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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们走进你幻化出来的白家庄时,出现的那两男一女?”李默顺口问了句。
白福点点头,“是的,这里以前确实是白家庄无异。只是,一场大火,什么都没剩下了。唉,往事不堪回首,就先不提了。我还是跟你们讲讲,张中丞的故事吧。”
对于那位传说靠着吃人肉赖以死守城池的张巡,李默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
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白福所谓的两名养子里,就有一名是张巡的儿子。
而且,就是被他踩在脚下的那半具骷髅。
因此,他脚下更是多用了几分力气,生怕那半具骷髅给逃脱了。
“讲吧。”
“好。”
白福看了眼被李默踩在脚下的半具骷髅,眼神飘忽,似乎正透过他看到过往血腥残忍的一幕幕往事。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拥兵自重,发动兵变攻入长安称帝。
自此祸乱继起,兵革不息,生灵涂炭,十室九空。
刀戈掠杀下,我一家数十口仅只有我一人独活。
形影只单下,心中苦痛难平,我索性愤而投军。
行军颠沛艰辛,只有手刃敌军时,方能稍解我心头被夷族毁家灭口之恨。
因为杀敌奋勇,我渐渐的结识了不少豪杰,其中最投趣的,便是武艺精湛的南霁云。
正德二年,睢阳太守许远央张巡共守睢阳,我与南霁云共投张巡部下,转战睢阳。
睢阳南接江南平原,是富庶的江南半壁的最后防线,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张巡原是真源县令,文官从戎,只为佑护战火中颠沛流离的十方百姓,重复盛世太平。
这座城被张巡守得固若金汤,我和南霁云每逢闲聊时必由衷感慨,七尺男儿洒热血,必将无愧天地间。纵然粉身碎骨,也要跟着铁骨铮铮的张太守守城退敌!
然而,世间的事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决心而妥协。不要跟它讲情怀,它听不懂。
正月初,惨烈的攻城战打响,蛮夷番邦佣兵们蝗虫般红着眼睛往城头上冲,不是被密集的箭雨打回来,就是被英勇的我们擒杀。
日以继夜的轮番强攻,尹贼率领的几十万大军轮番上阵打起了车轮战,誓要拖垮我们,拿下睢阳。
我和南霁云同为守城将士,和大伙一起捉刀守在城头。
但凡有冒头攻城者,就合力剁下他们的头颅。
实在困乏了,就狠割下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
城墙被鲜血染成了猩红的幕布,旧血未干,新血又至。
分不清哪些是敌军的,哪些是自己的。
大家都知道,这是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搏命战。
一切,只是为了生存,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免受凌辱。
当生机皆无,退无可退时,唯有殊死一搏。
三月,张中丞亲率敢死队两次出城奇袭,均大获全胜,军心大振。
此时,南霁云因为奋勇杀敌,已被提为大将。
奇袭时,他匹马当先,我紧随其后,率领守军冲击叛军大营。
此时的我们衣衫褴褛,却斗志昂扬,口中杀声震天,奋勇以一当十。
吓得尹贼叛军全线崩溃,丢兵弃甲,仓皇奔逃。
南霁云弯弓射箭,射瞎了尹贼的一只眼睛,满载战利品拍马而归。
可是,缴获的战利品毕竟寥寥,勉强称得上杯水车薪而已。
城内的存粮,早已经不多了。
张中丞虽然率领兵将们数次奇袭退敌,却终究难解城内眼看就要断粮的危机。
睢阳,成了一座毫无外援的孤城,在纷飞的战火中飘摇欲坠,仍固执的坚守据降。
再多的储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将消耗殆尽。
七月,城内除了人,再无其它活物。
麻雀、老鼠、蟑螂,就连树皮和纸张,都全部被吃光了。
满城都是面黄肌瘦的百姓,虚弱不堪的喃声喊饿。
空有一腔平乱心,却对饥饿毫无办法的张中丞终于无奈的找到了南霁云,希冀他能杀出重围,去寻找最近的贺兰进明部求援解围。
临行前,张中丞的妾室寻到了我,亲手交给我一个五个月大的男婴,跪求我寻个安稳所在,为张家留点血脉。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纷乱战火下,哪里还有什么安稳的所在?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七章 悲叹英雄泪满襟()
看着襁褓内饿的皮包骨的男婴,我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
因为我们知道,除非有增援至,否则城内众人除死别无它途。
殊死抵抗再加上饿得虚弱不堪的他们,若是受了降,绝对会成为敌军祭旗的祀物。
去外面,虽说也是惊险重重,却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张中丞的侍妾是瞒着他出来的,她跪别了我们,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趁着漆黑夜色,我们浴血杀出敌军重围,朝唯一的希望之所驰马奔去。
我的胸前有块破布系成的包袱,里面包着那名侍妾冒死偷出的幼子。
一路上,任我如何纵马颠簸疾行,他始终都没有发出半句哭声。
或许是因为太虚弱了,或许,是庆幸终于逃离了睢阳那座死城。
身怀满城希冀,我们策马顺利来到彭城。
刚入彭城,我便寻了户富庶的人家,拜求他们收留了那名男婴。
南霁云则去了御史府,恳请御史大夫许叔冀发兵解围。
呵呵,乱世之下,岂能人人都似张中丞般大义凛然!?
