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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正在攻城的军队全部被撤了回来,调转方向匆匆往回赶。而最惨的莫过于靠近玄武门城下的士兵,大军正在后撤,而他们因为与赵军近在咫尺,根本无法安然撤走,很多士兵前一秒还踩在云梯上,好不容易躲过了无数箭矢的射击,刚刚就要爬上城头,此刻却传来鸣金收兵的声音。他们一回头,发现左右翼已经收拢,中军和后军都已调转方向准备撤离,自己攻也不是撤也不是,位置十分尴尬。
吕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千百士兵的问题,只要能保住主力不失,这些人是可以放弃的,于是他连掩护他们撤退的命令都没下,带着还未投入作战的部队,迅速离开了玄武门。
而被留在城楼的这些士兵有些转身想逃,却被城楼的弓兵射杀,有些慌不择路,从云梯上直接往下跳,摔成了肉饼,很快就被清剿殆尽。
这边剧辛放火放得开心,李谈见时候已经不早,拔马上前对他道:“将军,燕营已是一片火海,太后的任务已经完成,我等应速回城。”
剧辛“恩”了一声,没有太多表示。
李谈见他有些敷衍,担心他又对太后的命令阳奉阴违,赶紧劝道:“将军,事已办成,万一燕军发现大营遭袭而即刻回援,对我军也十分不利,现在撤离正是最佳时机。出城前,太后已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回城过晚,我怕她会有不悦。”
其实监军在军中地位十分之高,完全不用对剧辛这般低声下气,但李谈不过是开战前刚刚提拔的,而剧辛却是太后的心腹大将,连她对剧辛犯错都没有重责,他更不会与剧辛真的硬碰硬。
不过此番话中,他把太后抬了出来,为的是让剧辛有所忌惮,免得他眼高于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就算了,若是连累大军,坏了太后的计谋,就是大事了。
孰料剧辛不但没有推拒,反而一脸笑嘻嘻地对他道:“你说的极是,是该回去了。”
李谈一听这话立刻松了口气,笑道:“那便通知大军回去吧。”
剧辛却道:“燕军看到营内起火必定回援,若我大军这般匆匆返回极可能撞上他们,届时两军免不了一战。”
李谈不懂军事,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剧辛眼睛里闪着草原人特有的狡黠,一副焦急忧虑的样子道:“之前燕军不防,才让我等捡了漏子,现在他们驰援,必然会放出斥候留心搜瞭,我军此次有两万余人出击,目标太大,一旦被发现,恐被围击。”
李谈想了想,疑惑道:“敌人不都是步兵吗?我军都是骑兵,燕军即便发现也很难追上对我军进行围剿吧?”
剧辛被李谈一个外行问的内行话给噎到了,他眼珠一转,忽悠道:“其实邯郸城外多有山林,骑兵穿梭其中无法加速,占不了什么便宜。”
李谈没有丝毫怀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剧辛见他信了,赶忙道:“这样,你我各带一部分骑兵,分头回去,这样可以缩小队伍,减小被燕军发现的可能。”
李谈自然不懂,他和剧辛就好像后世的军长与政委的关系,一个管军事,一个管纪律,分工很明确。既然此时剧辛说要分兵回城,而且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似乎也没什么要反对的。
于是他二人商议,由李谈带一万五千人马,东绕远路回青龙门,而剧辛则带一万骑从相对偏西的一路回城。
李谈第一次带兵,战战兢兢道:“将军比我更熟知如何带兵作战,为何不多带些人马?”
那剧辛咧嘴一笑,虎掌拍了拍瘦弱的李谈道:“正是监军未带过兵,才要多带些壮壮胆啊。”
剧辛这话一出,他在李谈心中立刻就拔高了两个档次。毫不吝啬地将更多的手下交给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监军,这是怎样的情怀,怎样的境界?
李谈心中有一种感动汹涌着,他甚至鼻子有些泛酸,只是眼下事情紧急,容不得他慢慢抒发,他骑在马上对着剧辛一抱拳道:“将军高义,我没齿不忘。现我二人速速分兵离开,邯郸城再会!”
剧辛骑在马上回礼,并目送他远去。然后他嘴角一咧,嘿嘿直笑:终于把这管事的骗走了。
剧辛根本就不想马上回城,突袭燕军大营,烧毁辎重根本就不能满足他,他还想趁机再偷袭回援的燕军主力,可这是太后万万不允许的,监军在此,他不敢造次,唯有把人弄走,自己才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有监军就是不好,做事都是束手束脚。剧辛腹诽,刚刚为了骗李谈,已经几乎废掉了他全部的智慧,幸好李谈什么都不懂,被他诳了几句,竟也信了。
李谈还在为剧辛的高尚情操而感动不已,其实不过是因为剧辛忌惮太后,怕她为自己违抗命令擅自行动而恼怒,于是不敢带太多人马,将大半都送回,只留下一小半自己用。
剧辛将手下万人清点后一改刚才的嬉笑面容,突然严肃道:“燕人杀了我们的三千弟兄,该当如何?!”
一名士兵叫嚣道:“草原的规矩,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剧辛的马一溜小跑到那士兵跟前道:“你家谁人战死?”
