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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4届-刘斯奋:白门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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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请教老叔,这流贼所凭者何,竟能如此猖獗!莫非已是无法制御了么?“有好一阵子,冒起宗都没有回答。他把弄着手中的酒杯,眼睛直愣愣地瞅着某个无形的东西,神情变得越来越忧郁,终于,叹了一口气,说:“这事说来只怕也是天降妖变,惩此下民。以往我亦是耳闻其状,未得亲见。直至去秋调职襄阳,日夕往来战阵之间,始稍知其详。大抵此寇横行肆虐二十余载,旋仆旋兴,久不能荡平者,富室暴殄,天灾盛行,固然是其根本;不过贼之魁首,实亦有非常过人之处。
    即以李自成而论,我曾询及贼之降将射塌天李万庆等辈,俱谓其不好酒色,不贪金帛,布衣粗食与部下共之,坚而能忍,有容人之量,士卒乐为之死,故于众贼之中,势力日强,又造‘三年免征,一民不杀’之语,四处播煽,愚民不察,风靡而从……”“啊,‘三年不征,一民不杀’,不知此贼果能实行否?”黄宗羲脱口而出地问,显然被关于李白成其人的这种闻所未闻的描述吸引,并感到惊异了。
    冒起宗瞧了他一眼,似乎对他提出这个问题感到有点意外。
    “世侄以为他能实行否?”他反问。沉默了一下,看见黄宗羲没有反应,他又缓缓地说:“去冬襄城之破,闯贼怒贡生李永祺迎陕督汪公拒守,大捕城中士子一百九十人,削鼻断足,并尽屠永祺之族,彼又安能不杀!”
    “哎,太冲世兄!”一个姓吕的老清客看见冒起宗似乎有点不高兴,赶紧帮腔说,“杀人放火,乃贼之本性;他若能不杀,这贼岂不就做不成了么?”说出这句自以为得意的“妙语”之后,他就捋着山羊胡子,嘿嘿地笑起来。
    黄宗羲没有理他,眨了眨眼睛,又问:“不过,适才世叔说,那李闯‘三年不征,一民不杀’之语一出,四方愚民竞风附影从。若彼嗜杀如故,又安能至此?”
    冒起宗想不到黄宗羲会这样提问,一下子倒被弄得张口结舌,不知怎样回答。
    加上他还不了解黄宗羲这种凡有疑问非要寻根究底不可的脾气,只当对方同情流寇,有意顶撞自己,于是把酒杯轻轻一放,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坐在下首的冒襄却十分熟悉他的这位社友,看见父亲的神情不善,连忙插进来说:“太冲兄,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个打破沙锅的性儿,什么都要问到底。不过,似这等显而易见之理,你怎么还想不透?”
    “哦,小弟确实弄不明白。”黄宗羲老实地回答。
    “此理至简单:闯贼之意,无非是归附者可以不杀罢了。我听说,闯贼每攻一城,束手迎降者不杀不焚,守一日者杀十之三,守二日者杀十之七,守三日则一城尽屠之。愚民畏死,所以便闻风归附了!”冒襄一边说,一边朝冒起宗使眼色。
    黄宗羲这才恍然大悟。他点着头,朝冒襄拱一拱手说:“原来如此,承教了!”
    这一下,倒引得冒起宗和清客们微笑起来。
    于是,接下去冒起宗又说了一些同农民军作战的情况,并在黄宗羲的追问下,特别解释了农民军的“三堵墙”阵法,和“放进”攻城法。据他说,所谓“三堵墙”,就是临阵时,以三万骑兵做前锋,分成三队,前队若擅自溃逃,后队就可杀之;若久战不胜,则诈败散开,让敌人追进来,由步兵三万,各挺长枪拒敌,骑兵再突然回头夹击,十分厉害。至于“放进法”,就是攻城时候,不采用传统的架设云梯的办法,而是在城墙下挖洞,放置火药罐,把城炸开。没有火药时,就把洞口加深加大,大至可以容纳上百人;每隔三五步留一土柱支撑,待洞挖成后,就用粗绳拴住土柱,外面用几千人扯住绳子,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呐喊,立时柱折城崩。这个办法也相当厉害,李自成曾用它攻陷了无数城池。
    冒起宗语调低沉地说着,其余的人都停了杯箸,静静地听,一个个脸上都现出悚然惊惧的神色。他们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这种境地,但是不难想象当时惊心动魄的惨酷情景;同时,不由自主地想到,有朝一日这种奇祸巨变降临到自己头上来时,将会是怎样一种可怕的结局,而事实上,这并不是不可能的……终于,冒起宗不说了。他望了望大家,勉强地一笑,补充说:“虽然国家不幸,生此妖孽,不过扰攘至今,此妖恐亦气数已尽,不久便当败灭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可是刚才大家的情绪被压迫得那样厉害,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立即解脱出来。冒起宗看见大家只是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都没有做声,便举起酒杯,呷了一口酒,神情严肃地说:“这事该算得已故陕督汪公的一件大功!
