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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渊,你……一点都不难过么?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文静知道这话她不该问。可是,看文渊如此云淡风轻地谈论他自己的死亡,好像那不过就是一次普通的约会,离开一些人,然后约见另一些人,倒是她像自作多情了。
文静突然抬头,热切地问着文渊:“比如说,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文渊你都没有恋爱过,难道不遗憾吗?”
多少早逝之人,最后都懊恼不曾体会爱情。文渊清心寡欲一生,难道不遗憾么?心中有了追求,有了牵挂,总能有奇迹产生的不是?在医学界,总是会有超科学的奇迹产生。她会在这里是奇迹,难保文渊也不会是个奇迹呢。
她始终相信,她的奇缘是因文渊而来,文渊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离开她,不可能的。
文渊注视着她急切的表情,眼神复杂,似微笑又似无奈。半晌,轻轻摇头,“没有遗憾了。”
文静一愣,眸色暗淡下来,喃喃道,“是吗。文渊……”
是啊,这么美好的文渊,怎么会没有过爱情。
“不过,若说想做的事……”文渊轻轻接下了她的话,眼眸也随之暗淡下来,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我从小畅游书海,却困于书海,人人都道学识渊博,却不知,我真正想做的,是守卫疆土。米那如今外患不绝,南海侵扰,尼西虎视,我纵遍览全书,却只能纸上谈兵。若身体无恙,自可提枪挂阵,护卫米那美好河山。”
悠悠然似无限感叹,卓卓然又万千豪情。文渊常言,再难解的死结,总有一处活扣。他冰雪聪明,胸藏经纬,大事小事到他这里无不迎刃而解,他心地良善,事事以他人为先,帮周围的人解决各种难题。却偏偏他自己这一个死结,打在他心上,无一处活扣可解。
晚霞散尽,渐一片苍空。
叮当的刀剑声息,文静精疲力竭地爬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宁煊皱着眉头,弄着被划开的袖子,忍不住埋怨道:“你这是要拼命吗?刚才那一剑,若不是我拦得快,咱俩估计得天地同寿了。”
“天地同寿”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文静心思混乱,出剑茫然,宁煊与她对招,说是对招,最后都变成防止她回剑伤了自己。
可惜文静仍不自知,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喘气,对宁煊的埋怨充耳不闻。待呼吸顺畅了,手脚找回些力气了,又重新捡起长剑道:“再来!”
“不是吧,还来?”宁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抬头望着暗淡的天色,一弯新月薄薄地贴在那暮色之上。“这都几个时辰了?再来……”接下来的话被文静的一眼横扫全数吞了回去。“好吧,再来。”
时至夜半,文静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躺在湖边的青草上,长剑跌在一边,晚风扬起发丝飘摇,如影似魅。宁煊也全无形象地躺在她身侧。昏黄的宫灯照在二人身上,淡淡光晕起。
沉默半晌,宁煊悠悠然长叹一声。
“我曾恨极了从天上到地下的那一瞬间。但后来却发现,从天上到地下,只有一瞬间,真是好极了。”
文静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话,也没有想答他的话,她正忙着眼泪和着汗水流。汗水流掉了身体里的水分,留给眼泪的就不多了。她不喜欢流泪,流泪眼睛会疼。
“从有记忆开始就认识文渊。从正式懂事开始,就知道他很快就会离开。那时候他生病一次,雪儿和依柔就伤心一次。起初我也这样,总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但到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其实人都是会走的,迟早而已。我们活着的每一天,不就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么?不,不是那一天,而是那一刻。其实,所有的天上与地狱,都只有一瞬间的距离。那中间的所有过程,都是我们自己在折磨自己。”
宁煊自言自语完后,转头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文静,“天香,你说对吗?”
天香晚知道一天,不就少担忧一天么?文渊也曾这么说。
“这道理……”文静想说,这道理,谁都知道。可是,谁能真正做到,不去想那就在前面不远的生离死别,反而心无挂碍地高高兴兴只念着此刻还在一起。
但无力的呼吸,哽咽的喉音,让她说出这三个字,便再也吐不出任何话语。
一切默然,宁煊又怎会不知道她未了之言?
“天香,你喜欢文渊,那希望文渊喜欢你吗?”
“废……”
废话,哪份付出的感情,不希望有回报?在不在乎是一回事,希望不希望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何况,她连不在乎都做不到,又怎会不希望?
“那你还在这磨蹭什么?文渊能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文静怔住。是呀,真的到文渊离开,纵然文渊如他所说的没有遗憾,可是,她能没有吗?
抽出最后的气力,忍着全身的酸软,文静极其狼狈地爬起来,朝宁煊道声谢后,便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湖往“揽浩阁”跑去。
宁煊看着她在夜色里跑远的背景,遥望着湖对岸那烛火昏黄的小窗,窗边人影悄然独立。
若知有今日,他当日还会不会那么任性?