那士兵青筋爆出,吼道:“我的弟弟!”
“好样的!”剧辛点点头,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胡子根根炸起:“我唯一的侄子瓦里,也为燕人所杀!三千手足,无一人后撤,这是属于我们草原骑兵的光荣!”
“燕军就在不远处,我们虽已烧掉他们的营地,但是仇人还在!现在是血债血还的时候了!”说罢,剧辛抽出新月弯刀,发出怒吼:“草原的规矩,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万骑楼烦兵抽出弯刀指向前方,和他们的主帅一样发出咆哮:“弑亲之仇,不共戴天!”
“出发!”
剧辛来着部下杀气腾腾地出发了,而吕方一路急速行军往回赶,士兵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十多万大军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攻打玄武门,结果毛都没摸着,就打道回府,大营还被人烧了,此时的士气可谓一落千丈。
就在此时,天空一声闷雷传来,似乎要下雨了,吕方倒是希望这雨赶紧来,如果能趁势把火灭了,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他不知道,一支寻仇的部队已经悄悄盯上了他。
剧辛早就瞄上了燕军的中军,他要么不干,要干就干一票大的,直接把燕人的主帅擒住,那可是一条大肥鱼。
燕人因为来回奔波,已经十分劳累,躲在远处的剧辛看准时机,就是此时!
“仇恨,只有用鲜血才能抹平!为了赵军不堕的威名!”
“为了赵军不堕的威名!”
“为了赵军不堕的威名!”
剧辛领着手下骑兵,突然发起冲锋。因为袭击来得太过突然,燕军毫无准备,立刻陷入慌乱,弓兵还来不及放箭,中军就已瞬间被冲击成数段。前军和后军听见中军遭袭地动静,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进攻,只以为到处都是赵兵,吓得四散逃窜,一时间,二十万大军崩溃了。
吕方因为衣着太过显眼,早被剧辛盯上,他挥舞着弯刀一骑当先,直奔他所在的战车,冲到面前将手中利刃朝燕军主帅的面门砍下。吕方慌忙中举起手上的铜剑抵挡,只听得“咣当”一声,火星四溅,吕方的将军剑被一斩为二,一截还攒在手中,一截掉在战车上。
剧辛的第一次攻击被吕方挡开,他攒足力气还要再砍,吕方见势不对,躲过夺命的刀锋趁势向后倒去,最后滚了两滚,狼狈地逃下战车。
剧辛策马追上,眼见吕方已无处遁逃。千钧一发之时,突然有人大叫一声:“保护将军!”
吕方身边的亲兵见将军遭袭,赶忙上来回护,六七个人从不同方向同时攻击剧辛。但剧辛不愧是太后麾下第一悍将,面对数人的围攻毫无惧色,他催动身下的战马冲向其中一名士兵,那士兵本能向一旁躲避,剧辛趁着这个包围的空档冲了出去,又迅速拨马回身,砍杀这些拦路的蝼蚁。
他深知,骑兵一旦失去速度,就丧失了大半优势,因而他始终保持着冲击的姿态,绝不给他们困住自己的机会。
集群的骑兵是可怕的,在战斗进行的开始阶段,燕军被完全打懵了,赵军像一柄锋利的匕首,直插燕军心脏。
燕军又惊又惧,很多士兵听到喊杀声就开始丢盔卸甲,四处溃逃,原野上丢了一地的武器、军旗。
吕方好不容易躲开了剧辛的追杀,在副将苏文的护送下向北逃去,等剧辛杀完那些拦路的士兵时,发现敌方主将早已不见踪影。
剧辛还欲再寻,忽然北方一阵骚动,不知何时那里竟然出现一支严阵以待的军队,看军服样式,竟是燕军!
剧辛看见的瞬间脑中还在疑惑,燕军不是已被自己冲击的零乱不堪,四处逃散了么,这支部队是哪里来的?
燕将田喜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一头雾水的赵军骑兵,对着身旁的弓兵命令道:“弓箭手准备——”
哗——
弓兵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他们右脚向前迈出半步,举起角弓,从背后的箭囊抽出羽箭,搭在弓上,将弓弦拉到极致。
“放!”田喜仍是笑容满面,他在燕军中是出了名的笑面虎。
泛着银光的箭矢呼啸着冲向天际,在空中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后,箭头猛然向下带着巨大的力量砸向赵军骑兵。
很多骑兵还在追剿之前战斗中的漏网之鱼,虽然吕方所部的二十多万人已经跑的跑、死的死,但是人数毕竟很多,楼烦兵纵然再是强悍,也不可能一口气吃个胖子。而他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无情的箭矢射杀,他们甚至没明白,燕军明明已经处于崩溃中,主帅已经吓得狼狈而逃,不见踪迹,哪来的这么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还带着大量骑兵的克星——弓兵?
赵相如不知道,剧辛也不知道,楼烦兵更不知道。其实是燕王乐资,听说了吕方于前线的情况,邯郸久攻不下不说,还屡屡损兵折将,十分恼火,急令北上阻击李牧南下救援邯郸的十五万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