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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静俯身从靴子里拔出匕首握在手里，“你不必全然照顾我，我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程可笑忍不住笑了，“还是先将它收起来吧，这次用不着。”
文静想说点什么，看着前面火光隐约，终于也没说出什么，把匕首重新插回靴子。
程可笑俯首在她耳边道一声，“小心了！”伸手拔下插在马身上的箭，然后又用力再刺进去。马受到疼痛刺激，撒开马蹄疾跑起来，程可笑稳着缰绳任它飞快前进。
第51章 逃亡
及至火光近在眼前，清凛凛的铁甲映着寒光，在黎明初起的朝雾中威武森然。受惊的马片刻没有停歇，速度丝毫不减地朝那铁甲兵冲去。
文静瞪大眼睛盯着那火光中的刀光，时刻等待着对抗的那一刻。
程可笑突然长啸一声，扯着马缰绳。伴着长长的一声嘶鸣，马蹄高高抬起，程可笑再次用箭扎了马屁股，马后腿也跟着奋力一跃，要从那铁骑兵上跳过去。
铁骑兵见来人直接闯阵，挥起大刀毫不客气朝马腿砍去。文静在马上瞥见那映着火光的大刀砍来，这一刀砍下去……
文静不敢想，害怕，想闭眼，又不能，集中眼力死盯着砍过来的大刀，凝神伸腿要将之踢开。
但是，程可笑没有给她机会。在铁骑兵挥刀砍马的同时，他也抱着文静跟着跃起，借着马的高度与前进之势，躲开了铁骑兵的攻击，然后大掌将文静推出。
文静只觉得一股力道自身后而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跟着往前飞去，风呼呼从耳边过，身后传来马儿凄惨的嘶鸣声痛苦的嚎叫声。她想回头看一眼，却根本回不了头，程可笑那股力道迫得她失去了自身的任何动作，如同坐上了云霄飞车一般。如果她会控制那股力道，那么此刻绝对可以以一个相当优美的姿势如同仙女驾云一般从空中飘过。但是她不会，所以，她只能挥着双掌，极其没有形象地任风刮出眼眶的泪水，最后重重地掉落在一个……
文静眨眨酸涩的眼睛，将风吹出的眼泪逼出眼眶。这好像是……
果然是一匹马！
文静以肚子着地——不，着马背，一时压力迫得她差点吐出来。但马未停，依然朝前奔去，带着她一颠一跛，大脑更加七荤八素。
“程——可——笑！”文静咬牙切齿，如果不是掉在马背上，她这一摔得摔成什么样子？连出手的机会都不给她，就任性地将她抛开。
颠簸之下，胃里一酸，一股酸气真的冒出喉咙，想咽咽不下，那马也不停下。文静干呕了两下，努力爬上马背，握住缰绳，将马稳下来。
风声小了些，远处仍有着些微的刀剑声。文静调转马头往回奔去，及至半路，迎面一匹马哒哒地疾驰而来。
“回撤！”
是程可笑的声音，文静再次调转马头，跟上他，身后的杀伐声渐渐消失。
“你回来干什么？”听声音，程可笑似乎颇不高兴。
“我来接应你呀。”文静得意洋洋，“我刚好掉到一匹马上了，不知道是哪里的……”
“哈哈……”程可笑的笑声很夸张地传来，最后越笑越厉害，笑得文静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程可笑仍是笑个不停，好不容易止住了，无奈道：“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哦，你以为从天上掉下来，真就那么准能砸在一匹马上？”
文静眨眨眼，“那这匹马是哪里来的？”
程可笑无奈道：“我事先在此安排的。这次偷的东西不少，哎，你可不准说出去！”
文静想起之前他在策马时的一声长啸，难道就是在呼唤这两匹马？
“噢，我知道了，你在尼西的马场偷偷训练的。”难怪总跟着虞绍练兵了，人家练兵，他练马，驯服了骏马自己偷走了。
“本公子那是光明正大地训练。”程可笑对“偷偷”二字相当不满。
文静听他口气已是轻松，喜道：“这次是逃出‘去’了吧？”
程可笑长舒了一口气，“是逃出‘去’了。”
文静也松了一口气，嗷嗷地叫了两声，然后朝程可笑道：“真谢谢你了，你又救了我一命。”
“好说。”
“那狩猎场的刺客是怎么回事？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不对，是为什么我会睡着？”文静噼里啪啦地问着。虽然是她做足了准备的逃亡，却在莫名其妙之下就逃了出来，回头望望自己做了那么多无用功……感觉很不妙。
程可笑又嘿嘿地笑了，侧目看了文静一会，“真没想到一国公主，还是当戏子的料呢，哎，我可没贬义，只是感叹，你那场戏，演得实在是……入木三分，别说虞绍，就连本公子我都差点信了。”
文静眨眨眼，“你一直跟着我们？”
“这么大的狩猎场，不跟着到时候打哪寻你？”
文静若有所思，“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后来好像虞牧也到了。”
“这事说来话就长了，我只简单点说，就是这样的。虞牧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所以故意露出弱点引蛇出洞，借着这次狩猎的机会，大家皆大欢喜。虞牧想用王妃来激伊族出手，伊族想借王妃来要挟虞牧，程可笑与伊族合作抓王妃，王妃想挑拨两虞相斗，程可笑与王妃合作逃走，最后虞牧灭了伊族刺客，抓到了意欲对王妃不轨的虞绍。唉，可叹程可笑混水摸鱼地带走了王妃，从此光明正大的历史上抹了一记污点。别说，秘密。”
