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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高被韩爌的两眼盯着,也是沉寂半晌,见仍是无人出声,方才素面微仰,将手中酒盏一口喝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耐得先帝与皇上仁德,今年这四个月来,除先帝不幸之外朝廷内外总算没再出什么大事如今朝野内外最为瞩目的,无非还是辽东的战事罢了。”
“当今圣上虽是刚及登基,却也已几番下旨着内阁问答,何策可以平辽。”,刘一燝也是微微点头:“帝心如此勤勉,老臣也是心足以慰”
话还没说完,却忽得看见一直没出过声的礼部侍郎孙如游站起了身。
“几位阁老。”,孙如游也不知刚才走了神还是怎的,说出来的话也和刘一燝适才所言竟是毫无瓜葛:“皇上昨日里下了旨,要封那客印月做什么奉圣夫人,礼部办还是不办?”
“一介女子罢了。”,刘一燝被打断了话,似是有些不悦:“你虽是礼部左侍郎,可礼部的堂官不仍是他方从哲兼着。上回要尊立太后,是他应下了,这回也交由他去好了。”
“可李太后如今已经是承了他的情,如今若在加上一个”,刘一燝虽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孙如游却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君子行事,但求坦荡,何须学那唐近贤,喜奔走于宫闱之间。”,刘一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若是唐大人也在此处,听见这句话之后,只怕难免会大呼冤枉。唐某原本做的就是锦衣卫的差事,吃的就是这碗饭,哪有不在那紫禁城里四处奔走的道理。
刘一燝停了片刻,见孙如游重新坐下了身,于是又把目光转回到叶向高的身上:“叶进卿适才所言极是,只是这件大事的要紧之处,如今只怕要落在了你的身上。”
“王肖干虽是某家的学生,可某家当日不过只教过他一些做人行事的道理。”,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叶向高微微一笑,面上略有得色:“可如今掌着辽东经略一职的,却仍是那熊廷弼。”
“若要能行得了事,先要得手上有兵。”,叶向高话音刚落,张鹤鸣便已是先吃吃的笑出声来:“只要这复辽的大功在手,朝野上下谁又会去管到底是经略还是巡抚。”
“那叶某就先行书信一封,具问一番详情。”,叶向高顿时也是一副心下了然的神情,连连点头笑道。
“只要这泼天大功在手,众正盈朝之日,想来来亦是不远矣。”,刘一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端起手中的酒杯,向着四周略敬一圈,仰饮入喉。
“那鲁地境内贼寇之事”,虽见席间已是一团和气,可是跟着端起酒杯,韩爌却仍是追问了一句。
“芥癣之疾。”,刘一燝满不在乎的哈哈笑道:“若是如此也要为难,岂不负了他唐秀才的美称。”
“唐秀才,哈哈。”,一时间,清池水畔,水榭亭边,又响起一阵各怀心思的轻笑。
山东,鲁南平原。
任何时候,都不能小觑战争这头猛兽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
万历年后,鲁南一地农制已是两熟。农历四五月间,也正是冬麦抽穗灌浆之时。可是俯眼望下,大片的村舍庄墙倾倒,间或几柱烟尘腾空而上,如同临世的魔王一般觊觎着人间。田间的麦豆,也因为乏人照料,而生出一片病怏怏的青黄之色。
鲁南之地原本沃野千里,水道纵横,十分膏腴之地,足称“淮北江南”,可看眼前的情景,只怕战事过后,难免也会有一场大饥。
一片锣鼓喧嚣之声,从济州府所在的方向远远传来,即使隔着数里地的距离,仍然是清晰可闻。
几乎是在锣鼓之声入耳的同时,西边的大道与田野之间,也涌现出了一片人影。
这些人影,有男有女,却个个神色慌张。更让人不解的是,虽是个个都是头缠白巾,却又不像是平日里农活时那样扎着,而是盘在头上,顶出了一朵莲花的模样。极力奔跑之下,仍是不时地朝后面张望着,像是正在被什么东西驱赶,甚至就连头巾松散也顾不得去整齐。
在他们身后的地平线上,一条看上去颇为整齐的黑线,略微探出了头,正徐徐向前逼来。
“直娘贼的,这唐大人究竟是如何想的?”,锣鼓喧嚣声中,济南卫都司佥事杨国盛虽然仍是在马上尽力挺直了身躯,可是脸上却禁不止隐隐生出几分不耐:“杨某虽没打过正经的战,可这用兵一事,无非是以奇,以快谋胜。”
“按这般的行进,等咱们走到那邹县县城的时候,只怕贼寇早就固城以待了。”
“况且你我所领的军马,总共不足三千,若是让这些贼寇聚作一团,只怕不下数万之众,力固难下。”
说了一通,见走在自己身边的济宁卫都司廖栋似乎毫无反应,干脆手上一牵缰绳,再凑近了一些:“不若你我立刻便纵兵冲杀一阵,驱散几分?”
