”边说着瞅了眼依然坐在牛车上没动弹的小女儿，“人虽然长得寒碜了点，但我这女儿身体没任何毛病，什么活都能干，而且年纪这么轻，您看是不是”
“那就给你再加一两，再多的话那你自己留着吧。”福姓老板居高临下地望着弯着腰像狗一样的孙老汉漠然道。
“好好好，谢老爷，谢福老爷。”孙老汉满口答应，头点地像拨浪鼓似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伍，准备契约！”商人对旁边的下人交代道。
孙老汉在卖女儿的契约上按了手印，这事便板上钉钉了，收到六两银子的孙老头欢喜地咧开了嘴，露出里面枯黄牙齿。
“不要，爹，我不要。”
才回过神来的孙春燕紧紧抓着车板，另外四个姐妹也红着眼睛抓着她，不让商人的两个仆人将她拉下去，孙老汉看着表情有些不对的商人，大步走到女儿身边，一把扼住她的后颈，像拎母鸡般将她拖到了地上，还踹了一脚：“小妮子别不知好歹，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只知道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养你这么大替老子挣点钱怎么了？又不是让你去受罪，跟着福老爷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商人对孙老汉的话极为受用，摸了摸拇指上的扳指：“你爹说的对啊，我打算南下去江州做生意，都说那里无比富庶商机无限，以后跟着老爷我，有你享福的日子。”
少女半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灰尘，嘴里依然哭喊着“不要！”撕心裂肺的声音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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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一辆搭着红绸布看起来十分秀气的马车厢帘被掀起，探出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
“那老汉真狠心，哪有这样做爹的！”
“我倒觉得那女孩有些矫情了，跟着那大户有什么不好的。”
“不过那商人也真是的，都逃难了，还要在路上买个丫鬟，是有多离不开女人。”
“红姐，要没有这种人，咱们的生意不早就垮了，哪有钱雇这么昂贵的马车？”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放下帘子，有什么好看的！”端坐在车厢内略施淡妆的三十来岁的女人喝了句，几个姑娘立即端坐好。
“知道你们从小没离开过春风楼，出来后兴奋，但要明白，我们不是游玩，是逃难，千万别给我闯”女人淡淡地教训道，气势随着平静的语言蔓延整个车厢，姑娘们乖乖地受着。
“宝妈妈，咱们去哪啊？”待女人说完，左手边的姑娘弱弱地问道。
“京都。”女人微微抬了些声音。
“为什么是那里呢？那里青楼窑子多多啊，咱们千里迢迢去那里能立足么？”小姑娘继续问道。
“青杏就你话多！”女人笑骂了句。
“就不能不走吗？”另一个女孩缩着脖子怯怯道。
女人叹了口气，将手肘搭在马车窗沿上：“我从小便在寒山长大，哪里又想离开这里？但自从城主换了后，魏恶魔的两条走狗武平张千来咱们春风楼不给钱不说，还玩死了三个姑娘，有魏恶魔撑腰，官府就是摆设，咱们那春风楼，说是妓院，其实就是个无权无势环境好点生意红些的窑子罢了，哪里像那些有背景路子的大青楼大妓院经得起折腾，所以必须走。”
女人掀起帘子，乱哄哄逃难洪流的声音瞬间大了些，她怔怔的看着，红艳的嘴唇轻启：
“这座城，完了。”
回过头看着几个因为她的话寞落的姑娘们，女人笑了笑：“没事，京都人傻钱多，遍地都是黄金，到时候咱们从头开始，努力将春风楼做大。争取多结识些达官贵人，待能量足够强大，让欺负咱们春风楼魏恶魔的那两条走狗不得好死。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宝明珠偏偏就是另类，冬梅、香槿、流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多好的姑娘呐，沦落到咱们春风楼已然不幸，如今却死不瞑目，这事没完！”宝明珠的眼睛红了起来。
“是啊，流月姐姐在我手头紧张时还塞给我不少银两呢，没的太冤了。”名叫吹雪的姑娘哭泣道。
“梅姐姐也帮了我不少忙”
“就是，张千武平那两个家伙太可恶了，我咒他们千刀万剐”
“如果当初我拦着些香槿不让她被带走就好了，我好后悔啊，昨天香槿妹妹还托梦”
车厢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每个人都红了眼睛。
“魏恶魔，我一定要教训他！”
一直坐在车厢角落里沉默着的岚澜开口了，声音糯糯软软如炖烂的糯米丸子，大家顿时安静下来，看向了这位年仅十二岁还没资格接客的小丫头，眼眸睁得圆圆的，小脸愤愤然，虽然是在撂着狠话却给人无邪可爱的感觉，被最为活泼的春杏搂在怀里笑嘻嘻揉起了脑袋，众人不觉莞尔。
“哎呀春杏姐别闹，人家很认真吖”岚澜不依地与只比她大两岁的春杏打闹起来。
宝明珠怜爱地看着两位含苞待放的女娃，将视线重新放在了窗外。
‘报仇么？’
