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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靳用脚踢了踢赵相如的肩膀,见她确实昏过去了才道:“这就是赵太后?”
白起颔首,表情复杂道:“是她。”
司马靳端详了会儿她的面容,不屑道:“我当真如传言一般三头六臂呢,没想到不过是个白肤细腰的女子,枉费我还亲自动手。”
白起正色道:“不要小觑了她。”说罢俯身将赵相如抱起,又对司马靳道:“此处不可久留,你将这的痕迹打扫一下,留人小心盯着屋外的情形,我将她乔装一番,半个时辰后我们骑马离开。”
“诺。”司马靳看着白起手中抱着的女子,目光阴鸷。
白起将赵相如抱进旁边的民宅内,轻轻将她放在木床上。她的头歪在一边,发髻有些散了,样子温顺安静。
白起看她这副模样,知道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解开她的腰带开始换衣。他的手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太过憎恨眼前昏迷的女子,还是对她仍留有旧情。一想到她竟然退还了那根犀角簪,想要将自己从心中抹去时,白起心中又气又痛,不禁咬牙切齿,手下动作也越发粗鲁。
白色的里衣露出,酥胸隐约可见,他眼中满是怒火,扯开外衣扔在地上。突然传来硬物撞地的声音,明显衣服里有东西。白起转身在地上找了一番,终于在衣服下面找到了一枚印章。他正要查看,屋外传来司马靳的声音:“将军,外面已经清扫完毕,您可有准备好了?”
白起将印章顺手揣在怀中,从地上拾起粉色女装,打开门道:“将此物拿去烧了。”
司马靳的伸手取了衣服,低声道:“此处不可久留,将军请速准备。”
白起颔首,将门重新关上。他取出一件早已备下的粗布男装,给赵相如小心套上,并将她的头发盘至头顶,挽成一个髻,用布巾缠住。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短兵相接的声音,白起手下一顿,抄起床边的铜剑奔至门边大声道:“司马靳!”
“将军!”
白起在听到司马靳的声音后稍稍松了口气,问道:“屋外发生何事?”
司马靳答道:“有人出来捣乱,我们似乎被跟踪了,不过幸好只有一个人,吴凤、庆尚正在狙杀。”
白起听完眉头一皱:“不要大意,赶紧处理掉。”
“诺。”司马靳立刻赶去支援。
白起则是赶紧将赵相如收拾好,不一会儿司马靳在屋外低声唤道:“将军?!那人已死,请您快出来。”
白起抱着赵相如,一脚踢开大门,司马靳赶紧冲到院内将马牵来,白起托着怀中的人将她横放马背上,问道;“刚刚是什么人?!”
“恐怕我们在邯郸已被人盯上,这个人刚刚冲出来便杀了两名属下,十分厉害。本想生擒问问情况,不过他招式凌厉,为怕耽误大事,我和吴凤、庆尚联手才将他杀死。”
听司马靳这么一说,白起不由大惊。秦赵之战失利后,秦国上下一片震惊,而赵太后已经让秦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此次他与司马靳皆是受了秦太后芈氏和穰侯魏冉的指令,要将赵太后骗出,悄悄送往秦国,以此软禁并要挟赵国。此命令极为秘密,知情者不过寥寥数人。他们一路乔装改扮成韩国来的商贾进入邯郸,除了潜伏在赵国的细作羊丛,其他人一概未见,也从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料竟然还是被发现了踪迹。
白起看了一眼那具尸体,此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样貌也很一般,混在人群中根本无法引人注意。他掰开死者握剑的手,虎口和指关节上全是厚厚的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手握兵器留下的。
司马靳道:“将军,此人不仅手中握着的是极锋利的铁剑,左臂中还藏有弩机,十分小巧隐蔽,还可以连发,刚开始他就是用这个东西偷袭了我们两个人。”
白起翻查了他的左臂,果然袖中藏有一枚臂弩。
“听羊丛说,赵太后魏氏秘密训练了一支名为‘狼军’的私兵队伍,装备精良,作战勇猛,能够以一当十,其中一部分专门负责护卫她的安全。属下猜测,此人极可能就是一名狼军士兵。”司马靳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揣测说了出来。
白起听完没有同意也未反对,只是将弩机扔给他道:“小心收好,拿回去仿制。”
“诺。”
司马靳才刚应下,白起站起身道:“他们绝不止这一个人,肯定还有同伙。此人不过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拖延我们的时间。”
司马靳听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果跟踪他们的人很多,此时早应该杀出来将他们拦下;如果跟踪他们的人只有他一个,必然会小心隐藏,避免被发现,同时通知自己人求援,绝不会这样冒然杀出。
“庆尚,将尸体丢进去,放火把屋子烧了。其他人,马上离开!”白起迅速做出决断。
“诺。”
由于此处就在城郊,根本没有城门关卡,白起等人上马后一路向西南狂奔。邯郸虽是赵国都城,却在赵魏边境,离魏国不过数十公里。白起等人只用了半天时间便抵达魏国,中途赵相如醒来一次,只是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白起用事先准备好的迷药再次弄晕了。