廖栋原本沉默不语,见杨国盛凑近上来了额,方才略微抬了下头:“如何进军,是上官的吩咐。你我依命而行,日后即便有过,也怪罪不到你我的身上。”
“可”,杨国盛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语尚未说出口,便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响动。
回身略看一眼,见来的竟是唐旭身边的锦衣卫番卒。
那番子见追上了廖栋和杨国盛,也不放缓马步,而是更催动几下拦在了马前。
“唐少保有吩咐,大军再放缓脚步,若无紧急,切莫多做杀伤。”
“这足足半日的时辰,才行进了不足十里,如何还要放缓?”,杨国盛听在耳中,顿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怕自己听错了。
第291章 困兽尤斗()
“大人的吩咐,我哪里知道。”,传令的番子,既然已经把军令传到,也不再多做停留,只是略行一礼之后,拔马回去复命去了。
“直娘贼,若要再缓,干脆只坐在这里等贼寇送上门来好了。反正这贼寇迟早是来要谋夺济宁府的,咱们也来个以逸待劳。”,杨国盛虽然在传令来的番子面前不敢造次,可见人已经离去,顿时忍不住破口大骂。
眼见着杨国盛大怒,廖栋却像是没心没肺一般,倒是吃吃笑出声来,直到杨国盛转身瞪了一眼,方才收住了声。
“大人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度的。”,廖栋虽然收住了笑脸,可是嘴角间却仍然微微上扬。
“这”,杨国盛一阵语塞,转瞬之间却又回过神来:“那你岂不也是在揣度。”
“峄山,峄山才是大局啊。”,廖栋没有继续去看杨国盛,而是把目光徐徐向着南方转去。
“呸。”,杨国盛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忿忿说道:“只凭那些中都城里的浪荡子,只怕自太祖立国之后就没见过战阵,就连你我两军也是不如。”
“只是扎在要害上,钝刀也能屠牛。”,廖栋仍是微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紧接着也不去看杨国盛脸上的表情,而是在马背上直起身来向着左右喊道:“诸军听令,停步稍息片刻。”
“脚步虽停,可手上的锣鼓却不要歇着,都给老子敲再响一些。”
微山湖,侯庄水面。
“划,快划!”
二十余条木船,像是一群掠过水面的翠鸟一般,正飞一般的向南行去。而在这些木船身后,五艘海沧舟,也已经伸出了全部的船桨,犹如张开了翅膀的鹰枭,在其后穷追不舍。
“走不脱了,走不脱了”,之前还曾经威风凛凛的侯五,如今已经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只是把身子紧紧的趴在船舱前的甲板上,脸色一片苍白。
“五爷若是不想走了,只跳下去便是,明年的今天,俺家定不会忘记也给五爷上一柱清香。”,魏七一直站在船头,即便在后面的海沧舟追到了不足一箭地的时候,也不曾回身看过一眼。
如今听见侯五在口中不住的念叨,终于是忍不住回身瞪了一眼。
侯五也正盯着魏七,见他转回身来,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被毒烟熏着还是怎的,两眼已是一片赤红,一丝暴戾之气隐隐的从眼眸深处透出。
两边目光稍微一接触,侯五心里头便禁不住一阵阵发寒,连忙把目光转开。
天杀的,这魏七平日看着还算殷勤,遇事也不敢太争,没想到竟也有这般凶厉的时候。身子虽仍是发抖,口中却连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
见侯五不再出声,魏七方才是满意了似的嘿嘿笑了两声,从身边拾起一根篙杆,狠狠的朝着水下扎去。篙杆扎下,脚下的木船的行进速度顿时就快了几分。
“天不绝人,明王庇佑”,魏七的脸上,也立刻像是找到了什么宝贝一般,缓缓地展出一丝笑来。
“划,快划!”
海沧舟上,眼看着离前头的小船已经追到了一箭地的距离,可是转眼之间却又被拉开,黄虞已经是暴跳如雷。
“砰”一声巨响,船舱的木门被从里面撞开,一直呆在底舱里的艄公,火急燎燎的从门内奔了出来:
“将军,小的适才在水上见了漩涡,这片水面底下怕是不太平。”
“有什么不太平,难道还真有什么蛟龙水兽不成?”,黄虞猛的转过了身,目光直直的盯住了艄公。
“这这倒是不会。”,艄公的面上,原本有些急切,可是吃了黄虞这么一喝,当下也是不禁朝后缩了一步:“只怕是不利行舟。”
“他们能行得,我却行不得?”,黄虞转身一指前方。
“这这我等大船,岂是这些小船可比。”,艄公的脸上,尽是哭笑不得。
“某家若是能自操桨舵,又要尔等何用?”,黄虞颇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前头就是匪首,若能擒下,你我顷刻便有首功。”
“若你因你坠了我将士士气。”,黄虞把目光在艄公身上上下打量着,脸上也是似笑非笑:“即便我不怪你,日后回了中都,崔公公那里,你又岂能讨着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