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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天君降落在岸边草地上,立时就被眼前的仙境景象迷住。我张开双臂,仰着头,不停转圈,感受着清风在耳边呢喃,灵兽轻声细语,心情无比愉悦。许久睁开双眼,见天君正目注着我,那与昊天哥一模一样的俊朗容颜让我有了一瞬的迷惑。
“昊天哥……”我喃喃唤道。我想起灌江岸边那个紫衣飘飘的男子,黑风崖上那个救我危难的男子,玫瑰花田里替我鬓边簪了一朵玫瑰花的男子,那个深情温柔、情意缱绻的男子。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把头轻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声,心里盈满别样的情愫。天君伸手环抱住我,下颌抵着我的发丝,我闻着他身上与昊天哥一样的男性气息,充满踏实的感觉。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恬静。
突然,耳边厢一声巨大的吼叫声响起。我猛然睁开眼睛,离开天君的怀抱,只见四维灵兽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空荡荡的原野上立着一只巨大鳄鱼。他的尾部牢牢吸住地面,身子直立起来,血盆大口张开着,露出明晃晃的獠牙。这已不是普通的鳄鱼,形容恐怖,大抵已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鳄鱼精。
我本能地瑟缩到天君身后去。那只大鳄鱼继续对着我们叫嚣,天君朗声道:“何方妖孽?识相的就退开,还可留你一条生路,若不识相,自讨苦吃!”
那鳄鱼哪里肯听,竟发了狂叫嚣着向我们冲过来。天君拉着我赶忙躲开他的第一轮攻击,他却不依不饶重新发起冲撞,天君恼了,伸手积蓄法力,一掌劈了过去。鳄鱼与那法力对峙了一会儿,终于不敌瘫倒在地,嘴里凄凉呜咽。天君道:“孽畜留着也是祸害,不如除去,省得再吓着旁人。”说着又积蓄了一掌法力,欲劈过去的那一时刻不知何处窜出一个紫衣少女,哀声凄切,挡在了鳄鱼前面。
“请大仙饶命!”那少女闭着眼睛,凛然挡住天君的法力。天君的法力施出一半又收了回来。那少女等了一会儿,见无动静,便睁开了眼睛。一见我与天君,她又惊又喜,转头骂了那鳄鱼一句:“初龙,你真是脑子进水了,连姐姐回来了都不知道,居然还要冲撞姐姐!”骂完,少女就从地上起身,奔到我和天君跟前,先跟天君行礼,再拉住我又蹦又跳,嘴里欢呼雀跃着:“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少女喜极而泣,眼里有分明的泪光。
我疑惑地看着她,道:“你叫我姐姐?”
少女一愣,“姐姐,难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紫鹃啊!”
我懵懂地看向天君,天君微笑着道:“没想到他乡遇故知,绛珠,她是你的侍女紫鹃,那鳄鱼就是初龙吧?”
“是的是的,”紫鹃点头,“初龙犯浑,冲撞了天君和姐姐,还请天君恕罪!”紫鹃说着就回头训斥那鳄鱼道:“还不变回人形,小心吓着姐姐。”
鳄鱼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便化成人形。我眼睛还未眨动,那庞大的鳄鱼就不见了,一个和黑鹰一般虎头虎脑、健壮粗犷的少年便立于我跟前。只是他看我的神色却不如紫鹃亲昵,眼神里全是负气。
“初龙,见到你家绛珠姐姐怎么如此生分?这是跟谁闹别扭呢?”天君的口气像在呵斥一个小孩子。
紫鹃已去拉初龙,嘴里叨叨道:“天天说想念姐姐,见到了又这样矫情,你到底怎么回事?”初龙只是咬着唇,不吭声。
紫鹃回头看我和天君,赔笑道:“他是脑子糊涂了,天君和姐姐不要同他计较。”
眼前情形令我心下疑窦丛生,在灌江口真君府时,曾听杨戬说湘妃娘娘原是西天来使,而今我便是湘妃,那这灵河就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紫鹃是我曾经的侍女,那初龙呢?我与他之间又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
在灵河安顿下来,紫鹃给我们准备了膳食,吃饱喝足,天君自是去寻那粘贴药水,天君怕我累了,没有让我一同前往。我便与紫鹃初龙一起坐在灵河岸边玩耍。我们将鞋子脱了,赤脚伸入灵河水中戏水。
初龙一直一言不发,蓦地竟对紫鹃道:“紫鹃,你可以避开一下吗?我有话同绛珠姐姐说。”
紫鹃一愣,我也一愣,但见初龙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紫鹃不敢迟疑便径自离开了,留下我与初龙并肩而坐。初龙将我右手掌心翻了过来,一枚泪镜便现了出来,我心里暗暗吃惊,我的身体上什么时候还暗藏了这么个机关?
“为什么都不同我联系?为什么不再使用这枚泪镜了?为什么再相见,你在天君的怀抱里?我的绛珠姐姐在天庭那个名利场变得这样快了?”初龙言语哀伤,含怨带愁,几句话问得我心里酸疼。
看着初龙悲伤欲绝的面容,我心里不忍,道:“对不起,我失忆了!”