现在正要远行京都打拼一番的春风楼一众，连脚跟都无法站稳，更别说扳倒张千武平两个得势走狗了，而身后有太尉府、皇亲国戚的魏恶魔，对于只懂得经营小小妓院的宝明珠来说，如此时已经高升刺眼的太阳，连正视都无法做到，更别说触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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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些线还是要铺出来的，希望大家莫要着急，这好似一部良心电影视剧，不是一个人就能演完的，需要主角配角反派等等共同作用，每个角色都有其存在意义，当然，男主我还是大爱的。另外，幼苗娇嫩，阅读的舒爽、有推荐票的朋友们还望支持一下，不胜感激^^
第三章 逃城（二）（）
“还敢说不，我打死你！”
孙老汉见女儿依然坚持着，抬起手就待朝她的脸蛋扇去，吓得女孩尖叫一声闭上了眼。
“住手。”
黄毅刚张开嘴打算制止，却见刚才那位帮助过孙春燕的书生大喊了一声，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将她搀扶起。
“你是谁？”孙老汉问道。
“在下霍冰。”书生朗声应道。
孙老汉：“我我不是问你名字，我是问你想干什么？”
“我看这位姑娘好像不愿意跟着那位老爷，所以何必强求呢？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书生和声和气耐心劝道。
孙老汉听他絮叨的有些不耐烦，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什么瓜不瓜的，我家的事跟你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一边凉快去，春燕，过来！”说着就要揪躲在书生身后抹着眼泪的小女儿，但被霍冰挡住。
“你！”孙老汉气急，指着他的鼻子，浑身颤抖着。
在旁边的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朴素的小书生，暗暗冷笑了声，开口道：“小兄弟看来是想英雄救美呐，啧啧，给你这个机会，那丫头是我花了足足六两银子买下的，若你能拿出这笔钱，我可以让给你，怎样？”
“我”书生面色一变，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的布囊中仅装着区区数十文。
看着书生不太好看的脸色，胖商人大手一挥：“没那本事就不要自取其辱，怕不是读书读傻了，阿伍李二，还不快将那妮子抓过来，老爷我还急着赶路呢，争取今晚能赶到渭水县。”
霍冰见两个仆人气势汹汹，但常年浸淫卷籍的他哪里打过架，心中大急，一边阻挡着，边朝旁边的黄毅喊着：“抢人啦，官爷管否？！”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黄毅露出无奈地表情：“买卖双方彼此同意，又是签了契约的，并没有犯法，所以抱歉。”其实小衙役的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但作为官府公职人员，他必须守法，这是黄毅的底线。
霍冰深感失望，但还是咬着牙阻挡着，两个下人被纠缠的烦了，一人直接挥拳砸在了他的脸上，霍冰被打倒在地，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还打算动手，但被黄毅喝止。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看着孙春燕一边喊着被强行带到富商马车上，随着出城的人流渐远，霍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脸色阴沉的可怕。
“没事吧。”
黄毅走上前想要搀扶起他，被书生一把甩开，挣扎着爬起。
“早晚我要出人头地。”
嘴唇嚅动着嘟囔了一句，阳光照在他白净的脸庞，嘴角肿起的更为明显，但却将自身的文弱气质削减了不少，多了份男儿的阳刚气概。
“你说什么？”黄毅没听清楚，捺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书生没理会，大步朝前走去，单薄的背影挺拔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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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着春风楼姑娘们的马车在快到中午前才出了城，置身在难民大潮中如海上一叶扁舟，仿佛随时都有被淹没的可能。像他们这种装裱华丽的大马车无疑十分醒目，短短一个时辰，已经过来了好几拨讨饭的乞丐难民，所幸除了春风楼本身的寥寥数个狎司打手，宝明珠安全起见，还花银子雇了江湖上走镖的一个小队，因此并不担心出什么事端。
路途遥远而单调，青杏吹雪几个年纪尚轻的女孩们很快就坐不住了，小脑袋凑在一起掀开帘子一角好奇地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着，宝明珠斥了几次效果不大后也就随她们去了。
“咦，那人不是刚才那个买了丫鬟的胖商人么，怎么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呢？”
春杏的话打断了正盘算着到了京城该在何处落脚、向哪个衙门打点钱银等细节的宝明珠的思路，顺着少女的手指朝车窗外看去，果然看到那位肥胖的商贾正坐在地上大哭着，马车斜斜停在一边，原本系在上面的几只箱子大开着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