他们一路沿着黄河,途经朝歌、修武、荥阳,最终进入韩国境内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们将从这里取道回秦国。
而与此同时,太后失踪的消息在赵国已被严密封锁起来。
赵王在内殿,脸色铁青,身前站立的是他母后的左膀右臂,卫尉庞澈和特务营的王阿龙。
缪贤府上的羊丛是秦国细作,这件事王阿龙心中早有定论,不过为了将秦国的间谍网络连根拔起而一直没有动手。前夜有人来私下找过羊丛,王阿龙安排了特务营的恽穷和另一名狼军士兵左思一起负责跟踪此人。
恽穷懂唇术,能够不接近被监视者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和左思一起跟着目标出了城,来到邯郸西郊的一所民宅,这里还有另外的一些人。为避免打草惊蛇,他们没有靠近这些人,只远远地留心动静,而晚上没有光线,即便他们说了什么,恽穷也无法看见。读唇的本事派不上用场,急坏了两人。他们商议后决定,第二日再观察一天,看看能否探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然后再决定何时回报。
于是夜里,二人轮流值守,监视屋内动静,好不教人跑了。到了第二日清晨,屋内的人开始在附近转圈,状似无意般闲庭信步,实际是在查看周围情况。这时恽穷他们才发现,屋内一共有六人,全是男子。
临近正午时,屋内一名男子独自出了门,二人都以为他是去办事,孰料过了约半个时辰,这人又转了回身,身边还跟着一名女子。两人定睛一看,都震惊得无以复加——那不是太后吗?!
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与秦国细作接触,行迹鬼祟,当他们跟踪这伙人想顺藤摸瓜抓条大鱼时,竟然碰上了太后。看那男子的模样,显然与太后很是熟稔。恽穷和左思都傻了,他们一时半会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难道这伙人也是太后的属下?又或者,他们想暗害太后?
没过多久,他们就等到了明确的答案。太后被屋内的另一名男子敲晕,而原先与他说话的那名男子似乎是个头目,惯于发号施令,他抱起太后,并命令属下打扫周边的痕迹。
左思在看到太后遇袭时差点冲了出去,幸而被恽穷拉住了。他们藏身的大树离那屋子有些距离,而角度位置也不十分好,恽穷有时无法看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从一些对话中传递出的讯息,加上院内几个人正在套马,大致能猜出他们打算立即离开此处。
事不宜迟,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一是他们当中一个人回去报告情况并请援,另一个人则要去拖住这些人的行动步伐,这当然不可避免地会惊动他们;二是两个人丢下一切去解救太后,虽然对方有六个人,但是狼军士兵的战力不是等闲之辈可以相抗衡的,他们都有相当的自信,但是这个办法也十分冒险。万一他们不是这六个人的对手,万一他们俩都死在这里,那么太后的行踪将再也无人知晓。
最后左思决定由他悄悄靠近那所宅院,先行试探,如果里面的人武艺一般,那么恽穷可以随后从隐蔽处出现,两人一同救出太后。若敌人力量太强,那么恽穷应放弃支援,隐蔽自己,伺机向狼军回报。
试探的结果是,屋内的六人出乎意料的厉害。左思在占得先机的情况下拼尽全力也只能杀掉其中两个,最后被三个人围攻。恽穷捏紧了拳头,他很想上前和袍泽一同战斗,可是他冷静地估计了敌我力量,自己与他们还差了不少,何况屋内他们的头目还没有出现,他的战力恐怕更不能小觑。
王阿龙在训练他们的时候时常在耳边念叨一句话:干特务,任何时候都有有一颗冷静和理智的心。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左思被杀,然后埋首在树上,泪水涌了出来,他总是用袖子立刻擦干净,否则他就无法看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当秦人裹挟着太后离开了村子,他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跳下来,望了一眼被熊熊大火包围的宅子,急速奔向邯郸。
王阿龙彼时正和庞澈在宫内,一听完恽穷的报告,只觉得天要塌了,而庞澈也是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二人立刻拉着恽穷赶到赵王殿内,向他报告情况。
“大王,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派人持了手令去各城池戒严,防止可疑之人出入。”王阿龙提议道。
“晚了。”赵王表情阴郁,回答的声音果断而决绝。“按照恽穷的说法,秦人有备而来,他们就是为了掳劫太后,得手后乘快马直奔西南方向,按时间看来,他们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了国境,到了魏国。”
庞澈一直没有说话,赵王的说法他其实深以为然,只是太后的安危让他揪心,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掳离开他的视线了,上一次的事情几乎成了隐伤,虽然她从不在人前表露,可是庞澈知道,那些事情并没有从她心中彻底散去,就像影子一般仍旧会时不时出来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