“就算是失忆,一些本真的性情也会失去吗?我幻想过与你重逢的一千种一万种情形,就是料想不到我日思夜想的绛珠姐姐会在另一个男子的怀抱里。”初龙恼怒地拿过那面泪镜摔到地上去,泪镜摔在石头上,四分五裂。初龙径自起身离去,留下我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岸边。
我不懂这个傲头傲脑的少年为什么对我与天君的那个拥抱有着如此强烈的反应,我隐隐感觉到他对我,应该说对之前的我一定有着不寻常的感情。紫鹃告诉我初龙是我、她和婆婆纳从鳄鱼洞里带回来的一枚鳄鱼蛋,悉心照料才使他成功孵化,尔后我们在灵河边无拘无束地生活,又遇到了艾莽。初龙的眼泪感化了堕入魔道的艾莽,于是我们的队伍又一次壮大。我们一起闯入天庭解救神瑛,一起与天庭的神仙斗智斗勇,一起经历风风雨雨,现在艾莽成为如来坐前修行的佛陀,婆婆纳在王母宫里效命,他们皆都是为我牺牲的朋友。而初龙更是为了化解我在天庭的危境哭干了泪水,到鳄鱼洞中修养数年才恢复元气。他一度因为思念我得了暴食症肥胖臃肿,是我的吻治好了他的暴食症和肥胖症。他对我像对母亲和姐姐般依赖。而我觉得,他对我不止这样,我感受到的绝不仅仅是紫鹃描述的。
入夜,暮色沉沉笼罩住灵河两岸,天君回来了。他精神不振,想来是寻找药水之旅不顺,如来佛祖那里也没有他要的东西。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佛陀。受戒的头颅落光青丝,亦掩不住天然一股风流气韵。他乘坐的轮椅巧夺天工,仿佛出自能工巧匠之手,令人侧目,紫鹃却告诉我那轮椅是从前我亲手做的,而这个佛陀不是别人,正是艾莽。
茫茫旷野,星子一颗两颗次第升起,如许多眼睛暧昧地闪烁在天际,窥视着一切,我与艾莽就置身于昏暗的夜色之中,艾莽坐在轮椅上,双手娴熟地转动轮子,缓缓而行,我就在他身边,小心地跟随着。当一颗流星从天际飞过,它的身后出现一条完美宛转的弧线,我们都停止前进,仰头神往地看着那流星飞远。
“从前咱们也这样一起看过流星吗?”我问。
“从前都是咱们五个人一起看。”艾莽轻轻地答,他的声音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仿佛能勾人心魂似的,又使人心性沉静。
“从前……从前的岁月很美好吧?可惜我都忘记了。”我从没有过的悲伤。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绛珠……”艾莽唤我,我蹲在他跟前,仰着头看他,这样白衣无暇的艾莽带着超凡脱俗的美。
艾莽伸手遮了我的眼睛,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时光也仿佛就此凝固。周围一片静寂,我不知道艾莽为什么要这样做,许久才听到他说:“从前当你这样望着我的时候,我就会伸手遮住你的眼睛,你的眼睛里有一些让人害怕的魔力……就算现在你失忆了,那魔力却还没有失去。”
艾莽的言语随着旷野的清风轻轻地绕着我的耳际,我就像坠入一片曼妙的时空,身子变得极轻,在时空极轻快地曼舞。
艾莽是跟佛祖请了假来探望我的,很快便要回他的菩提树去。“明镜非台,菩提非树,本来无物,不惹尘埃。”分别时他握住我手腕上那串佛珠说,“不论何时何地,佛祖总会保佑你的。”
匆匆一瞥,又各奔东西。我心里十分惆怅,因为艾莽,也因为初龙。这些好像属于前世的好朋友对我态度迥异,令我应接不暇。
能接续绛珠的药水还是没有着落,紫鹃向天君提议说可去天庭寻婆婆纳想法子,她医术精湛,天下无双,或许能调配出接续药水也未可知。天君竟有一瞬的犹豫。我是了解的,他是从天庭出走的,发誓再不回去,一旦回了天庭这番苦心经营不功亏一篑了吗?况如来佛祖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婆婆纳能有十分的把握将绛珠接续到我身上吗?如若不能,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天君或许是太在乎我的事情,他还是决定回天庭一试,并要带紫鹃和初龙一起回天庭。初龙果断拒绝了,而紫鹃表示要与初龙共进退。此一时刻,我才讶然地发现紫鹃看初龙的目光充满了女孩家的娇羞与崇拜。于是我们同紫鹃、初龙告别。
第43章 朝天()
当天空泛着鱼肚白,朝霞的绯红染红东方的天空,紫鹃为我们送行,初龙却躲起来不见人影。紫鹃在我跟前很是絮絮叨叨抱怨了一通,我心下却坦然,由他去吧!
灵河的风景离我们越来越远,东方天庭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在云端蓦然阻止了天君的飞行,我想起了丽丽母女,她们还在放春山与幻儿搏斗,我们此番回了天庭,能不能再出走另当别论,杨戬与颖梨如果没有回头解救她们,她们万一不敌,岂不是难逃劫数?这样想着,我便道:“能否请天君随我去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一行?”
“那里有能接续绛珠的药水?”天君问。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称是。只有撒这个谎才能将天君引到遣香洞去。天君喜出望外拉了我的手便调转飞行方向,向那灌愁海放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