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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龙的特务连升格为营之后,手下多了不少人,此刻他们正在各门巡查情况。赵相如早就接到了剧辛出城迎敌的消息,惊出一身冷汗,想着这家伙平时作战勇猛,却是个没脑子的,过去只听自己的命令行事,现在让他独自守门,别出了大纰漏才好。于是她将玄武门的城防暂时交给王阿龙,自己赶忙带人去了青龙门,结果一上城楼,就看到小胜归来的楼烦兵,各个脸上喜气洋洋,举着血红的刀刃,周身挂满燕军的头颅,好似从地狱走出的恶魔。剧辛看到太后,赶忙笑嘻嘻冲上前去表功,赵相如被他身上挂满的人头惊了一呆,旋即恼怒道:“我三令五申所有城门驻军坚守城池不可出战,你当我的话是儿戏吗?!”
剧辛原以为自己打了胜仗会得到太后赞扬,没想到她会突然拉下脸来,他虽骄狂蛮横,但也是看人下菜,他敢跟范矩、王奂针锋相对,却对太后、庞澈极为服从,这是因为他直觉里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万万忤逆不得的。
太后的怒斥让剧辛瞬间从骄傲的将军变成了小媳妇,只见他站在太后面前大气不敢出,低着头看着脚尖,身上的七八个头颅还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滴着血。
赵相如觉得虽然不听指挥的行为不能纵容,但毕竟剧辛打了胜仗,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此时如果大加惩处,势必会影响后面的作战和楼烦兵的情绪。于是她决定高高提起,轻轻放下,狠狠地批评了一番,却也没把他怎么样,只让他好好看守城门,将功折罪。
剧辛也不是不识好歹的,粗归粗,人不傻,知道太后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毕竟没真把他怎么着,于是谄笑着将太后送下城楼。
赵相如看着那一串叮呤当啷的人头随着剧辛的走动转来转去,余怒未消道:“以后不许割首级!”
说完她拔脚要走,剧辛眼珠子朝天翻了翻,心想:不对啊,要不让割首级,拿什么算军功呢?总不能报多少算多少吧?
于是剧辛媚笑着不怕死地凑到太后面前问道:“那要割什么?”
赵相如没想到邯郸已经危急到这地步了,这家伙还想着攒军功,鼻子都气歪了,怒道:“不许割!邯郸已在危亡之际,若尔等为割取首级而贻误战机,待城破时,有谁授你爵位、封地?!”
赵相如真是恨铁不成钢,但是也没办法,在古代为了计算军功,口说无凭,将士们必须将杀死的敌人砍下头颅带回,根据这个发放赏赐,晋升爵位。所以很多士兵为了军功而争抢人头的事时有发生,经常抢着抢着,没人冲锋了,这是军爵制的一大无法革除的弊端。
赵相如也明白,楼烦兵虽然已经入赵二十来年,但是他们并非赵人,虽然为赵国效力,但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的表现和想法到底与赵人还是有所差异的,他们不能靠信念与仇恨支持,只能靠军功激励。
于是她吼完之后想了想,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又道:“头颅太大,不如割耳。”
剧辛想了想,确实,身上这几个头颅已经拽得他的甲衣快要掉了,骑乘、挥刀多有不便,不若割耳简便又轻巧,他大喜,冲太后一抱拳,屁颠颠跑了,身上几串头颅左右摇摆撞击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声音。
赵相如哭笑不得,只能摇摇头,跨上战马赶回玄武门。
燕军重整旗鼓后,迅速又准备发动新一轮的试探。赵相如早在战争开始前就在城外放了一批斥候,这些人侦测后将消息写在布帛里捆在平头的弩箭上,射上城头。
赵相如收到探报,有两万燕军悄悄往褒成驻守的西安门方向行进,这里毗邻玄武门,是西北角的偏门。她想着剧辛杀出城外的办法,觉得还可再用,于是立即命人通知褒成带着骑兵营和上千弓兵前往城外埋伏。
西安门外的城郊原是一片村落,不少百姓住在这里,战争开始后,他们中很多人响应王室的号召,烧毁了房屋和庄稼,离开了自己的家园,于是村落也变得空空荡荡。现在这里成了最佳的狙击场所。
褒成麾下的骑兵营将马匹全部留在了城内,每人只带上三眼弩机,步行前往城外阻击燕军。
空无一人的村落位置绝佳,弓兵和狼军埋伏在屋顶、墙角、树后,等待着经过的燕军进入包围圈。
一个月前,这里还不时传来家禽家畜的叫声,男耕女织,村民们安居乐业。这里是邯郸近郊,不似常年战乱的边城,突如其来的战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但是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家园,只留下毫无生气的院落和被火熏得漆黑的断垣。
村子里异常安静。
燕军领兵的将领叫姜麻,他站在战车上,带着两万士兵大喇喇地开进村庄,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褒成头上顶着柳枝编成的帽子,又插了些别的大叶树枝,趴在屋顶,看上去十分可笑,但是确实能增强隐蔽性。这还是太后在视察了狼军的训练后,提出的改进办法,正值盛夏,郁郁葱葱的草丛和树林成了他们天然的保护伞。
几个猴一样的士兵猫在树上,弩机的弓弦早已扣在“牙”上,透过“望山”,每个人都开始锁定各自的目标,手轻轻放在“悬刀”上,随时准备射击。
一阵风吹来,树枝摇动着,发出哗哗地声响。
燕军对周遭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们的前军已经穿过村子,而中军刚刚在抵达村口。
褒成瞄准的正是中军一架战车上的姜麻,他穿着将军的甲胄,一手扶着剧烈摇晃的车身,一手握住挂在腰间的佩剑剑柄,双眼直视前方。
褒成鼻子上的汗珠终于抵挡不住重力的作用,慢慢往下滑,最终堆集到鼻尖,欲落未落。他此刻全神贯注地看着“望山”,丝毫没有感觉到鼻尖的微痒。
姜麻的战车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行驶着,他的人也晃得十分厉害,但是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褒成瞄准,姜麻即将驶离他的狙击范围。
机不可失!