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宁煊也不是一个爱执着于如果的人,没有答案的问题,不问也罢。伸手扯一根草茎,夜雾凝露,再抬首往那灯火小窗处,人影已空。
天香,对不起。
“啪嗒啪嗒”。沉重的脚步声伴着沉重的呼吸声,顺着木梯从楼下往楼上来。文渊回头,文静正好推门进来。
“文渊——”文静停下脚步,扶着门框喘气。
文渊看着她狼狈的形象,不觉笑了,倒了一杯茶过去,扶起她。“怎么跑得这么急?”
文静接过茶来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还要吗?”文渊接过茶杯,顺手拣下她头上的一片草叶。
文静咽咽口水,觉得嗓子舒服多了,正要说话,又一杯茶递过来。
连着两杯茶下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舒服多了。文静深吸一口气,拉着文渊在她对面坐下,定定地直视着他的眼眸,以不容打断的语气说道:“我想文渊一定知道,我喜欢文渊。不是普通朋友的喜欢,是真正夫妻之间的喜欢。”
文渊神色一滞,微微蹙眉,瞬息而过,依然面带微笑,状似在问,到底想说什么。
在文静的认知里,她与文渊之间的感情绝对会是水到渠成型的,从来没想过还需要表白这一环节。她没有提前演习过,只在刚才从湖边跑过来的这段距离里,想着她要告诉文渊,她要文渊喜欢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未及思索的话说出,竟是先作了表白。后知后觉,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
文渊的微笑是鼓励,也是打击,但文静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文渊对我没有夫妻之爱。若文渊就这么离开,我会难过,但不是少了一个朋友的难过,更是遗憾。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的丈夫不喜欢我,我会很遗憾,很遗憾。”
文渊眸色微暗,轻垂眼睑。文静也低下头思索着该怎么说,一时沉默。
片刻之后,文静抬眸继续说道:“我曾说会等文渊心结打开的那一天,再来定位我们的关系。但文渊已经说那是个死结了,那就不管它了。我要定位的关系从来就没有其他,我要文渊喜欢我,要文渊爱我,一天也好,两天也好,就算只有最后一刻,我也少了些遗憾了。当然,我也一定会努力,让文渊喜欢我。”
从不曾见过有如此胆大率性的女子,不羞怯,不退缩,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大大方方地索求爱情,更是坦率真诚地扬言追求爱情。
文渊为此时的文静震撼了,尽管她此刻形容狼狈,头发散乱,衣衫脏乱,脸上还蹭着泥还是沙,她却丝毫没有注意半分。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对他的爱情,盛满了对他的期待,那么耀眼,那么明艳。
国色,天香。
与子偕老,既已不能,那我只求执子之手。文渊,你给吗?
就算不曾爱,此刻又哪里逃得掉?
更何况,早就爱了。
文渊的眼神逐渐凝聚,最后幽深得如同深渊一般,紧紧地锁着文静,不言不语,不闪不避。
文静原本失常的心率在他眸光的注视之下,失常得更加厉害,咚咚咚咚,擂鼓一般,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文渊从不曾有这种眼神,他平时喜欢看她,眼神总是清亮带笑,柔柔的,暖暖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安心。可现在的是怎样?她只觉得呼吸都被他幽深的眼眸吸走了,整个思维意识全掉进了那两方深潭里,抽离不出,也不想抽出。
像是极其遥远,又像是近在耳边,她听到一句:“告诉我,你的名字。”
第75章 剩下的一辈子
文静倏然回眸,所有意识在一瞬间清醒。这一刻,真的被吸走了呼吸,干涩了喉咙。回过神来,文渊的眼神已恢复清亮,依然似平常一样,柔柔的,暖暖的,带着微笑望着她。
告诉我你的名字。
文静很希望她没有听到这句话。可是,文渊的笑容里含着洞悉一切又包容一切的鼓励。
因发凉而僵直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不敢再对着这样的眼神,文静默默低下头。咽咽口水,润润干涉的喉咙,她若是明智就应该马上装傻反问,坚决抵赖到底。
可是,她说不出来。好半天,才找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的?”
文渊早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心里虽然早已确定,但事情实在太过诡异,她若反对,他想,他没有理由不信她。但她没有,那么,这世间真会这种离奇事件发生?收好心神,文渊平静地陈述:“你喜欢我。”
“啊?”文静惊讶地抬头,愣愣地看着文渊。她是不是听错了?若是要表白,应该是“我喜欢你”吧。
但很明显,她没有听错,文渊带着笑容,继续解释:“天香公主不可能喜欢我。”
文静依然愣愣的,眨眨眼,无法消化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觉地反问:“为什么?”
文渊笑了。“因为她有喜欢的人。”
“那……不能移情别恋吗?”文渊这么好,谁会不喜欢?
“若是别人,或许有可能,但她喜欢的那个人,不可能。”
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