许叔冀支支吾吾,百般推诿,不肯发兵去救,生怕折损了自己屯养的兵丁。
南霁云怒骂而归,眼中清泪难抑。
英雄沾襟,泣血悲歌。
徐州求援未果,我们三十精骑只得夜以继日的不眠不休赶路,生怕睢阳城内的将士和百姓们撑不到我们归来。
突围至临淮,南霁云跪求御史大夫贺兰进明,央起出兵相助睢阳脱困。
贺兰进明眼睛紧盯着室内歌姬乐舞,只说南霁云是难得将才,不若留在临淮享乐。
南霁云断指明志,上马辞行,出城怒射佛塔,箭入半箭,言及平叛后必杀进明。
然后,我们又去了真源,得李贲送赠马一百匹。
最后,到了宁陵,得廉坦赠兵丁三千名。
至此,数次求援无门,我们已经看清时局,睢阳被大军围困,谁也不敢以卵击石,枉送性命。
若我们机警,就应当趁机另投明主,一样的沙场杀敌。
然数月携手迎敌,我们早已与睢阳百姓同系一心。
虽然明知道睢阳城必将覆灭的命运无法挽救,可我们打定了主意,要跟一起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共存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召集了几千人马,我们重返睢阳城。
归途中,被尹贼叛军发现,历尽浴血奋战,终于返回城内。
迎接我们的,是饿得虚弱不堪的张中丞和许太守,他们殷切的看向我们,以为我们带来了希望。
可是,当他们看清我们身后只有寥寥数千人时,忍不住落了泪。
他们清楚的知道,被抛弃了的睢阳城,覆灭只是迟早的事情。
就在这时,张中丞身后那名侍妾,就是那晚偷偷将男婴托付给我的那名侍妾。
她快速拔下头上发簪,决绝的刺入了自己的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那名卑微的妾室虚弱的留下句遗言,撒手西去。
她说:妾室恨不生为男儿身,愿捐血肉解将士腹饥,以助军威。
张中丞嚎啕大哭,哭声久久未绝。
死是件很容易的事,难的是,该如何艰难的活下去!
哭声迅速在城内蔓延,哀戚震天。
他们为自己被抛弃的命运哭泣,为知其必死的未来哭泣
那名不知名的妾室尸身未冷,围观的人群里就有虚弱的百姓接连碰壁而亡。
喷溅的血迹绘成了他们的心愿,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百姓轻生死,将士何以堪?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张中丞喃喃说完,擦开眼泪咬牙下令:支起大锅烹肉,活到杀敌的最后一刻!
兵将们留着泪执行着他的命令,哪怕吃得呕吐,也硬咽下了昔日共同浴血的父老或战友的血肉。
然后,他们依旧挺戈持矛,坚守在城门上,用灼灼的目光告诉对面的敌人,宁死不降!
他们宁愿悲壮的死去,也绝不会开门降敌!
他们绝不会坐看妻女被欺辱,像条狗一样的没有尊严的活着!
此时的睢阳,彻底地成为了一座绝望的孤城。
十月,睢阳城中仅剩四百余名残兵,虚弱的连弓都拉不起来。
瑟肃深秋的夜里,朗月如霜,尹贼叛军终于攻破城池。
此时极度虚弱的我们再也没有了力气守城,虚弱到敌军用手一推就倒。
城破后,张中丞、许太守、南霁云被生擒,皆被劝降。
我虚弱的躺在地上,看着他们怒骂尹贼,好不痛快!
叛军对张中丞和南霁云积怨已久,乱刀活剐了他们。
而后,一拥而上,手起刀落,将躺在地上虚弱的兵丁们尽数斩杀。
我肋腹被砍中,却虚弱的连痛呼声都发不出,这才算捡回了一条命。
侥幸活下来后,我却再也不想打仗。
那把饮饱了鲜血的大刀,我再也拎不动了。
循着记忆,我找回了送出去的那名男婴,连着在睢阳城内捡到的两名弃童,寻了个还算安稳的地方养了起来。”
白福一口气讲完睢阳之战,眼里蓄满了回忆带来的悲痛,哀伤的看向李默,“此时你脚下踏着的,就是张中丞的儿子。他身世这般凄惨,你就放了他吧。”
李默压根就没有听见白福的话,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绪久久难平。
虽然他当年历史考试勉强及格,可对于唐王朝,多少还是