    据说,闯贼之祖墓,在米脂县万山中,其墓穴为异人点定,当年曾置铁灯一盏于墓室之内,并造语说:”铁灯不灭,李氏当兴。‘汪公侦知后,申报朝廷,于是派人人山,百计查明墓址,掘开之后,果见灯火尚明,于是立时扑灭;又在其先祖骸骨脑后,发现一小洞,大如铜钱,有赤蛇一尾,盘曲其中,长约三四寸,有角,见日而飞,高达丈余,以口迎日色,吞吐六七次,然后返伏穴中。于是一并杀死。汪公命将此蛇腊制后,连同闯贼先祖之颅骨一道函封,送呈朝廷。你想,闯贼之能横行天下,实全仗此一灯一蛇护佑,如今已是蛇死灯灭,他还能长久作恶么?“冒起宗这话一说出来,在座的人都不禁“氨了一声,随即又不响了,仿佛在默默品味这个消息所包含的不寻常意义。渐渐,大家的脸色变得开朗起来,有的人甚至露出了微笑。终于,那个姓吕的清客首先站起来,兴冲冲地举起酒杯,尖声说:“好!这叫做天亡逆贼,物极必反。大明中兴有望了!来,为东翁这非常喜讯浮一大白!”
    “对,对!”其余的人也凑兴地举起了酒杯。
    惟独黄宗羲坐着不动。他低着头,眉毛皱得紧紧的,一言不发,对于周围发生的情形,似乎根本听不见,也看不见。
    “嗳,太冲,快来呀!”冒襄催促说。
    黄宗羲仍然毫无反应。
    冒襄同大家交换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眼色,正想再催问,突然,黄宗羲抬起了头。
    “可是,这难道是真的么?”他问,满脸都是苦恼的神色,“这样,李自成果真就会败亡了么?不急图改革,进贤用能,兴利除弊,救灾赈民,消弭祸源,光是毁掉一个李白成的祖墓,又有什么用?啊,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高亢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大家,眼睛却开始发红,并且冒出了泪水。
    在场的人全都愕住了。冒襄瞧了瞧默然放下酒杯、慢慢踱开去的父亲,又转向黄宗羲,想劝解几句,急切问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看见冒成的脑袋出现在窗棂上,朝他直打手势。冒襄只好暂且放下黄宗羲,向冒起宗禀告了一声,匆匆走出外闻来。
    “少爷,来了!”冒成一见他,就迎上来紧张地说。
    “什么来了?”
    “咦,刘大人呀!”
    冒襄心中猛地一跳:“什么?刘大人来了?在哪里?”他急忙问。
    “就在东厅里。小的见少爷正陪着老爷,不知好不好通报,所以……”冒襄已经没有心思听他解释。他连忙迈开大步,迅速地向东厅走去。
    刘履丁果然正在那里。也许因为这一个多月来着实辛苦,加上车舟劳顿,灯光下,他显得疲惫而憔悴,不过,表情仍旧是兴奋的。一见冒襄,他就兴冲冲地迎上来。
    “幸不辱命,报喜来迟,尚祈恕罪!”他作着长揖说。
    “嗯,她呢?”冒襄匆匆还过礼,问。
    “别急嘛,莫非弟还能把她带到这儿来不成?我们的船到了码头,就派人向兄报信儿,却寻兄不着。阿嫂听说了,便即时派了丫环老妈,打了灯笼,抬了轿子来接,这会儿想已安顿好了——辟疆,不是愚兄夸奖,像阿嫂这等贤慧的,真是难得呢!”
    “哦!”冒襄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定了定神,重新向刘履丁行礼道谢。
    刘履丁摇摇头:“你可别谢我!应该好好谢钱牧斋才是。这一次,不是他热心出面主持,这事只怕还真的办不成。”
    “啊,怎么?”
    “一言难尽,你先看看信吧!”刘履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钱牧老托我捎给兄的。”
    冒襄疑疑惑惑地拆开信,只见上面写着:眷侍生钱谦益顿首拜。双成得脱尘网,仍是青鸟窗前物也。
    渔仲放手做古押衙,仆何敢贪天功。他时汤饼筵前,幸勿以生客见拒,何如?
    嘉贶种种,敢不拜命!花露海错,错列优昙阁中。
    焚香酌酒,亦岁晚一段清福也……
    “那份谢礼是我临时命人采办,用你的名义送他的。”刘履丁解释说,随即将这一次在苏州的一番周折大概说了一遍。看见冒襄默不作声,像在思考什么,他又微微叹了一口气,补充说:“是啊,这件喜事来得有点不是时候,正碰上建虏大举人寇,不知要乱到什么地步呢!”
    冒襄没有做声,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蓦地,他回过神来:“啊,什么,你说什么?”
    “建虏已于上月初六分道大举人塞,京师戒严。朝廷下诏征诸镇率兵人援。塘报已于半月前到了。如今外间传说纷纷,道是长城已经失守,建虏分东西两路长驱直人,前锋已进抵蓟州了——怎么,兄还不知道?”
    冒襄大吃一惊,像晴空炸响一个霹雳似地呆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倒退一步,颓然坐在椅子上;随即,又猛地站起身,也不招呼刘履丁,管自跌跌撞撞地向西厅奔去。
    第二部:秋露危城
    主要人物表
    黄宗羲字太冲,明末诸生,复社成员
    陈贞慧字定生,明末诸生,复社四公子之一冒襄字辟疆,明末诸生,复社四公子之一方以智字密之,翰林院编修,复社四公子之一侯方域字朝宗,明末诸生,复社四公子之一吴应箕字次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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