程可笑跟说相声似的，一阵一阵绕口令，文静听得一愣一愣的，等程可笑停下来她还是没绕明白。最后程可笑见她一脸傻愣的表情，问道：“不明白？”
文静摇头。
程可笑叹了口气，又原话重复了一遍，文静仍是一脸茫然。
“还是不明白？”
文静还是摇头。
程可笑无奈道：“那就算了，不明白正好。”
“那最后的结果呢？”
“结果？”程可笑又伸手绕着肩头的落发，很坦率地摇头。“如果你问虞绍和虞牧……不知道。”
文静沉思一会，抬头粲然一笑，“谢谢你。”
她之所以会睡着，是他呢，他不想让她看到虞绍与虞牧父子相残。是啊，就算是为了自己逃命，但不管是虞绍弑父，还是虞牧杀子，而同时相关发生的多少无辜生命因之惨死，不看到还好，若是亲眼见到了，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了。
文渊，我好像真的会下地狱了……
抬头望天，已是微明。
在文静看来，程可笑往火里扔迷香，是体贴避免她看到虞牧虞绍父子因她相残。但在程可笑，体贴固然是有，但林中篝火烧迷香，对于内力深厚的虞绍来说毫无作用，但却恰好能把不懂武功的她迷晕。虞牧赶到时，她躺在地上睡着，而虞绍清醒，恐怕是个人都会怀疑他有不轨企图。这一争执之下，加之文静事先对他们的心理暗示，虞牧怒火中烧，虞绍也绝不退让。若文静清醒，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全副放在她身上，但她昏迷着，那他们自然一心都放在对方身上，这才是浑水摸鱼带走她的最好时机。
“你接下来去哪里？”
“好人做到底，送你回西关吧。”
“那多谢了。这回去要几天？”
“非正常来看，三四天吧。”
“非正常？”
“嗯，不眠不休马不停蹄一路畅通。”
“那……正常呢？”
“我累你困马受伤，前有恶狼挡道，后有尼西追兵，这样差不多七八天吧。”
文静若有所思，望着前面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朝日，放出晞辉万丈，心情顿时大好起来。
“没关系，七八天就七八天，没道理在宫中处处凶险都过过来了，却在最后失败。先吃点东西，养足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怕不怕。”
文静边说着，伸手在马背上的背袋里掏出个馒头来，扔给程可笑，“你准备得还真是齐备。”然后再掏出一个自己吃，“大恩不言谢，接下来一路上……”
文静的话卡在半路，捏着馒头愣愣地瞪着马背，看着从马肚子底下探出的人头。
“仙女姐姐！”
“小四……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清秀秀的小脸蛋，黑黑亮亮的大眼睛，清澈透底，除了傻傻的小四，还能有谁？
文静把小四拉上马背来，回过头去求问程可笑。程可笑也是一脸纳闷，连连摆手表示无辜：“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把这两匹马交给出城的人，让他帮忙歇在这里。”
“仙女姐姐和扇子哥哥走了……”小四嚷着，小小的嘴唇尽是委屈。
文静顿时明白，小四是看到她走了，又见程可笑牵着马也走，于是躲在马肚子下跟着来了。
“好好，姐姐带小四一起离开。”说起来，小四能跟着出来真是太好了，不然这个小傻子在那里还不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只是，就带她一个已经够给程可笑添麻烦了，再多一个小四……
回头去眼神询问程可笑，他并无反对之意，文静于是也高高兴兴地带着小四一起上路。
这一天，尽管疲惫，但是逃脱升天的文静却没有半分觉得疲累，只觉得未来就像那眼前逐渐升起的太阳一样，冉冉而上。
日过午时，文静正学小四躲在马肚子下乘着凉吃着馒头喝着水，程可笑则倚在马背上往嘴里扔着花生米。
“快上马！”程可笑催促着他们。文静闻言一句话不说，拉起小四翻身上马，赶着马鞭溅起黄沙阵阵，然后大声问着：“他们追来了？”
程可笑道：“看来他们对你这个王妃还挺舍不得的。”
文静瞪了他一眼，“以后不准再提这两个字！”
程可笑失笑连连，扬手一鞭抽在文静的马背上，马受鞭策鼓气力量奔驰而去，程可笑在后跟上。
疾驰半个时辰，文静实在是没力气了，但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大，连她都听见了。
程可笑无奈，索性勒马停住，“那先歇会吧。”
文静四处张望，“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程可笑道，“再往前八十里有片树林……”
文静无奈地看了一眼地上赖在原地不动的坐骑，无奈道：“只能先歇会了。”跳下马来，让小四也下来，给马喂了些水，又到牵着马在附近零零散散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