褒成在庞澈麾下效力时,就号称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进入狼军后专门负责教习骑术和射箭,他的准度自然不在话下,他轻轻扳动“悬刀”,射出了第一支仇恨之箭,箭镝泛着幽绿的光飞向燕军主将。这既是夺命的死亡之箭,更是发动进攻的信号箭。
几乎在姜麻惨叫的同时,四周有上千只箭矢同时射出,还未等燕军有所反应,中军几乎在瞬间就被消灭殆尽。走在前面的燕军还不知道遇袭了,只听到数声惨叫,正要回头查看情况,又一轮箭雨射来,最前面的几个士兵立刻成了刺猬。
后面的燕军眼睁睁看着主将被杀了,一时间懵了,傻站在原地,等到第二轮箭雨之后,很多人才惊叫着开始往后跑,燕军霎时崩溃。
一支上万人的部队,当它还是秩序井然的时候,还能让人感觉到威武雄壮,而一旦这支队伍陷入混乱和恐惧,所有人不顾一切争相逃命时,这支部队就已经不能称之为军队,而充其量是一个人很多的队伍而已。它不再有威胁性,而是像绵羊般脆弱、不堪一击,任人宰割。
尤其在主将已死的情况下。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交战时一方主将战死,那么这场战斗将没有悬念,无论双方的兵力相差多少。
这次燕军派出了不少战车参与作战,本来在野战中,车兵优于步兵,战车就像坦克般可以横冲直撞,肆意驰骋。
但是在眼下,这可要了老命了。政治书上都说了: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村中道路狭窄,御车的士兵想要驱动马匹拉着战车转身是十分困难,更别提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已有好几辆战车卡在路面,动弹不得。这一卡死,直接将燕军断成好几截,并且封死了他们逃生的道路,想活命却没出路,燕军彻底抓狂了。
大多数燕军来之前是满怀信心的,虽然青龙门的作战失利,但那毕竟不是大规模的战役,对燕军的影响几乎是微乎其微。眼前邯郸已经被团团围住,破城指日可待,他们不会再犯对齐人的错误,必要擒回王室,使赵灭国。可是突然间,灾难似乎从天而降,主将死了,赵军躲在隐蔽的角落里,从四面八方射出箭矢要夺人性命。
天堂和地狱的差别也就是一息之间。
此时御车的士兵也顾不得了,丢下横在路上的战车自己逃命去了,被挡在当中的燕军则成了赵军的活靶子,由于道路狭窄,人员密集,赵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向下射击,每一轮箭雨都有上千人死亡。而燕军因为缺乏远程武器,又没办法立即靠近赵军,只能被动挨打,无法还击。
两万大军最后逃回去的只有八百,这几乎是被全歼。至此西安门伏击战结束,燕军完败。
此役之后,连弩在战斗中的突出作用得到了世人的广泛认可,这种狙杀的兵器被长期用在各类伏击战中。
青龙门和西安门的先后失利让吕方重新正视了赵国守军的力量,加上之前赵太后残忍杀害了燕军使者,让吕方觉得不必再坚守什么所谓的仁义道德。
就在伏击战后的第三天,吕方发动了新一轮强攻,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东北方的紫微门挺近,这里的守将的是太后最信任的部下——庞澈。
瞭望的哨兵最先发出了预警,随后庞澈便看到了远处如黑云一般的敌军。
“弓箭手准备!”庞澈的一只手搭在城墙上,他大吼一声,所有弓兵贴上城墙,右手迅速从箭囊中取出箭矢,搭上弓箭,拉满弓弦,只待发射。
弓如满月。士兵们静静地等待着主将一声令下。
庞澈也在等待,等待敌人进入自己的有效射程。一个合格的主将,能够根据目测准确算出敌军的距离,并据此作出正确的指令,这些对于久经沙场的庞澈并非难事。
一触即发的时刻总是显得那样漫长,夏日清晨的阳光斜射入城墙上,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这已不是庞澈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了,可是他的手心还是沁出了汗水。敌人已经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